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見過死亡蠕蟲到底是什麼樣的,但是薩滿巫師鎮守死亡荒漠,幾十年如一日的往來巡邏,從不敢有絲毫懈怠。
單從這一點上來看,就能說明死亡蠕蟲到底有多可怕。
但是張無忍卻想都沒想,恭敬的對老巫師說:「煩請前輩指點道路。」
老巫師輕聲說:「進入荒漠之後一路往西,當你看見衝天火光的時候,就會找到大巫師巴圖噶爾。」
張無忍對老巫師彎腰躬身,說:「多謝前輩指點。我們事情匆忙,就不在祖神廟裡逗留了。」
老巫師粗糙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笑容,說:「願祖神保佑三位。」
我們三人對老巫師規規矩矩的鞠躬,一方面是表達自己的謝意,另一方面,也是表達對他們的尊敬。他們用自己的一生來守護這片無人的荒漠,這份精神足以擔得起我們的尊重和敬佩。
因為巴圖噶爾並不在祖神廟裡,所以我們也沒準備在這裡逗留。把車上的生活用品卸下來之後,就開著牧馬人一頭鑽進了荒漠之中。
夜晚行車的隱患很大,尤其是荒漠之中坑坑窪窪的沒有道路,稍有不慎就會拋錨在荒原之中。到時候我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要憑藉兩條腿從荒漠中走出來,沒有三五天的時間根本就做不到。
這時候牧馬人的越野性能發揮到了極致,一路顛簸之中,竟然沒有出現任何機械故障。等到了後半夜的時候,我們已經深入死亡荒漠的腹地。
這是我第一次在荒漠中出活,透過車窗,還能看見殘月當空,繁星滿天,荒漠中除了牧馬人刺眼的車燈之外,周圍幾乎全都處於黑暗之中。
車窗外面風聲呼嘯,發動機的聲音嗡嗡嗡的不斷傳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張無忍忽然一腳踩下剎車,飛快的關掉了車燈,低聲說:「別動!」
何中華的右手已經握在了妖刀鎮鬼的刀柄上,眉頭緊皺,目光炯炯的盯著前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說:「是荒野遊魂。」
我眯著眼睛朝前看去,只見月光之下,鬼火連連,點亮了一片荒蕪的空地。藉助那些浮空的鬼火,依稀還能看到四處遊盪的鬼影。
按理來說,荒漠之中人煙稀少,就算是都成了鬼,數量也不會有這麼多。可是在那個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無數孤魂野鬼凄凄慘慘的離開活人居住的地方,遁入深山荒野。
這些遊魂其實就是那個年代驅逐進來的。
因為這裡活人很少,大部分遊魂也沒有作祟的機會,所以鎮守此地的巫師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假裝沒看見。
畢竟這些遊魂也不容易。
只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遊魂多了,也難免出現一兩個想要找替死鬼的傢伙。我們若是貿然闖入,難免會跟這些遊魂產生衝突。
何中華低聲說:「繞過去?」
張無忍輕輕搖頭:「繞過去太浪費時間。用攝魂燈,直接闖吧!」正要發動車子,他又忽然間停頓了一下,驚訝的抬起頭來,說:「好傢夥!竟然有活人?那是薩滿巫師?」
我和何中華順著張無忍的目光看去,只見鬼火閃爍之下,果然看見兩個身穿蒙古式長袍的男子,正舉著一面血色旗在鬼影之中左衝右突,試圖逃離遊魂遊盪的地方。
只是那些遊魂數量實在是太多,層層疊疊的撲擊過去,哪怕被血色旗幟給迫退,但是一眨眼就又逼近過去。
其中一個男子忽然一揚手,一道火光驟然閃過,湛藍色的火焰猶如閃電一樣在荒漠之中爆發,逼的那些遊魂紛紛後退。
趁著光芒大盛的時候,我們三個都看清楚了,那的確是兩個鬍子頭髮都白了的薩滿巫師。他們神色凜然,腳步飛快,跟隨藍色的火焰快步突圍。
張無忍毫不猶豫的說道:「老何!老四!準備救人!」
話音未落,五六條巨大的,猶如長蛇一樣的影子從荒漠之中衝天而起,緊接著就是一陣讓人牙酸的叫聲。
死亡蠕蟲!
