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左右一番衡量後，又看了看身上的髒得不行的衣衫，千紅雨開始糾結是先去道謝，還是梳洗後再去呢？若先去道謝，掌門看見自己這狼狽的樣子肯定不高興，若梳洗再去，又會讓他覺得自己對他的態度十分不緊要……千紅雨糾結半天，內殿裏川邪的聲音卻突然響起。“站在外邊做什麽？有什麽話進來說吧！”千紅雨身子一僵，如同偷油被發現的老鼠，最後隻能壯起膽子走進去麵對“貓”。而這一次進去，她居然看到了川邪本人，終於不是又麵對空氣聽他隔空傳音了。川邪臨窗躺在一張軟榻上，臉上蓋著一本打開的古書，修長的身子呈一腿屈膝，一腿平臥的姿勢躺好。白色的衣袍隨著他的瀟灑，隨意傾瀉了一地，這畫麵實在太美好，叫千紅雨忍不住偷偷多看兩眼。千紅雨進來後，川邪就沒再說話仿佛睡著了一般，又像是在等著千紅雨說話。那一張隱在書下的臉，實在是叫人猜不透。千紅雨定定的吐出幾個字，帶著真誠：“剛才多謝掌門指點！”川邪依舊沒有說話他似乎真的睡著了，他本就對諸事不太上心。千紅雨又喊了幾聲，卻依舊沒反應，於是不由得汗顏準備離開。臨走時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看了看躺在軟榻上的掌門心想：他的位置正好對著窗戶，要真是的睡著了，著涼了怎麽辦？這樣想著便忍不住開始在心裏擔心，於是鬼使神差的又躡手躡腳走回去，悄悄拿起掛在旁邊衣服架子上的長袍，輕輕上前蓋在他身上。這才想起，此她刻與川邪的臉，居然隔得隻剩一本書的距離。這真是幸運的一天，千紅雨忍不住盯著他麵上的書，仔細回想了一番他的容貌微笑，才滿意的離去。千紅雨走後片刻，川邪忽然從榻上坐起來，拿開臉上的書，看到身上蓋著的長袍後，想起剛才千紅雨在他麵前說的謝謝，怔了半天，最後輾轉一番，躺下真的睡覺去了。竹林的事情便算是這麽過了。此後好幾天，千紅雨都看不到大鵬青年出現在自己麵前。她覺得怕是上次在樹林贏了他，傷了他的自尊，叫他不願見自己吧。她考慮了很久，想著要不要把上次贏他其實是掌門暗中指點的事說出來。想了半天覺得要是說出來，怕是要賠他不少的燒雞，實在太虧了，隻得作罷。第七日後，大鵬青年終於出現在她麵前時，她才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了。當時因大鵬青年這個千紅雨的專職陪練不在，川邪要教她新的劍法，就隻好親自上陣。川邪劍法何其高深，以千紅雨的修為，雖領悟力很高，也隻不過堪堪接住十招便從高處跌落。因是突發情況，川邪親自飛身上前將她接住摟在懷裏，從空中穩穩落在地上。千紅雨隻顧臉皮火辣的別開臉，不敢看川邪的表情。哪知這麽一躲，正好看見遠處站著看著自己表情複雜的大鵬青年。晚上，千紅雨想起前幾日的事，將兩隻烤的香噴噴的燒雞，拿到大鵬房門口賠罪。敲了半天門，大鵬青年終於開門，一臉受傷的表情。千紅雨摸不著頭腦，看著手裏的燒雞以為他嫌太少：“雖然隻有兩隻，你也不用這麽難過吧！”大鵬青年看著她欲語還休，久久後終於讓她進來，接過燒雞啃了兩口，忽然道：“你以後跟掌門保持距離。”千紅雨不明白，笑道：“為什麽啊？”大鵬青年停下啃燒雞的動作，轉頭看著她：“因為……我決定喜歡你！”這話說得一點都不婉轉。顯然千紅雨被這措手不及的表白，嚇得不輕，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感歎：“沒發燒啊！”大鵬青年聞言再次受傷，連心愛的燒雞也不想吃了，悵然受傷的坐在椅子上別過頭。他堂堂一介妖王，從來都是有話就，不會繞彎子的。