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我竟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
我扯掉了圍巾,揉成一團,惡狠狠地丟在了他的腳邊,譏諷道。
「再臟,有你臟嗎?」
我咬緊了牙關,望著周奕琛一副你愛怎麼鬧就怎麼鬧的模樣,心底一陣冷笑。
半響,他下巴一撇,說。
「讓開——」
我就靠在車門上,雙手環胸,腦袋昂很高,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用鼻孔對著他。
「你答應離婚,我立馬就能讓開,並且保證讓到你看不見的地方。」
聽到我的話,周奕琛極為不屑地哼哼了幾聲,他親手扯開了我,並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轉過身,繼續往車上撲,他拉了我幾次,表情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蘇南,我想你大約是沒弄清楚,婚也不是不能離,你敢嗎?就你,離開我,你別指望在H市多呆一秒。」
他抬指虛指著我的鼻間,我極快速地就握住了他的手指,笑著說。
「你真當我傻?你欠我那麼多,先是母親,再是孩子,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你?你要怎麼賠我?就算離婚,你還是得養著我,你特么就是欠我的,你怎麼補償,你說?啊?」
他的態度,把我僅剩的理智消磨至盡,最後幾個字,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說完以後,我心裡就莫名地輕鬆了許多。
周奕琛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也不急著回答,緩緩地抽回手,他扯了扯領帶,面無表情地靠在了車身上,與我並肩而立,從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煙,抽了大半根,才幽幽出聲,只是話鋒一轉,笑著說。
「我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你,任何事,都要拿出證據。我害死了你的母親?呵,證據呢,蘇南,僅憑你一張嘴,你就以為抓住了我的把柄?」
我不可置疑地側過臉,煙霧繚繞中,他臉色異常平靜,就連方才僅有的那麼一絲波瀾,也被收斂得乾乾脆脆。
在我發愣之際,周奕琛繞開我,直接拉開了車門,力道挺重,我腰間瞬時就傳來了一股疼痛感,我被車門帶得往前踉蹌了幾步,等我再轉過身,周奕琛已經坐在了駕駛位上。
他緩緩地按下了車窗,手臂搭在上面,陰影掩了他大半張臉,意味深長地說了句。
「我等你,我可以給你足夠的時間,拿出證據擺在我面前,讓我心服口服。」
我當即就抓緊了他的手臂,死死地收緊指尖的力道。
說實話,周奕琛此刻的語氣真的無賴到了極點,他嘴角帶著一抹十分淺的弧度,像是嘲諷,也像是無奈。在我努力想看仔細的時候,他忽地側開了臉,只留了個後腦勺對著我。
我就差一點,就把偷怕的那張照片舉到他眼前了,可事實一張照片證明不了任何,唯一能視為證據的校服,昨晚就被梁毓言拿走了。那校服上的血跡那麼深,大約不止是一個人流的。除開領口,袖口也是。那種血跡,並非水能洗乾淨的。
想到這裡,我不免自嘲一笑,也許,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我想象中僵。梁毓言的舉動,很明顯就是在做袒護,至於袒護的究竟是誰,我就不得而知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冷睨著周奕琛。
「周奕琛,你父親給我的錢,我已經收下了。你說我該怎麼花呢?不然先給我們的孩子買塊墓地吧,這樣也有個念想不是。我想他的時候,還能去看看他,不需要偷偷摸摸跑去後院……」
我話還沒說完,周奕琛的手臂很明顯地一僵,下一秒,他無情地甩開了我,眸中彷彿盛滿了怒氣,視線僅在我身上停頓了一秒。
「那筆錢,你可以留著,至於怎麼花,是你的事,不需要和我商量。」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剋制什麼,尾音微微有些顫抖,話落,他踩足了油門,揚長而去。
我追了幾步,可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追上車。
車子漸行漸遠,周奕琛猛地伸出了手臂,手指間比了個動作,但太遠,我看得不是那麼真切。恍惚間,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手勢十分熟悉,我在哪看過,一定在哪看過。
他大拇指微微曲起,抵在了掌心中,那姿勢,很像發誓時用的。
短暫的恍惚過後,我胸口再次團起一股深深的恨意。
他每次都這樣,把話說一半,剩下的全數丟給我自己想。我想,我們相處的時間並不算短,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那麼聰明,多多少少能明白。
