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有些話,爛在心裡最好
我看著他的眸光微微一閃,在原地頓了數秒,便緩身靠近了我。我垂著眸,心裡默數著他的步子,直到我們的影子疊在一起,我才抬起頭。我嘴角的笑容儼然保持不住了,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畢竟曾經我總愛數他的腳步,接近我,來到我身邊的他的腳步,那麼多次。
「你為什麼這麼傻——」
他的語氣中夾著一絲我捉摸不透的情緒,是心疼或是悲傷。手就順其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頭,輕輕一捏。
「你明明也可以很幸福的,蘇南,都是我害的,對嗎?我的出現,毀了你——」
我感受著他的手慢慢滑向了我的腰,我心底很排斥,甚至厭惡,但我沒躲,站得很直。
或許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我先一步打斷了。情話是說給相愛的情人之間的,而我們,並不是。
我從來沒想過,我再見到他,眼底會毫無波瀾。
動心、動情,統統沒有。若非要說有感情,那就是恨與悔。
「池上泉,你說這麼多,想讓我心軟呀?你想讓我求周奕琛幫你,對不對?我勸你別白費心思了,看你這樣,我打從心底開心。」
聞言池上泉苦笑了一聲,他滿臉頹廢,唇上基本沒什麼血色,整個人好像都瘦了一圈,大衣里露出來的襯衫都皺巴巴的。
「蘇南,你非要這樣想我?車禍的事,並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沒想過你會為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也不知道,其實我的蘇南,她只是個膽小的女孩,她也會怕。我們之間,真的就沒有一絲感情了?呵,我不信。」
他空出的手指點在我心臟的位置,說。
「你想把我從這裡趕走,也不會那麼快,你是愛我的,我們是相愛的。」
聽著他篤定的口吻,我是那麼想笑。他的聲音一如往昔,溫柔且盛滿了深情。就是這些甜言蜜語,讓我奮不顧身了這麼多年,真傻。
那麼我還會相信,我便是愚蠢得無藥可救。我一把拍開他的手,退後了幾步,冷笑著說。
「那先問問你自己吧,你從前可不會直呼我的名字。你敢說你再來找我真的沒有一絲目的?我不信。池上泉,你別記錯了,我已經不是曾經的蘇南,我拿不出任何幫助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話落,池上泉表情一僵。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在無形之中慢慢變了味,因為變得太快,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如果他親手帶的項目沒有出問題,我敢肯定,他絕對不會是這種態度。以前我被愛蒙蔽了心智,現在想來,他也不過如此,並沒有什麼值得我撞得頭破血流還掏心掏肺的執著。
「其實你知道嗎——」
池上泉的話還在嘴邊,楊嫂便適時地出現了,她擋在我和池上泉中間,路邊是周奕琛不常開的車,周奕琛的司機也在裡面。
「夫人,抱歉,我來晚了,我們回別墅吧。」
有那麼一瞬間,我還挺心虛的。我輕輕地應了一聲,便轉過了身,池上泉想拉住我,我身子一斜,他撲了個空。
「我說過,別動手動腳的,池先生請自重。」
「我話還沒說完,蘇南,過了今天,我怕我再也沒勇氣告訴你,車禍……」
「夫人,我們要不要順便去趟醫院?」
楊嫂脖子伸得很長,忽地就提高了嗓音,蓋住了池上泉微弱的聲音,所以他後面的那句話,我壓根沒聽清。
我也沒多想,拍了拍楊嫂的手背,我讓她先上車。楊嫂並不是那麼樂意,她看著池上泉的眼中帶著很明顯的敵意,猶豫了一會兒,她笑著說。
「外面冷,夫人還是快些吧。」
等我再看向池上泉,他的薄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我沉下了眸,胸口就像憋了口氣,吐不出來也咽不進去。
「沒勇氣不如爛死在心裡吧。」
我不認為他能說出什麼好話,多半只會讓我膈應,既然明知道會不舒服,何必多言。
池上泉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抬起了手,卻頓在了半空,不再碰我分毫。
