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7-水與飛沙

  「註定了自己下場的意思是……」


  「死，他不死，早晚會變成第二個蚩尤。這不單單是因為後卿太過狂妄，也因為他太過勇猛強悍，而且又是後土娘娘所認的弟弟，名聲在外甚至蓋過了華夏族的黃帝……」


  媼冷哼了一聲。又掃向贏勾，就見贏勾正瘋狂地在後卿的胸前抓撓著，后卿連連倒退竟不能擋，前身後背已被贏勾抓出了十幾條血痕。


  這時就聽媼又說道：「正因黃帝明白后卿非死不可，所以在和后卿定好了偷襲的計劃之後。黃帝並沒有按照計劃按時出兵，而是按兵不動，並且最終眼睜睜看著后卿被蚩尤的八十一名兄弟殺死，將屍體割碎……」圍剛呆扛。


  「可這跟贏勾又有什麼關係？」我再度問道。


  媼回答說：「原本這件事確實跟贏勾沒有任何的關係，但可悲之處就在於贏勾本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而後卿之死當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如果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這件事負責的話，恐怕就會有人站出來職責黃帝，將錯誤怪罪在部落領袖的身上……」


  媼說到這裡我已經恍然大悟，於是說道：「我明白了，贏勾成為了替死鬼。」


  「沒錯，他是后卿手下部將，又是忠心於黃帝的無名小卒，因此讓他來背這個黑鍋再合適不過……」


  媼回答道：「其實就跟女魃幫助應龍擊敗風伯雨師之後的下場一樣，黃帝身為一個大部落的領導者，決不能在動蕩不定的關鍵時刻造成任何的閃失。於是在後卿被殺之後，贏勾被冠以違抗軍令、拒不出兵救援的罪名，遭到華夏部落的流放，成為了后卿一戰戰敗的『罪魁禍首』，那之後，贏勾便被強迫流放到了黃泉冥海，擔任冥海的守護者……」


  「冥海？那是什麼地方？」


  「一片荒無人煙的枯海，那是人世最荒蕪的地域，海水由人間流往黃泉。」


  媼又答道：「那段時期，還沒有什麼人間地府之別，所謂的黃泉也不過是一處人類無法探尋的未知領域，屢屢有陰魂犯境擾亂人間。因此華夏族不得不出兵鎮守，在那之後，有一段時期贏勾一直乖乖地留在那裡，出於對黃帝的一片赤誠忠心，而這忠心一直持續到涿鹿之戰的後期，應龍出戰風伯雨師被完全克制，黃帝無奈之下只能到昆崙山救援……這段故事我已經跟你說過一次了……」


  說到這裡，媼的聲音黯淡了下來，嘆了口氣又接著說：「總之，為了保護自己的地位不被動搖，在遺棄了后卿和贏勾之後，黃帝甚至遺棄了自己的女兒魃，然而贏勾自始至終都對魃一片痴心，當得知魃被自己的父親變成了怪物、又流放到北方之後，在自己因被流放所積壓的怒火驅使下，贏勾終於被徹底激怒。於是逐鹿之戰之後，贏勾突然帶領看守黃泉冥海的數千兵將反出華夏族，自起勢力，可終究難敵華夏族大軍的長驅直入，數千兵將以及贏勾全家都被黃帝下令殺死，最終贏勾也被處斬……」


  「那，那之後呢？」


  「之後就如同后卿一樣，贏勾死後怨恨難消，屍體化為了屍妖復活，但他並沒有去找黃帝報仇，一是出於臣子對帝的敬畏，二是出於自己的出身並不如后卿那樣非凡，因此雖然死而復生，但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屍妖而已。又怎麼可能是黃帝的對手呢？於是他偷偷地逃到了北方去，悄悄守護在了女魃的身邊……」