他敢這樣丟下我,無非是吃准了,我暫時還離不開他。無論是我現在的身份或是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且分分鐘就能收回去。
我獨自站在老宅的鐵門前,吹了很久冷風,脖子上空空的,寒風毫不客氣地往領口裡灌,我整個身子都冰冷到了極點,可我心情依舊無法平復下來。就這麼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許桃曾說過的一句話。
對一個人最好的報復,就是讓他愛上自己,而後再殘忍的拋棄。
呵,說得簡單,周奕琛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愛上我。
相反的,我也不需要他假惺惺的愛。
等我推開老宅的門,楊嫂剛穿上鞋子,神色略微有些慌亂,手中提了一個小包,見我回來,她直愣愣地就頓在了玄關處,好一會兒,她才退開了幾步,讓出了一條道,且把腦袋埋得極低。
「少夫人,您回來了。」
「嗯。」
話落是一陣沉默,楊嫂依舊沒動,我看著她,笑著說。
「周奕琛已經走了,你現在追出去,也來不及了。不然你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再回來一趟。」
楊嫂抬頭,很明顯地就想否認,可動了動唇,緊緊地盯著我的雙眼,臉上的表情也漸漸變了。
我現在只覺得很累,我不懂一個人究竟能承受住多少,但此時此刻我算明白了,活著再特么累,我還是想活著。
錯開楊嫂的一瞬間,她手臂一抬,攔在了我身前,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強硬,眼中的那種怒火顯而易見。
「少夫人,我從來都不想多事,可有些事情,您不能只用眼睛去看,大少爺為您付出了多少,您設想不到。沒錯,我是想替您把支票還給大少爺,但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了。這支票在不在您手中,您都不能離婚。」
楊嫂語速很快,一口氣把話說完,她緩緩地脫下了外套,從小包中取出支票,塞進了我手中。
我沒有拒絕,就這麼接了下來,不等她轉身,我便譏笑出聲。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特別好哄?周奕琛騙我,你何嘗不是,把真想埋得那麼深,你們不累嗎?」
聞言,楊嫂卻笑了,笑得很輕,背對著我,挺直了脊背,單手似乎在擺弄著什麼,但由著她擋住了,我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絲白色的光芒。數秒后,楊嫂文不對題地說道。
「今天,我去給您收拾了房間,我曾說過,那個衣櫥很久沒人用過,讓您別碰。可您似乎沒有聽我的勸告。衣櫥里的那件校服不見了,我大概也能猜到是誰拿走的。少夫人,您之前問過我,是不是從前見過您。我告訴您,我見過,還是很早很早以前,您那時還是個孩子。其餘的,我也不再多說。」
她輕嘆了口氣,很長,滿滿地全是無奈。
「少夫人,這段時間,我是真心實意地照顧您,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早年喪子,不關禮儀,我把大少爺和二少爺當做自己的孩子對待,也包括您。可看著你們這樣,我心裡也很不好受。我也不是個文化人,說不出多漂亮的話,算我求您了吧。不要對大少爺有那麼深的誤會,他從小到現在,並沒有表面上那麼風光,他承受的,並非一個常人……」
說到後面,楊嫂的聲音被梗咽所代替。
望著她僵硬的背影,我嘴角不禁爬上了一絲苦澀,我哼哼一笑,笑著笑著眼淚又特別不爭氣地在眼眶中打轉。
「你說了這麼多,不就想表達,他很可憐,那我呢?楊嫂,我想你也看清楚了,周奕琛平日到底是怎麼對我的。你不過是個旁觀者,我問你,換做是你,你能忍受嗎?當初他把我帶去醫院的時候,你又能明白我心中的痛嗎?既然你做過母親,那你一定能理解,失去孩子會多痛苦!」
我緊緊地攥著支票,這麼薄薄的一張紙,已經被我揉得面目全非,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去銀行兌換。
楊嫂欲言又止,我想她大抵心有顧慮,我邁開步子,繞至她身前,問。
「你告訴我,一個連孩子都可以不顧的人,他心裡還能有多少感情,有什麼會比孩子重要?四個月不短,當初也是他想留住這個孩子的,就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少爺,所以說過的話,全都可以不作數了?」
楊嫂先是慌慌忙忙地藏起了手心中的東西,背在身後,沉默了近半分鐘,臉色一變再變,她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直直地對上了我的視線,毫無畏懼。
「您就比孩子重要。」
「哈。」
就是這麼短短的幾個字,讓我的眼淚終是控制不住滾了下來,但我很快地便拭去了。
「嗯,我重要,我不在,他折磨誰去?誰又能被他這麼心甘情願的……」
