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說謊可不是好姑娘

  我回頭便對上了許桃帶笑的雙眼，她摟著我的腰，扶了我一把。等我站直后，她才收回自己的手臂，什麼都沒說，又坐回了周奕琛身邊。


  而此時的周奕琛正慢條斯理地吃著晚餐，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在洗手間呆了很久，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沖著自己的臉，直到臉頰上的紗布脫落，我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我蹙眉望著鏡中的自己，臉色煞白，雙唇沒有一絲血色。頓了頓，我把紗布丟進了紙簍，再次抬頭，我俯身貼近了身前的鏡子。我曾一度以為自己會毀容，但那道疤竟在不知不覺中消了很多，不仔細看，很難看出痕迹。


  我不自覺地用指腹摩挲著針縫過的位置，心尖一涼，那塊肌膚有些不平整，但相較之前，已經好了太多。


  可即便好了，也不能代表沒痛過。


  大概算了算時間，想著周奕琛應該吃完離開了，我才走出洗手間。


  路過走廊的時候，海風陣陣迎面吹來，很冷，我卻頓下了腳步。許桃雙手環胸，擋住了我的路。


  她笑著靠近，我退後了幾步，直到腰抵在了欄杆上才停下。


  「姐姐，你怕什麼？」


  她伸過手，還在半空中就被我拍了開。


  我冷笑了一聲，說。


  「不是怕，是討厭，你看不出來？」


  聞言許桃一點也不介意，全當沒聽見，笑得更歡了。


  「看不出來呀，可能是姐姐太溫順了，我自認為我們相處得挺愉快的。」


  我望著她，抿了抿唇，我也挺同情許桃的，年紀輕輕就瞎了。


  「姐姐，其實我特意跟過來，是想給你看樣東西——」她故作神秘地湊近我，怕我躲開，她伸手扣緊了我的肩。我們之間的距離霍然拉近，我甚至能聞到她嘴邊慕斯蛋糕的味道，甜得發膩。「你看完以後一定會感謝我的。」


  許桃舔了舔唇，掏出手機翻了好半天，隨即她哼哼一笑，將手機舉在了我眼前。


  我還沒來得及看清屏幕上的內容，她的手機忽地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周奕琛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身前，他輕瞥了一眼屏幕，反握在手心裡，面無表情地按上了鎖屏鍵。


  「桃子，進去。」


  我看著許桃嘴角的笑容慢慢變淺，在原地站了數秒她才轉身，伸出手，周奕琛完全沒有要還她手機的架勢。


  「進去。」


  許桃的身子很明顯地一僵，聳了聳肩，她笑著應了，兀自離開了走廊。


  我側過腦袋，想跟著許桃後面走，還沒邁開腿，周奕琛的手就撐在了我身後的欄杆上。他將我環在自己的懷中，稍稍低頭，空出的手輕挑起我的下巴。


  「蘇南，什麼時候學會說謊了？陪林向月是嗎。」


  他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任何喜怒。


  可他的手指觸上我肌膚的那一瞬間，我心底沒有一刻這麼排斥，輕吸了一口氣，我大力地推開了他。


  周奕琛或是沒想過我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朝後踉蹌了幾步，站穩后，他的臉色沉了幾分。


  我定定地望著他，緩聲道。


  「我確實要陪林向月，你不是也要陪許桃嗎？」


  說完這句話，我又有些後悔。他和許桃去哪，做什麼，和我沒有半點關係。


  周奕琛半眯著眸，冷哼了一聲，他再次靠近，這次直接用手臂環住了我的腰，我掙扎無果，索性不動彈了。


  「吃醋？」


  「沒有。」


  我極快速地否認了。


  下一秒，周奕琛抬手捏住了我的臉頰，將我的腦袋往旁邊一扭，他貼近我的耳側，沉聲說。


  「看清楚了嗎？」


  我垂下眸，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甲板中央的林向月，她的外套幾乎滑到了腰間，香肩就暴露在空氣之中，身子緊貼著林哲遠，手臂時不時地還會揮動幾下，想來該是喝多了。由著隔著遠，我看不清他們此刻的表情，只知道林哲遠的身體有些傾斜，完全沒有要扶林向月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樂意她湊近。


  看了片刻，我收回了目光，冷笑著告訴周奕琛。


  「她喝多了，我等會兒會照顧她。」


  聞言周奕琛擰緊了眉，沉默了許久，他極為不屑地說。


  「她有林哲遠，你湊什麼熱鬧。」


  我懶得回答他，向後仰了仰。


  「蘇南，我沒想到你這麼放得開，之前在我面前都是裝的？」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發應過來他的意思，咬緊了牙關，我壓低聲音反駁道。


  「你別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什麼人都下得去嘴。」


  周奕琛不怒反笑，他收回手臂，指尖輕輕地掠過我的眉心。


  「吃醋了就直說，說謊可不是好姑娘。」


  我心底一陣噁心，猛然想起了方才許桃要給我看的東西，我揚起下巴，走前兩步，直視著周奕琛。


  「把許桃的手機給我。」


  聽到我的話，周奕琛臉色一變，目光有些暗沉的不可琢磨，他的聲音冷了幾分，質問道。


  「蘇南，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我大概知道他所指，那晚他說讓我相信他。我真是夠傻，也確實願意相信，可現在我卻無比抗拒，周奕琛口中的話幾分真幾分假，我猜不透。他玩弄我，不僅折磨我，還不願放過我的父親。這樣一個男人，我本就該避如蛇蠍。


