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4-門

  眼看到這父女重逢、夫婦重逢的美好畫面，我真的不忍心打擾他們。


  但畢竟此時此刻情況緊急，也由不得我們多去耽擱一分一秒，我趕緊朝著楊死問道：「楊死，難道你早就知道『維納斯』的身份是庚辰？」


  聽到我的話楊死才想起正事來，趕緊偷偷抹了下眼淚，又朝我笑了一下說：「其實我也剛知道不久，是我親自帶人進入銀川時才知道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楊死突然語塞，開始環顧四周，我也循著他的視線一看，就見一雙雙憤怒的眼睛正齊刷刷地盯著他，充滿了恨與戒備，顯然，大家還是不願意原諒楊死這將近二十年來的過錯，和給天誅府帶來的打擊和傷亡。


  其實這也難怪，雖說這些年來巫鬼教所作所為的所有壞事，真正的楊死也是身不由己被人擺布，但終究是他親身所為，如今整個驅魔界恨得其實是張叢雲，但同時恨得也是這張臉。


  終於，楊死一聲輕嘆，又接著說：「我知道你們信不過我，對我有所防備，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楊死自當認罪才是……」


  沒有人說話，甚至連楊道爺也默默低著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楊死微微一笑，又開口說：「可不管你們相信不相信我，既然我已經找回了自己，重新成為我天師道門內一員，有些事情我就必須要告訴你們，不管你們相不相信……」


  「我信！」


  楊死話音沒落，我第一個開了口，緊接著就見白龍和小茹也紛紛抬起頭來符合我的話，隨後，楊道爺、猴兒哥等人也都點了點頭，其他兄弟們臉上的戒備和憎恨，似乎也好轉了不少。


  看到這些，楊死似乎是因為過度激動的關係，嘴唇都顫抖了起來，一開口，幾度哽咽，最終緊緊攥著張小茹的手，保持住冷靜，又朝我笑著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之後，才又開口說：「小馬你可知道，官方兩大機構507和749的實權，本身就一直握在庚辰的手中……」


  「什麼？」


  這話讓我心中一驚，楊死又說：「其實一直以來我也不知道還有個庚辰一直在暗中擺布操作，但有一件事我早已猜測到，那就是一直有一股神秘力量，一直躲在黑暗之中操縱著天誅府和巫鬼教，準確的說，那力量一步步地為我們鋪墊好道路，讓我們順著他所認為正確的方向前進，就像是一個道標，一個歷史的道標……」


  「你說的這股力量，就是庚辰？」


  我話一出口，楊死默默點了點頭，答道：「銀川城外荒村一戰，庚辰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為此我也大吃一驚，隨後這段時間裡我更是一直在暗中調查，最終漸漸挖出，原來庚辰一直在擺布的並不僅僅是巫鬼教和天誅府，甚至連官方認可的兩大機構也早已經被他收為了囊中之物。眾所周知，749局和507所表面上是兩個完全獨立出來的機構，一個負責靈異事件刑偵，另一個負責各種高度機密的實驗探索，但其實這兩個勢力的最高管理層，一直都是由同一批人所控制的，庚辰就是其中之一……」


  聽楊死說到這裡，大家都沒說話，只聽得周圍一陣鬼哭狼嚎聲傳來，顯然是那些陰間的鬼兵在收服廢墟裡外的亡魂野鬼了，但如今根本無法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楊死的身上。


  「749方面因為一直由陳國生負責外勤的關係，所以庚辰涉獵不多，畢竟陳國生雖然是個沒有道法的凡夫俗子，但做事果斷謹慎而且十分正直，庚辰自然也不想被他發現蛛絲馬跡，以免節外生枝，但是向來就以機密著稱的507所卻早就已經成為了庚辰的傀儡，早在幾年前，巫鬼教就已經和507所達成了互為脊背的協議，雙方經常交換情報等等，你們看……」


  說話間楊死抬手一指，我們的目光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遠方夜幕之下，那九頭蛇相柳正在拚命地搖頭晃腦。


  隨後只聽楊死又說：「就比如九頭蛇相柳，正是被507的先進生化技術所復活的……」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吃驚來，畢竟這些小茹我們都已經猜測到了。


  緊接著楊死又說：「當初與507達成合作的正是我，可當時我根本沒有懷疑，竟然已經開始被庚辰所擺布，這些年我們一直都按照他的指引前行，甚至當年我殺死小茹的母親，也是因為……」


  說到這裡楊死又望向張小茹，兩夫妻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從未分開。


  「那你怎麼就能肯定，如今指揮部隊的『維納斯』就是庚辰無誤呢？」


  「是他自己對我說的。」


  楊死說道：「在我進入銀川之前，『維納斯』曾主動聯繫我的基地，並要求和我對話，一直以來，所謂的『維納斯』都躲在暗處，如今竟然主動現身，這還是第一次。是他親口說出了自己的來歷，以及這些年來的大部分計劃，都對我一一說出……」


  「大哥，庚辰心思縝密，他為什麼對你說這些？」


  楊道爺一問，楊死答道：「為了合作，庚辰企圖再跟我繼續合作，要我親自動手在天鮮樓內傻吊你們所有人，因為就他的計劃步驟來說，眼下你們對他來說已經是一文不值，完全無關緊要了，他想做的的事情，我已經……替他完成……」