「蘇南,如果可以,如果來得及,我們現在還能一起走嗎?去很遠的地方,去那些你計劃過的地方,去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周奕琛忍心讓你獨自來警察局,想必他心裡也沒有你的地位,與其委屈求全,不如和我走吧……」
望著池上泉隱忍在眼底的情愫,想到周奕琛先前冷漠的聲音,我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突然地就很想哭,我也不知道是為了誰。
見我久久沒有動唇,池上泉急迫地又問了一遍。
「蘇南,我們走,好不好?」
他私以為用幾句話就能動搖我,向我伸出了手心。我的嘴角漸漸地爬上了一絲苦澀,進監獄前,我是多希望池上泉能說出這句話,即使我走不了,我也會很開心。可現在說出來,他難道不覺得晚了嗎?那感覺就像他親手摺斷了我的翅膀,卻說要帶我在廣闊無邊的藍天中翱翔一樣可笑。
「如果有如果,你池上泉風光依舊,你會像我一樣捨去一切帶我走嗎?你捨得你處心積慮在池家爭到的那點少得可憐的地位嗎?」
他沒說話,雖然很淺,但我看清了他眼角劃過那絲狠厲。半響,我替他回答了自己問出的那些話。
「你不會!所以別再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話了,我一個字都不想聽。」
話音一落,我聽見了池上泉握緊的拳頭髮出咯咯作響的聲音,他臉色鐵青,雙眸也眯得很緊。
我終是挪開了步子,冬天的寒風拂在我的臉頰上,冷得就像一把刀子。
他一無所有,才甘願為我顛沛流離,不是因為愛我,只是別無選擇。
「阿泉,算了吧,都結束了——」
我想應該是他的那一巴掌,徹徹底底地打醒了我,也打散了我們年少輕狂時的誓言。他能對我動手,我也該死心了。
「蘇南,你這次走了,我們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池上泉低吼道,我感覺他趕上了我的步子,我便走得更快了些。我心底嗤之以鼻,之前是做殺人犯,這回兒他直接讓我做為人不恥的小三。
他把我當什麼了?
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抱歉,我還沒賤到這種程度。
我用車門擋住了我們之間的距離,也沒管他是否聽得到,小聲說了句再見,不僅僅和他這個人,也和過去的我,再見,再也不要見了。
池上泉見我不為所動,整張臉都扭在一起,雙手趴在車窗上用力地拍打著,我冷眼看著他一張一合的唇,慢慢地收回了視線。
司機面露難色地扭頭望著我,我垂下眸,說。
「走吧。」
車子啟動后,楊嫂往我這邊挪了挪,在隨身攜帶的小包中翻出一包紙巾,一言不發地塞進了我的手中。我微微擰眉,下意識地撫上了眼角,那裡壓根一滴淚也沒有。
「謝謝,我不用。」
我想還給楊嫂,她卻已經撇開了腦袋。
我心頭就這麼慌了一下,啟唇就想解釋剛才她看到的那些,可楊嫂面上沒有一絲探究,靜靜地坐著,與往常無異,似乎也沒想聽我說話。
我索性就抿緊了唇,靠在椅背上,或許是車內的溫度太舒適,我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等楊嫂把我搖醒的時候,我才發現車子已經泊在了醫院的停車場內。
楊嫂乾乾地笑了一聲。
「方才您睡著了,我不忍心叫醒您,就自作主張地帶您過來了。」
她話語間全是歉意。
我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心想來都來了,再走也不是那麼合適。畢竟楊嫂的意思,多半也是周奕琛的意思。伸了個懶腰,我對楊嫂說。
「沒事,本來也是該檢查了。」
明明不是周末,醫院的人卻格外多。楊嫂小心翼翼地將我扶到走廊的長椅上,轉身便去替挂號了。
她剛走了兩步,我忽地想起了她在我離開之後接的那通電話,輕聲問了一句。
「楊嫂,周奕琛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
楊嫂肩頭微微一頓,而後極為自然地笑著說。
「周先生一般不會給我打電話的。」
聞言我略微有些失落,可反映過來后,我又在想,我有什麼可失落的。
我望著楊嫂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醫院的大門,有那麼一瞬間,我真想抬腳走人,然後再也不回來了。
可我至多也是想想,我逃離周奕琛身邊就和孫悟空逃離如來佛的五指山難度一樣大。
在我無聊地開始發獃的時候,眼前就擋住了一個肥碩的身體,我抬頭,便對上了劉然盛滿欣喜的雙眼。
「蘇南,你怎麼也來醫院了。」