沒想到此番好不容易給別人表個白，還被當做發燒，實在情何以堪！千紅雨看著他受傷的表情，才明白過來他是認真的，一時不知所措。她從沒想過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她在他手底下輸了四十八次，且次次輸得淒慘狼狽，究竟是哪一點讓他喜歡了。雖然準備好了拒絕的台詞，但她還是想問個明白，問清楚他喜歡自己的原因，以後她才好改改。大鵬青年對她來說就像一個剛直不阿的好夥伴，有時呆呆的，又冷又萌，八竿子也打不著感情方向。若真論起喜歡人這事兒，她在心中仔細掂量一番，覺得隻有一個人當得起自己的喜歡。那人曾在百步階梯之上，白鶴之羽般的風輕雲淡走過印在自己眼中。她對那人又敬又怕又親，隻不過那人實在離她太遠，她雖然夠不到，可終究心裏的位置還是叫那個人占完了。大鵬青年的這份愛，她心裏委實存不下。“額，你究竟喜歡我什麽啊？”見她問起這個大鵬青年以為有轉機，凜然道：“喜歡你什麽？我不知道，或許全部吧。但是我認為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一句話將千紅雨擊得惶惶然，當晚回去，她在偏殿思考日後該怎麽麵對大鵬青年，半天思索半天無果，且越思索越跑偏。覺得要是大鵬青年被自己拒絕，再次自尊心受挫想不開可怎麽好？於是連夜跑去正殿想與掌門商量商量，哪知掌門再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沒在殿內，千紅雨站在內殿門口悵然失神。她原本僥幸想著，若將這事兒說給掌門聽了，他會不會對此有丁點動容呢？其實她心裏也知道那怎麽可能呢？一切不過是她的妄念罷了，可她就是忍不住留著這一點妄念。正想得出神，周圍忽然有一道聲音傳來。她以為是掌門，欣喜的環顧一圈後，仔細一聽結果不是忍不住失落一回。不知是從哪裏傳來的，那聲音沉重充滿蠱惑的意思。“小姑娘，你有心事！我聽見你心底的聲音了？”“誰？是誰在說話？”千紅雨驚慌的到處尋找。聲音越來越近：“那隻大鵬跟你說喜歡你，你不接受，是因為你心底真心中意的是你的掌門。你對川邪抱有那種想法，多大逆不道啊！”這些話從她的心底，被這聲音全部帶出來攤在桌麵，簡直叫她情何以堪的難堪。她語氣又驚又怒的想阻止：“不要亂說，你到底是誰？竟敢潛入伏魔宮！有本事出來較量！”蠱惑的聲音變得嘲笑：“你瞞過了所有人，卻瞞不過我。你就是喜歡他，可他卻不會喜歡你的，哈哈哈……”千紅雨聞言，化出佩劍對著周圍空氣發瘋似的亂刺。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一定不能讓人知道。掌門那麽完美神聖，萬不能被自己連累名聲。“你殺不了我的，你慌了嗎？有本事做卻不敢承認，明日川邪就會回來了。你若真有膽量不如就親口告訴他，看他作何反應。”“你到底是誰？”“一個明日正午就能殺了川邪的人……哈哈哈哈！”“什麽？不可能的，你到底是是誰？”再沒有回答，一切恢複剛才的平靜，仿佛剛才的聲音如同一場夢境。千紅雨踉蹌慌張的跑出無極殿，外頭星辰亮得正好，月亮跟在她的頭頂照得周圍樹蔭重重。孤竹正好要去無極殿，路上看著她驚慌的身影，正準備攔住她告訴她明日宮中的大事。“你跑哪去？我正要代掌門告訴你，明日別亂走，他要……”然而千紅雨發現他後驚慌得跑得更快了，如疾風跑過孤竹身旁消失在夜色中。孤竹歎氣：“女子就是女子，遇事果然一點都不淡定，不就是明天宮主要煉化伏魔爐中一直想衝破封印蠢蠢欲動的血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