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夔恬君的作用
原本方才立下救駕大功的王老將軍整個人的面色便是一僵,雖然他已經預料到了公子射后拿糧草的事情來做文章,卻是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這般乾脆直接的便向自己興師問罪。
「難道他不知道,就在方才我才救了他的性命么?恩將仇報之人,未有能如公子射者。」
王林的心底如此想著,而後看向公子射之時,眼眸之中竟浮現出了一絲絲的同情之色。
似他這般的性子,哪怕是敵人再是不堪,在失去了營中糧草之際,恐怕便已經確認了失敗了吧?
若是夔恬君在此,尚能振臂一呼,從近處調集餘糧,而後急行軍連夜與羅國軍隊決戰,不出兩日,羅國便旦夕可下。
但公子射卻沒有這般的威望,士卒們不會真心的臣服於他,哪怕是聽從他的命令作戰,也不會為了替他贏得勝利而效死。
所以,在糧草被焚毀,公子射不思己過,尚且追究自己失職之罪責之時,夔國便已經輸了。
雖有大軍十萬,又如何能夠擋得住嚴寒與飢餓的侵襲,最為關鍵的是,那公子射還冷了眾將人心。
「老夫無話可說,願受少君責罰。」
一瞬之間,那王林卻是蒼老了不少,心底也徹底的熄滅了為夔國效死的想法。
「若是夔恬君在此,定不會似.……哎.……」心底一陣嘆息,口中卻儘是認罪的言語,並無一絲辯解之意。
「好,既然如此,便判你斬首之刑。」
那公子射的眼眸之中浮現出了一絲絲的精光,他如何不知道王林方才救過他的性命,但他卻也記得自己就在不久之前方才想要弄死王林。
若是順利的讓王林得了一個不計前嫌,忠心護主的功勞,那他前翻的作為,豈不就是昏聵無能,不識忠良?
故而公子射雖然已經知道了王林的忠心,卻並沒有留他一條性命的想法,反倒是將糧草被焚毀的過錯安在了王林的身上,急於除之而後快。
只是可惜的是,他卻是忘了自己此時身處的環境。就在他的話音方才落下之時,四周那些夔山營的士卒卻是紛紛跪倒在地,口中驚呼哀求道:「少君息怒,王老統領也是救主心切,並非是疏於職守,還請少君從寬處置,繞過統領大人一命吧!」
一個個的士卒跪倒在地,口中奇呼:「請少君寬恕統領大人。」
陣陣呼喊之聲落下之時,那公子射的面色便已經變得鐵青無比,此時若是執意殺死王林,倒顯得他剛愎自用不體軍心了。
「好,好得很,王林,倒是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深得軍士愛戴。」
口中若有所指的沖著王林說道,眼眸之中儘是冰冷之意,但凡看一個人不順眼的時候,那便不論對方有何優點便都成了缺點。
「此為為將之本份,不得少君誇讚。」
王林的情緒有些黯然,他已經五十來歲了,此時也已經看開了生死。雖然戎馬一生未曾戰死沙場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頗為遺憾,但他王林此生也不愧心中忠義,就算是死了,也無半天自懺之意。
「哼,念在眾軍士皆為你求情的份上,本少君便暫且繞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且罰一百軍杖,即刻執行。」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原本隱隱約約將那公子射圍在中央的一眾夔國軍士方才暗暗放開了道路,等到公子射將命令下達了之後,便是一甩袖袍,而後揚長而去。
「王統領……」
一眾士卒紛紛上前將那王林圍在中央,雖然各自都不說話,但軍中上下卻是盡皆覺得無比屈辱。
他們堂堂夔國正軍山字營被派去看守糧草便也罷了,結果在危機關頭救了公子射的性命,卻還差點被公子射殺了統領。
這對那些七尺的男兒來說,卻是個個都覺得無比屈辱,心底憤憤不已。
那王林卻是擺了擺手,而後道:「此為我夔國少君之令,諸位勿要多言。」
他的言語之中止不住的帶著幾分悲戚,但這悲戚之中,又有著幾分釋懷。
哀大莫過於心死,如今既然兵敗在即,他王林這一條性命是否能夠保全又那裡值得關心,真正值得擔憂的,恐怕是夔國的未來吧!
他的腦海之中想起了那個縱馬離去的年輕人,心底對於夔國的未來卻是已經沒有了絲毫的信心。
就憑那個文不成武不就,並且還沒有容人之量的公子射,未來的夔國拿什麼去抵擋羅士信這般的敵國虎狼之將?