除了倒霉,我還真想不出其他的詞。我暗自翻了記白眼,理都懶得理他。可能是醫院人多,他不能把我怎樣,我也不是那麼恐懼劉然了。
「你不會是來看我的吧?」
劉然一把甩開扶著他的護士,一屁股就坐到了我身邊。我好想是想多了,他這種人向來沒臉沒皮,又怎會在意別人的眼光。
看著他快挨上我肩膀的豬手,我站起身連著退後了好幾步,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后,我才冷冷地回道。
「你想多了,我是來體檢的。」
話落他一臉關切地問道。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難道那晚你也被……」
他這眼神,簡直恨不得把我衣服扒光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
我禮貌性地笑了笑,虛指著我的小腹,說。
「孕檢。」
劉然霍然睜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問。
「你真的懷孕了?」
他目光熾熱地在我身上來回打量,隨即抬手摸了摸下巴。
「不像啊,是誰的?」
「和你有關係嗎?」
劉然就像沒聽見我說的話一般,轉了轉眼珠子,依舊自顧自地說著。
「不會是周哥的吧。」說到一半,劉然的表情忽然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意味深長地勸道。「蘇南,你可別——」
畢竟幾次都是周奕琛帶我去見劉然的,他會這樣想也是情理之中,但我懶得和他解釋。
沒聽他說完,我轉身就想去找楊嫂,我往大廳看去,楊嫂的身影已經被埋沒在了人群中。
劉然腆著臉緩步靠近我,擠在我身邊,還用肩膀頂了我一下。我想他大約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形有多龐大,若不是我反應快扶住了牆,現在也許就趴在地上了。
有沒有一種人,他就算只是站在你身邊,你都會覺得像吃了坨屎一樣反胃。
「如果是,我建議你早點流掉。跟著他有什麼好,不如跟著我,我保證你下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且絕對不介意你是二手……呸,絕對不介意你的曾經。」
我眯著眼冷睨著他。
「你是不是有臆想症?」
也不管他逼逼叨叨說了些什麼,我直接繞開他往楊嫂離開的方向走去。
由著劉然受了傷,他追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在我以為終於能擺脫他的時候,他扯高嗓音沖我喊道。
「蘇南,你離周哥遠點,他在美國已經結過婚了,還有個孩子呢!」
這句話就像個魚雷,直接炸在了我的腦中。我身子不受控制地頓了下來,胸口悶得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緩緩側過身,我看著劉然不慌不忙地向我走來。
「你胡說什麼。」
我的聲音略微有些僵硬,說完后,我立馬又回了一句。
「就算這樣,也與我無關。」
先不說劉然這張嘴裡的話幾分可信,結婚證是我親自與周奕琛去領的,若是他結過婚,那結婚證又該怎麼說?除去這次出差,我們幾乎沒有一日分開過。
劉然似乎看出了我不信任他,他昂著頭,用力地拍了拍胸脯,說。
「我可沒騙你!我還見過周哥的孩子,模樣倒是可愛,可惜是個病秧子,大概活不了太久……」
我望著他喋喋不休的唇,大腦瞬時間一片空白,莫名地我就想起了周奕琛與吳顯之間的對話。他們不止一次提起過孩子,好像也說過有病之類的話。
想到這裡,我的小腹一緊,心底泛起了一陣強烈的不安。
「蘇南,你在聽嗎?」
劉然揚著手臂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腦袋一熱,伸手便揪住了他的衣領。
「那個孩子在哪?帶我去見!」
可能是我的反應太過激,劉然愣了至少三秒才回過神。他笑著反握住我的手,靠近了一些,附在我耳旁說。
「我哪知道,也許死了呢。」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我想生死不關乎自己,大抵正常人都是這種態度。
「那個孩子多大了?」
我強忍著胸口傳來的躁動,深吸了一口氣,軟下了語調。
劉然認真地思索了片刻,不太確定的說。
「現在應該有半歲了吧,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才出生沒多久……」劉然欲言又止,眸中全是探究。「蘇南,你很關心嗎?」
