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我曾愛過(1)
我這樣問,並非沒事找存在感,周奕琛收走了我的手機,大約也是不想讓我知曉這件事。既然池上泉都能發現,想必蘇紹堂那邊也得到了消息,沒了手機,任誰都找不到我了。這樣其實也好,我沒有多餘的精力敷衍蘇紹堂,整個人都覺得很累,臉頰也是火辣辣的疼。
可問完我又覺得自己自討沒趣,我是被周奕琛帶出來的,我若是接受調查,他也許也會受到牽連。把我藏起來,不論對誰都是最好的。
周奕琛一直沒回話,彷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輕輕地『嗯』了一聲,說。
「所以你乖乖在別墅呆著吧。」
不等我再說什麼,他先一步掐斷了電話。我在周奕琛的言語間聽出了一絲無奈,但我敢肯定,這絲無奈並非來自於我。別問我怎麼聽出來的,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一個男人到底關不關心你,你其實是察覺得到的。
我握著已經黑屏的手機,很久都沒放下,最後還是申文拍了拍我的肩頭。
我們幾乎一路無言,到了別墅,我側過臉問申文。
「很嚴重嗎?」
申文似乎很忙,她正低著頭翻閱著手中的文件,聽見我說話,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要想太多。」
頓了頓,她還是看向了我,語氣也柔了幾分。
「蘇小姐,周總有自己的安排,你別把事情想的太糟糕。其實……除了這層身份,你也沒做錯什麼。」
申文越是安慰我,我越是覺得不安。可我再擔心也於事無補,我什麼都做不了。
抿了抿唇,我低聲問道。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周奕琛的關係了。」
周奕琛讓她送我回來的時候,申文表情很淡然,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
申文合上文件,淡淡地開口。
「我知道。」
她回答得很快,且毫無避諱。
「那你覺得我們合適嗎?周奕琛的未婚妻是我——」
「蘇小姐。」
申文打斷了我的話,遲疑了一會兒,她說。
「只要周總覺得合適,那就是合適。」
我自嘲般一笑,沒再說話,兀自推開車門下了車。我明知道自己這樣問會讓申文為難,即使她覺得不合適,也不會開口直說。
進別墅后,我從冰箱里拿出了點冰塊,包上毛巾后敷在臉頰上。路過浴室,我發現昨晚那件襯衫已經不在紙簍里了,我心頭莫名就爬上一絲苦澀,我問我自己,究竟在計較什麼?
我靠在洗手池延,一個動作保持了近半個小時,冰塊漸漸化了,水就順著我的手心流進了袖口,很冰,那種刺骨的冰冷。
拿開毛巾后,我仔仔細細地望著鏡中的自己,臉頰差不多是消腫了,但還是能看見很清晰的指痕,池上泉這一掌沒輕沒重,多半是故意的。
補了會兒覺,我是被渴醒的,這會兒才發現自己滴水未進,外面天已經黑了,我下樓后就聽見側廳傳來的爭吵聲。
「我不過是給奕琛面子,她心情好不好,和我沒半毛錢關係。」
「別把話說那麼滿,真不服氣,你也不會坐在這裡。」
在我出現的那一刻,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許桃坐在沙發上,瞪視著站在不遠處的梁毓言。
我心生出些許疑惑,方才他們的對話還在我腦中。我第一次聽許桃直呼周奕琛的名字,叫得那樣順口,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已經這樣喚過無數次。
「你們怎麼來了?」
許桃沒說話,直接閉上了眼睛,似乎不是很想搭理我。我見她肩頭有些顫抖,再看梁毓言,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人來了,你說吧,別耽誤我的時間。」
梁毓言跨前了幾步,伸出指尖戳了戳許桃的肩頭,許桃一手就拍開了,冷聲道。
「離我遠點!我自己也可以回去,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桃子,任性也要有個度。」
梁毓言的聲音冷了幾個度,眉梢也微微攏緊。
許桃愣了片刻,收斂住眼底所有的情緒,側過臉,笑眯眯地對我說。
「抱歉啊姐姐,照片是我照的,但我也不清楚是誰傳出去的。我手機昨晚不見了,到現在都沒找到。」
邊說她還做了個掏口袋的動作,順帶把包中的東西全數倒在了茶几上。我淡淡地掃了一眼,如她所說,她身上的確沒有手機,但這也不足以證明什麼。
梁毓言冷哼了一聲,坐進了她對面的沙發中。
「桃子,你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傻,就自己最聰明。」
「梁毓言,別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昨晚到現在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我手機有沒有被人偷走,你心裡不清楚呀?」
許桃意味深長地反駁了一句,面不改色,沒有半點愧疚。
聞言梁毓言臉色一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許桃將長發攏在了身後,單手支在沙發扶手上,可憐巴巴地望著我說。
「姐姐,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我該說的都說了。」
我聽到許桃的話后出奇的淡定,心裡沒有絲毫波動,只點了點頭,就繞去廚房端了杯水。