  我學著方才許桃的動作，向他攤開了掌心，無視了他眸中的警告，笑著說。


  「怎麼？心虛嗎？你把手機給我，讓我仔仔細細地看看許桃究竟想讓我知道什麼。周奕琛，你敢嗎？」


  我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我敢當著周奕琛的面和他針鋒相對，也許是我心底不再畏懼了吧。越過這道欄杆，便是能吞噬一切的大海，有一瞬間，我想摟著他的脖子拽他一起下去。


  周奕琛沒有回話，他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半響，他真的把手機塞進我的手中，淡淡地吐出了幾個音節。


  「你看。」


  我幾乎是顫抖著點開屏幕，心臟跟著突突地狂跳了好幾下，然，許桃的手機有密碼，我試了幾次仍打不開。


  「密碼？」


  「我怎麼會知道。」


  周奕琛漫不經心地回著，望著他狡黠的雙眼，我心裡一陣不甘。看吧，他輕而易舉就能將我耍得團團轉，我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僵持了片刻，他扣緊了我的手腕，將我帶離了這溫度愈低的走廊。他走得很快，我幾乎是小跑著跟在他身後，說不出有多狼狽。


  我們錯開了餐廳，行至郵輪的頂層，他才鬆開我。


  正對著我們是一扇大門，我下意識地想調頭往回走。


  「我還要回去找大伯。」


  「你是指蘇副總嗎？他已經回去了。」


  周奕琛手臂一攔，微微勾起唇角，又道。


  「蘇南，這麼閑，不如陪我玩。」


  他強推著我，把我帶了進去，房間很空曠，還飄著淡淡的煙草味，正中間擺著一個麻將桌，四邊都坐上了人。


  我心一冷，不僅許桃在，梁毓言也在，還要上回在夜總會見過的豬臉男，他看見我，眼底盛滿了欣喜。


  「周總，您來了。」


  豬臉男向周奕琛打招呼，可目光卻緊緊地盯在我身上。


  我條件反射般躲到了周奕琛身後，僵硬地跟著他的步子，他忽地停了下來，好在我走得慢，沒撞到他背上。


  他拉開許桃身邊的椅子，順其自然地坐了下去，而我，依舊像個傻逼一樣直愣在原地。


  梁毓言見狀挑眉一笑，伸手就把我攬到了他身邊，可能是怕我逃走，他的手掌暗自按住了我的大腿。


  我橫了他一眼，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


  「把手拿開。」


  我說話聲音很低，但由著房內安靜，我想在座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包括周奕琛，可他卻沒有半點反應，默許了梁毓言的動作。我在心底咒罵了周奕琛一句，強忍著不適挺直了背脊。


  梁毓言收回手時，順勢拍了拍我的腿，他笑得燦爛，說。


  「南南，今晚你是我的女伴。」


  我拒絕的話還沒能說出口，他們便開始洗牌了。


  豬臉男毫不避違地望著我，咽了咽口水，他提議道。


  「干打錢多沒意思，不如我們賭點大的？我就怕你們捨不得——」


  他的語氣中挑釁意味十足，坐在豬臉男左手邊的男人興緻勃勃地附和著。


  「哦？這世上還沒有我捨不得的東西，你想怎麼玩？」


  「輸了的交換女伴，怎樣？」


  話音落下，男人哈哈大笑了幾聲，極為輕浮地拍了拍懷中女人的小臉，女人嗲嗔了一句。


  「討厭——」


  我背脊瞬時傳來一陣惡寒，我掐住了梁毓言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讓他拒絕。可梁毓言只抿了抿唇，一言不發，眼底全是戲虐。


  我蹙緊了眉，只能向許桃求助，她肯定不會願意自己被換出去。可許桃毫無畏懼，她沖著我微微一笑，隨即往周奕琛身上靠了靠，我想她大抵是相信周奕琛。


  「可以。」


  在我如坐針氈的時候，周奕琛的聲音不冷不熱地響起，我的心漸漸沉至谷底。聰明如他，他定然看出了豬臉男的目的，可他非但沒有拒絕，還欣然同意了。


  幾圈下來，大家手中的籌碼相差不多，梁毓言每摸一次牌，我都會聚精會神地盯著，可能是我的目光太焦躁，梁毓言抬手便將我環進了懷裡，寬慰著說。


  「南南，你這麼不相信我？」


  我身子一僵，抬起眼皮望著他的一臉輕浮，只能昧著良心說好話。


  「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說完，我就聽見一旁傳來了一聲極低的嘲諷聲，我扭過頭去，恰好撞見了周奕琛冷冽的眸光，但很快他就收了回去。


  再下一輪，豬臉男坐莊，周奕琛是梁毓言的上家，當真一個子都不喂，死死地壓著梁毓言的牌。我的手心緊張得冒出一片冷汗，心裡默默祈禱只要穩就行，不需要贏，但不能輸。


  梁毓言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說。


  「大哥，你玩真的？」


  周奕琛但笑不語，垂著眸看著自己的牌，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


  周旋了一圈，梁毓言的手指挨在了九筒上，但他沒打出去，頓了好久，他拆掉了自己的牌，我阻擋不及，他直接向檯面丟出了七條。


  「胡了！」


  豬臉男大喊了一聲，興奮地站起了身，推倒自己身前的牌，得意洋洋地說。


  「周二少，你這炮放得實在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