他突然這樣問,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失態了。勉強地扯開嘴角,我乾乾地笑了一聲。
「沒有,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劉然似是松下了一口氣,撓了撓頭髮,他神秘兮兮地說。
「我還有那孩子的照片,你要看嗎?」
我怕我馬上應了,劉然會多想。在我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的時候,劉然便掏出手機遞給了我。
「你留個號碼給我,我發給你。」
「不用了,你現在也可以給我看。」
劉然一聽就斂住了嘴角的弧度。
「蘇南,你不會以為我是白給你吧?你也知道周哥這人多可怕,我給你看也是有風險的,這個世界上……」
我心裡一陣煩躁,默不作聲地收回手,快速地在他手機上按下了一串數字。
「能閉嘴了嗎?」
要到了號碼,劉然又揚起了笑容,也不再多做糾纏。
我隨便找個理由敷衍住劉然,拖著沉重的腳步,毫無目的性地往前走。劉然那模樣,看起來並不像說謊,如果他的話是真的,那這個孩子又是從哪來的?半年前,我已經在周奕琛身邊了,若真有個孩子,我興許早就能發現。
其實我也察覺到了,可周奕琛隻字未提,吳顯也警告過我,別問太多,對大家都好。
難道是私生子?那也不應該啊,按理周奕琛先前該是和許蜜在一起,而且以周奕琛的性子,他斷不會讓外面來路不明的女人懷上自己的孩子並讓她生下來。想到這裡,我手腳漸漸開始發涼,我甚至在想,許蜜的孩子是不是生下來了。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我扼殺了,那個雨夜,我親眼看到許蜜身下流出的血,那麼多,孩子不可能還保得住。再者審判結果的確是一屍兩命,這毋庸置疑。
我也不知道自己埋著腦袋走了多久,楊嫂便急匆匆地追了過來。
她拉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扯回了現實。
「夫人,您怎麼起來了,我找您好半天呢。」
楊嫂並未察覺出我臉上的異樣,挽著我說。
「檢查很快的,您想吃什麼,回去我給您做。」
我一直靜靜地聽著楊嫂說,偶爾會回應一句,孩子這個詞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醫生給我做檢查的時候,我也是麻木地配合著,結束后醫生簡單地問了幾個問題,我壓根不在狀態,除了點頭搖頭,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楊嫂見我心神不寧的模樣,和醫生聊了幾句就帶我回別墅了。
路上,我試探性地問楊嫂。
「楊嫂,在我之前,你還照顧過其他孕婦嗎?」
楊嫂很明顯地一僵,旋即快速地否認道。
「沒有,您是第一個。」
我還想問點什麼,楊嫂就輕巧地轉移了話題,她十分認真地翻開著我的檢查單,說。
「夫人,您有點貧血,得好好補補了。您別覺著年輕就不怕,生孩子可是要搭上半條命的,不仔細養著,以後會落下很多病根。您瞧我,我那會兒家裡窮,也吃不起什麼好的,生孩子的時候正值深冬,還沒出月子就幫襯著家裡做事,現在只要一下雨,膝蓋就疼得緊。」
說著,楊嫂的眸光一暗,握緊了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
「您別嫌我啰嗦,您要珍惜現在的日子,並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樣幸運,不愁吃穿,周先生還對您這般上心。」
她這麼說,我原本想好的話就這樣堵在了喉嚨里。
我用手捂緊了小腹,心想,大約是自己太敏感了吧。退一萬步說,周奕琛就算有孩子,也與我沒太大關係。我的確也沒多餘的心思去猜,腦袋疼。
把我送回別墅,楊嫂又出了趟門,回來的時候提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
我坐在餐桌前,聞著廚房內飄出的味道,險些吐了出來。
劉然並沒有像說好的那樣給我傳照片,我想他大概只是想騙我的號碼。劉然和周奕琛的關係也就一般,若周奕琛有意藏住一個孩子,劉然哪會知曉。一孕傻三年,大抵說的就是我這種人。
楊嫂特意為我準備了孕婦餐,每一道都很精緻,看得出來她是用心在做,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許是我的眉頭擰得太緊,楊嫂走到我身後為我順了順背,溫聲溫氣地說。