  話說到這兒，媼望向贏勾，已是滿眼地滄桑，往事歷歷在目，又禁不住一聲長嘆--

  「其實我之所以知道這麼多，全因為女魃而起，贏勾放不下女魃，即便是死後成為屍妖也要悄悄去北方荒蕪之地保護女魃，我又何嘗不是這樣，但我終究沒有贏勾那樣的痴情和恆心，他這一守，就守了不知多少個年頭，即便女魃已經變成了人們口中醜陋、邪惡的妖魔旱魃，可他卻依舊不離不棄……知道屠魔之戰時……」


  「屠魔之戰？就是大禹屠殺天下神魔的那場戰爭？難道說贏勾和那場戰爭也有關係？」


  「當然有。」


  媼答道：「女魃不忍心天下神魔慘遭屠戮，於是雖為黃帝之女，卻最終站到了神魔的一方，黃帝之女這頭銜可不簡單，她振臂一呼，華夏族中必定有人會站到她這一方，這對大禹終究是件不利的事情，所以大禹派遣那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應龍去北方暗殺女魃，為保護女魃，贏勾一個小小的屍妖拚死抵抗應龍……應龍擅長蓄水，已洪水淹沒荒蕪戈壁要困死女魃，沙漠瞬間匯成湖泊，贏勾被打入湖泊之中，這一掉進湖裡，根本沒等他再爬上來，女魃就已被應龍殺死，女魃的血流到水中，被贏勾的身體所吸收，因此贏勾進化為了犼，並從此專心修鍊，一千五百年後才入紅毛犼之流……」


  話說到這裡媼頓了一下，眼望著還在廝殺的贏勾和后卿，沉默了許久才又說道：「其實這些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原來女魃早就已經被應龍所殺，而大禹手下大將庚辰卻利用古神族的術，將自己變化成為女魃的樣子，從而脅迫我就範，我，我這才釀成了大錯……」


  媼說到這裡時，贏勾和后卿已戰了幾百回合，雖然贏勾頻頻猛攻站了上風，但滿身是血的后卿卻並沒有露出絲毫地敗相來，甚至在渾身疼痛的刺激下已經越戰越勇，簡直就像是個不知死不怕死的瘋子……


  眼看戰局形成膠著狀態，漂浮在空中飛沙之內的女魃終於看不下去了，身形一晃，整個身體已經又化為了沙塵撲了下來--

  「贏勾，我來幫你……」


  根本沒等后卿反應過來，那團黃沙已經從空中籠罩了下來，簡直就像是一張鋪天蓋地地黃沙大網，在狂風的伴隨下肆虐襲來，甚至連我們都被吹得睜不開眼睛了……


  多了這層黃沙的輔助，贏勾抓住機會又一個箭步沖向後卿，利爪已經又在後卿的身上狠狠劃了幾道……


  后卿一聲慘叫就要反擊，卻沒想到贏勾和女魃的配合簡直渾然天成，一沙一水雙雙消散身形，圍著后卿開始打起了轉來。


  兩人的身體時而隱於飛沙水霧，時而在後卿完全想象不到的時間和位置現身偷襲，原本一對一時后卿還有時間仔細盯著對方的飛行路線仔細琢磨，可現在兩人一起在他身邊打轉，他算是徹底糊塗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后卿的身上又已經連遭重擊，被打得往後連連退步，而就在這時，突然間就見剛剛才在後卿背後化出身形的女魃往前一撲，身體已經又『呼啦』一聲化為飛沙散開，而這一次那飛沙並沒有在狂風的推動下繼續圍著后卿打轉，而是化為一張沙網，將后卿的手腳和身體整個包裹了起來……


  「贏勾，快幫我一把！」


  飛揚的沙礫之中，只聽女魃急促地聲音傳來，贏勾已經心領神會，頓時猛地一震雙臂，身體已經再度化為水霧，也朝著后卿的身體籠罩了過去……


  沙是沙，水是水，原本個不相關，然而一融合到一起，立刻在後卿的周身形成了一層厚厚的泥濘，將后卿包裹在了其中……


  那泥濘越結越厚，后卿很快就已失去了掙扎的能力，而再看贏勾和女魃，已經從泥沙之中抽身而出，幻化出身形穩穩立在了后卿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