再回側廳,許桃見我表情都不曾變一下,有些無趣地收斂了嘴角的笑容。
「姐姐,你當真是不討人喜歡,想置你於死地的人太多,你猜,這照片是誰發出去的?」
我沒理許桃,我以為她只是想激怒我,畢竟她的話向來不可信。
短暫的沉默后,許桃默默地收好了自己的包,隨意地挎在手臂上,路過我,她身子一斜,湊近了我的耳畔,說。
「蘇南,我也是好心,你仔細想想,你身邊的人到底有幾個是真心待你的。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無視,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即使你心裡恨極了我、怪我,姐夫也不能拿我怎麼樣,梁毓言也是。你倒是可以試試,跟我撕破臉皮的下場。他們究竟會選誰——」
許桃不用這樣直白的和我說,我自己也能看出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的確很奇怪,許桃不論做什麼過分的事,不論是周奕琛或是梁毓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記得許桃曾說過,她與周奕琛認識十年了。
莫名地我又想起了周奕琛衣領的口紅印,不自覺地就看向了許桃一張一合的唇。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視線,舔了舔下唇,再次揚起了笑意。
「有話想問我?」
「沒有。」
我稍稍側開臉,退後了幾步,與她拉遠了距離。
許桃掩嘴笑了一聲,而後冷著臉說。
「今天不問,以後我都不會說了。」
話落,她的手伸向了我的臉頰,還沒來得及觸上,後面就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男聲。
「桃子,你在幹嗎。」
許桃手指一曲,停頓了數秒便收了回去。
周奕琛走進我們,直立在我身前,他一言不發地別正了我的臉,眸光一沉。
「你——」
「姐夫,你別誤會啊,我可沒動手,不是我打的。」
許桃故作茫然,十分委屈地說著。
見周奕琛不說話,許桃聳了聳肩,看了我一眼,笑得愈發燦爛。
「姐姐,我先走了啊。」
她扭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樑毓言,梁毓言始終板著張臉,好半天才挪開步子。
偌大的側廳,瞬時只剩我和周奕琛兩個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臉頰上,也不說話,怪嚇人的。
我想躲開,可他的指間的力道漸漸收攏,不給我任何掩藏的機會。良久,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剛醞釀好的話還堵在喉嚨里沒說出口,周奕琛就鬆開了手。
「跟我上來。」
望著他冷硬的背影,我心裡直發毛。
進了房間,周奕琛把外套脫掉隨手丟在了椅子上,他長腿一疊,坐好后沖我招了招手。
我猶豫了片刻才走過去,望著我小心翼翼的模樣,他忽地噗笑出聲。
「蘇南,你在心虛什麼?」
「我沒有!」
回答的太快,總是容易讓人撲捉到破綻,周奕琛定定地望著,那雙眸子深得像是能看穿一切。片刻,他緩緩抬手,骨節分明的食指輕叩了一下身旁的茶几。
「蘇副總給你的?」
順著他的視線,我看見了那份被我丟進垃圾桶的文件,我條件反射般奪了過來,護在胸前,毫不畏懼地一字一頓道。
「你放心,我沒有那個心思,也沒想過左右你的想法。」
我心底咒罵了周奕琛一聲,為了膈應我,他竟然去翻了垃圾桶。同時我也明白了,我的一舉一動全數都在他的眼中,只是他說與不說的問題罷了。
周奕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說。
「他想合作,也不是不可以。」
話音落下,我心尖一跳。周奕琛眼中盛滿了施捨,看我的眼神彷彿像在看街邊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他心情好,就會丟根骨頭過來。
「沒必要吧,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心知肚明,你——」
「哦?」
周奕琛拖長了尾音,調笑著打斷了我。
「原來你也明白他是什麼人,可你還是願意為他做事。蘇南,你是想讓我誇你重情重義嗎?」
我抿緊了唇,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接話。他在嘲笑我蠢,我聽得出來。
周奕琛霍然站起了身,貼近我,他眯起了眸。
「文件我收下了,好了,現在你告訴我,你臉上的這道印子是誰打的?」
他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可我總覺得他在生氣。
我垂下了眸,不敢再與他對視,咽了咽口水,我用自以為很淡定的語氣笑著說。
「自己打的——」
話說出口,別說周奕琛,我自己都不信。但我沒勇氣告訴他,我怕他譏諷我曾奮不顧身的愛情,可笑又可悲。那就是長在我心尖上的一道疤,好不了,又不得不反覆地撕扯。
周奕琛眉梢一挑,反手便扣緊了我的手腕,連拖帶拽地把我帶進了浴室,下一秒,我的頭皮一陣發麻,他扯著我,把我的腦袋抵在了鏡子上。
「蘇南,你的手指有這麼長嗎。」
他握著我的手,將我的手掌貼在了那道指痕上,我下意識地縮起了手指。
「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