「我知道很難,但您多少得吃一些。」
我拿起勺子,往嘴裡塞了好幾塊瘦肉,嚼了好半天就是咽不進去。
「您吃慢些。」
楊嫂話音剛落,我就抵不住胃裡的翻滾,衝去洗手間,扒著馬桶吐了個痛快,直到胃裡沒有可吐的東西,我才緩緩站起了身。
楊嫂扶著我,給我遞了塊半濕的毛巾,臉上寫滿了關心,還有一絲沒有緣由的同情。
「不然就別吃了吧。」
「沒事,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楊嫂猶豫了片刻,低低地嘆了口氣,很輕地說了聲『造孽』。可能是太輕了,加之楊嫂臉上也沒有太多的情緒,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那我去熬些粥,粥比較好消化。」
「不用麻煩,我還能吃。」
再折騰一下,也不知道是幾點了,我不想等,也不想再麻煩楊嫂。
不為了自己,我也得考慮肚子里的小傢伙,雖然我還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也想為寶寶做些什麼。人總不能一直活得太自私,特別是一無所有的時候,我選擇把他生下來,就沒必要一直不停地矯情。
等我們再回側廳,周奕琛踏著夜回來了,很突然,連楊嫂都愣住了。
「周先生,您回來了,吃過飯了嗎,我去給您做點。」
周奕琛只輕輕地點了點頭,抬手扯了扯領帶,就坐到了剛才我坐過的位置上。
楊嫂轉身進了廚房,見我依舊在原地沒動,周奕琛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命令道。
「過來。」
看見他的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眼眶就這麼一熱。走近后,周奕琛胳膊一揚,自然而然地將我拉入懷中。他的手很冰,挨在我的手腕上,我條件反射地就想掙開。可他沒給我這個機會,大手直接圈住了我的腰。
「蘇南,我不在家,你連飯都不願意好好吃了。」
他空出的手挑起我的下巴,逼迫我與他對視,我扭著腦袋,這個姿勢簡直難受極了。
此刻我才發現,他眉宇間全是疲憊,劉海有些凌亂地搭在額間。
良久,我才緩聲回道。
「胃不舒服。」
周奕琛哼哼地一笑,聲音冰冷駭人。
「裝可憐?如果我沒回來,你不是白費心思了。」
我咬緊了牙關,手攥得很緊。
「沒有。」
他眉梢一揚,只笑沒回話。
我看著他,不禁又想起今天發生的種種。
「周奕琛,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回不來了呢?你還會像上次一樣,去監獄接我嗎?」
這句話脫口而出,等我反應過來之後,已經沒有收回的餘地了。
「不會。」
周奕琛只輕輕地吐出了兩個音節,我不知道他是在回答第一個問題,還是第二個,我沒勇氣再問。
因為他此刻望著我的眼神毫無波瀾,只有不在乎,才會這麼平靜吧。
我眸光微微一沉,心口有些發酸。
短暫的沉默后,我繞開了這惱人的話題。
「不是說要一個月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周奕琛默默地收回了手,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問道。
「我太快回來,你不開心。」
脖子終於可以放鬆下來,我揉了揉後勁,沒接他這句話,笑著說。
「你以後若是出門,至少和我說一聲。對了,我今天去了趟醫院,順便拍了張彩超,你要看嗎?」
說著,我就想起身去拿,周奕琛反手壓住了我,默了默,說。
「不用了。」
這時楊嫂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了出來,放下后她看了我們一眼,馬上離開了側廳,順帶還關上了門。我再次握住勺子,還沒挨上我之前吃的飯,周奕琛就一把將碗推得老遠。
「冷了,別吃了。」
我的手就僵在半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來。
周奕琛沒有讓我走的意思,我就挺著腰坐在他腿間。他環著我,夾了一口菜,卻是塞到了我嘴邊。
我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他,他眉頭蹙得很緊,不耐煩地別正了我的臉。
「我吃過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