  「龜山，他要讓那些神魔復活……」


  我話一出口，楊死無奈地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才說：「我想應該是這樣吧……自從我們巫鬼教入主龜山之後，很大程度上得到了507所的技術支援，幫助我們發掘龜山古迹，後來直到荒村一戰庚辰現身我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只不過是在利用我們幫他的忙，如今龜山處大勢已成，庚辰的下一步，就是要讓將星復活亂世，皆是天下大亂，神魔亂舞，又有將星滅世契機，這世界的毀滅恐怕誰都阻止不了了……」


  他說著低頭掃了一眼自己那隻被李書海撕裂一大半的手臂，又嘆了口氣說：「李書海潛伏這麼久，突然對我下手要奪我的這條手臂，恐怕也是受到了庚辰的指使，這條手臂中不單包含著江一峰畢生研究，更已成為了如今我號令龜山群屍、以及『女媧計劃』所有實驗品的令旗……」


  「可李書海終究沒講它奪走，這倒是一件難得的好事……」


  一時間我輕鬆了下來，可還沒等長吁一口氣，楊死卻又緊皺眉頭搖了搖頭，答道：「如果這條手臂被李書海奪走，自然不妙，但即便沒有奪走，如今對我們來說，情況也是極其不利的，因為……」


  說到這裡他試圖抬起手臂，然而就見那條手臂微微顫抖了一下，最後卻依然垂在楊死的身側……


  「手臂受到了李書海的重創，如今已經廢了，也就是說……這些年來巫鬼教偷偷運往龜山進行實驗的百萬殭屍大軍、以及正在陸續復活之中的麒麟窟戰死神魔，都將失控……」


  「師傅，也許我有辦法幫你！」


  這時就聽白龍一聲驚呼，說著話趕緊雙手結印，我掃了一眼，就見白龍二手食指直立，使中指重疊其上，小指和無名指彎曲組合，拇指直立，結成大金剛輪印，此為『九字法印』中的續命延壽『鏢』字印。


  我記得以前楊道爺說過，『鏢』字印為九字法印中最高一印，可益壽延年、療傷續命，甚至有起死回生功效，但自古以來學成此印的人根本沒有幾個。


  白龍身為五世奇人，資質好，要學此印自然比其他人快得多，就見他印法結成，一道金光立刻從他劍指指尖發出，白龍將劍指朝向楊死手臂傷口，然而那金光卻突然變得越來越暗淡，沒多久的功夫，就已如同油盡燈枯般熄滅……


  「怎麼會這樣？」


  白龍大驚失色，驚呼道：「這不可能，之前我利用這印法給自己療過傷，明明有效果的……」


  「對你們有效果，但是對我完全沒用。」


  楊死搖了搖頭，嘆道：「我是九世轉生的活死人，自出生時就不是人，是魔，你這法印對人有效，對我卻沒有效果……」


  他掃了一眼那不能動的廢手，又掃了我一眼說：「我這手臂能不能動現在並不重要，只要不被庚辰奪取就好，如今的當務之急是，這銀川腳下確實有座城，也就是傳說中的天帝陵，我進銀川之前，庚辰為了獲取我的信任已經對我道明了一切，他說，只要放出將星，就完成了滅世大業最後的一步……當時我被心魔所噬根本就是瘋的，結果真又和庚辰合作，想要先毀滅你們，再毀滅世界……」


  「可是……為什麼天帝陵會和昆崙山聯繫在一起？」


  「天帝陵本就坐落在昆崙山上。」


  楊死又說：「當年將星現世引來天地滅世大劫，雖然人類曾經背叛了創造他們的古神，但未免人類受難，天帝伏羲還是傾盡畢生法力想與將星同歸於盡，正因伏羲將所有法力凝聚起來，才引得天宮墜落龜山，可傳說之中的將星根本就是永生不滅的，沒有人可以殺死他，最終天帝甚至也只能將其封印在了自己的陵墓之中，而那陵墓的位置，就在昆崙山上……」


  「可這麼一說，似乎又有些說不通了。」


  我想了想，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我記得，傳說天宮是在龜山墜落的，而天帝一直置身於天宮之內從未下界，正因如此，最終包括玄龜、玄女在內的一群神魔才以命相拚死守龜山，目的就是要保護位於龜山之巔的雲上天宮。


  龜山和昆崙山並不是同一座山，離得也不近，為什麼天宮墜落在龜山上，而一直身在天宮內的天帝卻戰死在了昆崙山呢？這太奇怪了。


  不過按照傳說來看，龜山和昆崙山的聯繫確實不少，比如說，麒麟窟內鎮住神魔怨念的建木，正是由心繫人間、歸順大禹的古神，由昆崙山移植到龜山來的，兩座山相隔沒有萬里也有千里，他是怎麼做到的？

  心裡想著，我把這些話也說了出來，而話剛出口，就聽卧在身旁的媼開口說了一句話，一下就點醒了我。


  「是門，兩山之間有一座門，就如同連接古神境與人間一般的存在……」


  「也就是說……」


  我心裡『咯噔』一聲，不由地又驚呼道：「昆崙山、龜山，這兩座山雖不在同處，卻能自由往返穿梭？媽呀，這下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