跟傳言不同的是,這五六條死亡蠕蟲足足有四五米長,水桶粗細,從外表上看猶如巨大的蟒蛇,偏偏卻又能飛天遁地。
這玩意兒剛一出現,就壓滅了藍色的火焰,一股腥臭的液體從腦袋的部位陡然噴出,瞬間就到了兩個薩滿巫師的頭頂。
這兩個薩滿巫師頭也不回,身子卻蜷縮起來,整個人都藏在了皮袍下面。那些腥臭的液體落在皮袍上面,發出呲呲的腐蝕聲,藍光之下,我們甚至還看到無數白煙升騰了起來。
一個薩滿巫師怒吼一聲:「巴圖噶爾!」
話音剛落,就聽到黑暗裡一聲長嘯,緊接著一個戴著面具,手持蒙古彎刀的男子突兀的出現在死亡蠕蟲身邊。他伸手一探,彎刀橫斬,把一隻死亡蠕蟲的腦袋當頭砍下。
那隻死亡蠕蟲疼的身子都扭曲了,無頭的身體噴洒出無數毒液,在地上胡亂打滾。但是那個戴著面具的男子卻毫不猶豫,彎刀瞬間又落在了第二隻死亡蠕蟲身邊。
因為角度問題,他的彎刀並不是當頭砍下,而是刺進了死亡蠕蟲的身體裡面,順著身子就朝尾巴的部位割去。
因為他的刀快,這一刀直接把死亡蠕蟲給開膛破肚,無數花花綠綠的腸子和猩紅的毒液灑的滿地都是,就連面具男子身上都沾染了不少。
但是那面具男子恍若未覺,揚手一劈,彎刀脫手而出,直接穿透了第三隻死亡蠕蟲的腦袋。
我看的呆住了,張無忍也看的呆住了,就連何中華也愣愣的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驚嘆一聲:「好傢夥!這人好厲害!」
以一人之力對付六隻死亡蠕蟲,卻被他三刀幹掉了一半!雖說他把自己藏在沙地之中,讓兩個年老的薩滿巫師作為誘餌,打了一次配合戰。
但就他剛剛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達到了國內一流驅魔人的水平。
誰又能想到,這種厲害的角色竟然半輩子都沒離開過死亡荒漠!
何中華說:「若是巴圖噶爾願意幫忙!他負責的賭局怕是有八成的希望能贏!」
卻說巴圖噶爾一連幹掉了三隻死亡蠕蟲,手裡的彎刀卻也沒了。只是他並沒有慌張,而是後退了兩步,一跺腳,一道火光就從地上炸開。
原來他早就在地面上用汽油做好了布置,等到了關鍵時候,只要用力踩下,就能觸碰打火石冒出火星,點燃汽油。
死亡蠕蟲雖然兇悍,畢竟是低級生物,被突如其來的火焰燒的方寸大亂。
而剛才當做誘餌的兩個薩滿巫師也從地上爬了起來,各自挺著彎刀,在火光之中拚命死戰。
何中華說:「老張!趕緊動手!咱們若是幫了這次忙,巴圖噶爾就相當於欠了咱們一個人情!快!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張無忍毫不猶豫的一腳踩下油門,牧馬人的光束驟然亮起,劃破黑暗,猶如咆哮的猛獸一樣朝前面衝去。
老何喝道:「老張,你先救人!我來對付死亡蠕蟲!老四!你驅散周圍的遊魂,不許它們來插手!」
話音未落,何中華已經打開車門,不顧車輛正在高速行駛之中,已經挺著妖刀鎮鬼竄了出去。
老何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揍過太陽金蜈,斗過白骨精,滅過百年屍魔,也降服過至陰至煞。廝殺經驗那當真是豐富無比。
他剛一進入火焰形成的圈子,妖刀鎮鬼就大開大合的劈砍過去。
透過車窗,我看到那個戴著面具的蒙古漢子轉頭看了何中華一眼,然後喝道:「你左!我右!」
我踹開車門,順手就抽出了虞劍,殺氣凜然之下,驚的那些荒野遊魂紛紛後退。幾個窮凶極惡的傢伙可能是很久沒見過活人,呲牙咧嘴的就朝我衝來。卻被我一劍砍去,登時劈成了一團陰氣。
這還是我手下留情,若是用鮮血激發了虞劍,被砍中的遊魂連化作陰氣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我一連砍了四五個厲鬼,剩下的遊魂們才知道我不好惹,紛紛吶喊一聲,轉身就逃。轉頭一看,卻發現何中華和巴圖噶爾正一左一右,打的最後一隻死亡蠕蟲方寸大亂,不顧地上火焰熊熊,身子一鑽,就進入了鬆散的沙地。
何中華殺的性起,仗著妖刀鎮鬼就想跳進窟窿里追殺。結果巴圖噶爾急忙攔住了他,說:「別追了!地洞裡面都是毒蟲。」
他朝四周掃了一眼,看見我驅散遊魂,又看見張無忍正在給兩個薩滿巫師裹傷,然後才對何中華抱了抱拳,說:「多謝朋友了,不知道朋友吃的是哪座山,喝的是那條水?」
何中華昂然道:「我們兄弟三人,吃的是南北太行山,喝的是東西黃河水。」
巴圖噶爾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龐,說:「原來是河北鎮魂者來了。卻不知道三位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