第四百三十三章 親送
“兩位小哥，我們就算想問問，是哪個恩人把我們救了出來，也好上門道謝。”寧豐年嘴甜態度也好，兩個小廝倒是沒給他臉色看。
“不用你上門，我們鄉君會親自送你們回鄉。”
“鄉君？”寧豐年愣了愣，看看自己的老娘和媳婦也是一臉茫然，不由得問道：“誰是鄉君啊？”
這回小廝可沒搭理他，隻是甩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連誰是鄉君都搞不清楚就敢來搗亂，蹲了這麽些日子的大牢還真是不冤枉。
小廝不理他，寧豐年也不敢再問，生怕惹惱了對方再生出其他的事端。鄉君就鄉君吧，不是要送他們回鄉嗎？那一會兒就知道是誰了。
等幾個人離開客棧，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麵前車駕傘旗齊整，前有侍衛，後有隨從侍女，一個個站得整整齊齊，氣勢逼人。中間一輛三匹馬拉的車上下來一女子，身穿深青縐紗孔雀褙子，米白色襦襖，外罩丹紅大袖袍，頭戴翡綠珠翠。明亮清澈的眼眸，白皙無暇的膚色，鮮紅嬌豔的唇瓣仿佛盛開的玫瑰花一般。
寧家的幾個人呆若木雞，被後麵的小廝推了一把，“還不快給鄉君見禮。”
幾個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行禮，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小廝對著寧老婆子和鄒氏的小腿就是一腳。兩人哎喲一聲撲倒在地。
“哎呀，你們也算的上是我的長輩，何必行此大禮呢。”一個柔和悅耳的聲音響起。可聽在寧家人耳朵裏，卻宛如五雷轟頂。
“蘊，蘊丫頭。”鄒氏結結巴巴地叫道。
身後的小廝斥責道：“放肆，這是聖上親封的鄉君。一個村婦，怎麽能直呼鄉君的名號。真是膽大包天，應該狠狠治她以下犯上的罪。”
又是治罪，而且還是以下犯上，鄒氏兩眼一黑險些暈倒在地。
“鄉君再上，民婦不懂規矩，鄉君大人有大量，饒過民婦吧。”鄒氏咬著牙求饒道。
她是無論如何不想再回到牢裏去了，那幾天的生活，一想起來就讓她瑟瑟發抖。
寧老婆子張口結舌，她本來也想嗬斥幾句的，可寧蘊氣韻天成的威嚴讓她什麽都沒敢說。再看鄒氏的狼狽相，就更不敢造次了。
也是在這一刻，寧老婆子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寧蘊是真的不一樣了。
前幾次鬧事，她都沒能親眼看到這個離家許久的養孫女，並不知道寧蘊如今已經成長至如此。今日一見，寧老婆子心裏才明白，寧蘊身份真的不一樣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的小可憐了。
如今的寧蘊，不僅是京城名聲斐然的神醫，更是皇帝親封的鄉君，還有一個大將軍的未婚夫。要權勢有權勢，要錢財有錢財，她是豬油蒙了心，才敢來跟她鬧事。
寧老婆子心裏後悔不已，早知道寧蘊現在變得如此厲害，她為什麽要自己送上門來被人收拾啊。
寧蘊饒有興致地看著寧老婆子如同開了顏料鋪子似的臉，心裏好笑，這麽凶悍的一個老婆子，居然也有示弱的時候。
“老太太，您雖然不是我的祖母，可畢竟也曾經是我的長輩。做人不能忘本，雖然你們行為不端，按律應當杖責二十，並罰拘役三個月。但是身為晚輩，我如何能看著你們受這樣的罪呢。罰金我已經代你們交給衙門了，現在就送幾位長輩回鄉。”
寧蘊說得真情意切，一旁的路人聽得感動不已，紛紛誇獎神醫高義。
寧老婆子張了張嘴，本能地想說你會有那麽好心。又一次被兒子寧豐年攔住了。
“多謝鄉君，不過我們幾個小民哪兒敢勞動鄉君，自己回去就好了。”寧豐年哪裏還敢擺長輩的譜，姿態放得極低。
“那怎麽能行呢，寧大伯不必多言，上車吧。”說完，寧蘊轉身上了自己的車駕。
幾個小廝攔在寧家人麵前，示意他們趕緊上車，還得抓緊時間出發呢。
幾人無奈，隻能一步一回頭地走到隊伍最後的馬車上，不情不願地爬了上去。
車簾放下，隊伍出發，耳邊都是路人對寧蘊的讚頌聲。
鄒氏縮在馬車裏，小聲抱怨道：“這死丫頭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我才不信她會那麽好心送咱們回家呢。”
“閉嘴。”寧豐年低聲斥責道：“你是不是還沒過夠牢裏的日子，當心禍從嘴出。你不想好好過日子，我可還想活著回家呢。”
鄒氏縮了縮脖子，想想大牢裏的情景，不敢吭聲了。
寧老婆子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麽，車裏倒是安靜了下來。
隻是很快，幾個人就覺出不對勁了。
寧蘊的馬車精致大氣，一看就十分舒適。可他們坐的這輛馬車，不僅窄小憋憋悶，而且裏麵沒有任何軟裝，就是一個硬木板車。剛坐進來不覺得，時間稍微長些，三人就知道難受了。
硬邦邦的木板硌得人生疼，想換個姿勢，車裏空間又十分狹窄，根本無法自由活動。再加上出了城之後，路麵情況參差不齊，碰上顛簸的地方，幾個人在車裏來回搖晃，穩不住身形，難受勁兒別提了。
可是想想外麵的陣仗，幾個人又不敢抱怨，隻能咬牙忍著。最後，三人讓年紀最大的寧老婆子半靠著，鄒氏和寧豐年隻能蹲在車裏。即便如此，等車隊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寧老婆子也早已是麵色刷白，忙不迭地下車在路邊嘔了半天。
活這麽大歲數，她還沒受過這種罪呢。
不過，這還隻是個開始。以車隊的速度，從京城到涼州需要五六天的時間。這段時間裏，寧家三人每天都必須按照禮製，去給寧蘊請安。
路遇客棧，寧蘊誰最好的房間，他們隻能住最下等的屋子。吃飯更是如此，得眼睜睜看著寧蘊吃完了，才能輪到他們。
心裏在憋屈也不敢抱怨，稍有不滿，就會有隨從站出來，劈裏啪啦地講一頓大周的律法，說他們以下犯上。以至於後來，三人隻要一聽到這四個字，就忍不住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