時間轉眼流失,第二日凌晨之際,羅國與夔國雙方的戰損便已經清晰的統計了出來。
羅國除了三十來人被夔國的亂軍所傷之外,一千多人竟然驚人的沒有多少戰損。至於收穫更是豐富,不但在夔國軍營之中殺人無數,並且還順利的焚毀了夔國的糧倉。
而夔國一方在羅軍攻破營寨之後,被羅國軍隊斬殺了近乎兩千多正軍士卒,而後又因為引發了營嘯的緣故,至使營中兵士互相殺戮,最終造成了恐怖的一萬多人的傷亡。
十萬大軍去了其中一成,並且還被焚盡了糧草,疲憊的折騰了一夜之後,第二日就連飯食都沒有發放。
公子射面色陰沉的看著自己面前昨日宴會剩下的殘羹剩飯,有些溫怒的踹了一腳端膳上來的侍衛,口中罵道:「狗東西,護不住本少君安危也就罷了,竟然連一口吃的都這般敷衍被少君?」
話音落下之時,那侍衛便急忙告饒道:「少君饒命,只是昨夜我軍糧草已經盡數被焚毀,軍中如今並無.……」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那公子射便已是大怒,這侍衛哪壺不開提哪壺,在他提起糧草被焚毀的時候,公子射便率先想到了昨夜的屈辱,於是當即怒聲道:「傳我君令,將那負責看守糧草的王林給我狠狠的杖責一百。」
話音落下之後,又瞪了那侍衛一眼,口中罵道:「狗東西,還不快滾。」
侍衛如蒙大赦,當即應諾而去,之後便徑直前往山字營傳令,卻是不敢有絲毫耽擱。
昨夜襲營之時,軍中勇將近乎團滅,如今剩下來的大多都是一些善於統帥的將領,在公子射無意整頓軍心的情況下,他們紛紛各自出手將那些失去了統帥的士卒拉到自己的麾下,一時間,倒也有些喜笑顏開。
雖然如今夔國軍中無糧,但夔國最近城鎮距離青牛寨只有五十餘里,昨夜公子射已經連夜派遣傳令兵外出通知羊角寨守軍就近征糧,想必再過一日便能夠將糧草送達。
等到一日之後,大軍重新得了糧草,這些士卒便可都是活生生的戰鬥力,戰場之上,也能為他們爭取更多的功勛。
但還未等這些夔國的將領們高興太久,一個渾身浴血的騎士便已經心急火燎的趕到青牛寨。
「少君,羊角寨急報,夔恬君已經率領一萬羅國軍隊兵臨營下,羊角寨守將王虎率軍投降了。」
那原本正滿腦子憤恨不已,計劃著調集到了糧草之後便直接發兵羅國,然後狠狠將羅國大軍擊敗,將羅國君踩在腳下的公子射當即面露錯愕之色,卻是未曾想到最終竟然會是這樣的一個消息傳來。
「夔恬君?啊,是熊恬那個老賊。」
公子射當即勃然大怒,而後心底卻是一陣拔涼,卻是無論如何也未曾想道,就在自己方才被襲了糧倉之後,那夔恬君便已經斷了自己的去路,並且死死的卡住了自己的糧道。
「可惡,來人呀,傳令下去,拔營撤退,吾等先回羊角寨,剷除了熊恬王虎兩個叛賊。」
公子射卻是萬萬沒有想到,哪怕是已經將夔恬君提拔的將領發配到了地方鄉野,也還是無法完全消除夔恬君在夔國的影響力。
他下令全軍拔營,卻不曾想還未等夔國軍隊收拾好行裝,便被一陣陣叫陣之聲響起。
公子射心底一陣慌亂,腦海之中想起了那一千羅國精銳的恐怖,心底默默為之一凸。
「少君,大事不好了,羅國大軍正在寨門外面叫陣。」
也就在此時,一個夔國小卒當即滿臉驚慌的闖入了大寨之中。
公子射面色當即變得蒼白了起來,四周其他將領臉上也都是慌亂之色。
也就在此時,一個佝僂的老者卻是突然開口喝止道:「慌什麼,昨夜羅國能夠獲勝,不過是站了夜襲的便宜罷了,我軍人數遠勝羅國,有什麼可畏懼的?羅國來了多少人馬?」
就在老者話音落下之時,那士卒方才有些慌亂的說道:「回,回稟少君,似,似有數萬之眾。」
「什麼,數萬?」
「這,這怎麼可能。」「小子,你可不要胡言亂語,謊報軍情。」
滿營上下,卻是並無一人願意相信羅國盡然會有數萬大軍集結在營寨外面。
「你可要看清楚,莫不要被那些羅國用老弱婦孺冒充軍士嚇破了膽子。」
也就在眾人滿心惶恐之際,那佝僂老者依舊挺身而出,用絕大的勇氣說道:「羅國人口不過十萬之眾,就算是能夠集結數萬大軍,恐怕也已經是舉全國人口而來。其中能有多少青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