「少夫人。」
我話說到一半,就被楊嫂冷聲打斷了。
「您先回答我,既然我記得自己之前認識您,但您為什麼對我沒有一絲印象?您所謂的回憶,又有幾分把握?」
「您能發現校服上的端倪,大概也想起了一些,但您就能確定,您想起的那些,沒有任何偏差?」
楊嫂幾句話,堵得我吐不出半個音節,我逼迫自己,回想起那些畫面,也確定,坐在我母親車上的男孩,就是周奕琛。
「車禍……」
「就算您不記得了,您的父親肯定知道,他又是怎麼告訴您的,關於那場車禍。」
望著楊嫂,我心底也泛起了一絲疑惑,我僅僅提了兩個字,她就明白了我所指。如果我沒記錯,楊嫂最多知道的,也是關於許蜜死的那場車禍,之前的……
「您也知道?」
楊嫂咬著一句話不放,再次複述。
「您父親是怎麼告訴您的?」
「他說,母親是酒駕才會……」
「少夫人,如果當年的車禍,真如您所想,那為什麼您的父親不和您說實話?我看得出來,您是需要大少爺的,您同意離婚,也是因為車禍,對嗎?您以為,大少爺在車上,車禍和他脫不了干係。」
楊嫂忽然那麼直白地把話說出來,我十分詫異。
她扶住了我的手臂,向前跨了一步,我們之間的距離霍然拉近。
「您就不覺得奇怪嗎?如果真是因為大少爺,您的父親又何須隱瞞您。令尊與大少爺非親非故,他沒必要袒護大少爺,大可與您說出實情,告訴您,您的母親究竟是怎麼去世的,不單單是酒駕那麼敷衍的借口。」
聞言,我呼吸微微一滯,胸口也悶得厲害,興許是楊嫂此刻的目光太凌冽,我竟有那麼一絲退縮,我試圖抽回手臂,可楊嫂卻猛然收緊了力道。
「您覺得,他之所以不說出真想,是為了袒護誰,他能袒護誰?當然是他自己唯一的女兒。少夫人,您還不懂嗎?」
下一秒,我眼前就閃過了一個畫面,十分清晰,那雙蒙住我母親的手,嬌小而白嫩,順著手掌,手臂亦是十分纖細,而這雙手臂的主人,壓根穿得不是校服。
我記憶中校服的主人,在車子失控的那一瞬間,緊緊地護住了我。我看著玻璃插進了他的手臂,他整個五官都擰在了一起,卻在我耳邊低聲安慰。
「我不疼,一點兒也不疼……你不要有事……」
這聲音好熟悉。
我從來不相信巧合,也不相信誰的適時出現,可楊嫂這句話剛說完,老宅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面推了開。
我臉頰迎上了一陣寒風,緊接著,我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人捂緊了我的耳朵,雙手微微有些發顫。
「別聽,不要聽,不是的,不是楊嫂說得那樣。」
不論我多努力去看清眼前的這個人,能看到的,也只是下巴。
我的後腦被他死死地抵在胸口,隱隱約約間,我聽見了很輕微的爭吵聲,可內容,我壓根聽不清楚。我腦袋很亂,並嗡嗡作響,我問自己,這算是逃避嗎?我竟給不了自己一個答案。
也許是蘇歡顏的話誤導了我,也許是我真的不願想起自己曾犯下的錯誤。
我就這麼忘了,不僅忘了,甚至以為一切的一切,都是周奕琛所為……最可笑的是,周奕琛沒有承認,卻也不否認,為什麼?在我印象中,他這人半點虧都不會願意吃,是這麼狠心。
等我再有意識,是被陽光刺醒的,我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住了雙眼,旁邊就傳來了梁毓言的聲音。
「南南,你醒了?」
我挪開手臂,緩緩地看向他,他腿間搭著本書,比起他略帶焦急的語氣,面上幾乎沒有什麼表情。
我動了動唇,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掀開了被子,我身上穿著睡衣,每一顆扣子都繫緊了。
半響,我臉頰一陣燥熱,捂緊了被子。
「梁毓言——」
我昨天失去意識前,身上明明穿著被王宇吐過的大衣,我不記得自己洗過澡,更不記得自己有多餘的力氣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上床!
我以為梁毓言會如同往日般,十分輕浮地調侃我幾句,可他沒有,十分嚴肅地蹙了蹙眉,說。
「楊嫂給你換的。」
話音落下,我還沒松下一口氣,便又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梁毓言依舊在說著話,可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不清,就在我思緒正深的時候,一道急促的手機鈴聲將我扯回了現實,我遁聲望去,去看到梁毓言拿著我的手機,他垂眸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臉色瞬時一沉,就跟吞了只蒼蠅般難看。
愣了一會兒,我奪過了手機,並接了起來。蘇歡顏十分不悅地說:「蘇南,我讓你早上來公司,你現在人在哪?我給你半個小時,你立馬出現在我面前!」
不等我回話,蘇歡顏就掛斷了電話,聽著耳邊的盲音,我不知該哭該笑。
下一秒,我眼前一片漆黑,梁毓言將一件大衣丟在了我腦袋上,說。
「要加班?我送你。」
等我扯開衣服,只看見了他的背影,攥著衣服的一角,我問。
「昨晚你就來了?」
我不確定,昨晚蒙住我耳朵的那個混蛋究竟是誰,他不僅按我的腦袋,還在我腰間狠狠掐了一把,十分用力。
梁毓言瞬時頓在了原地,肩頭一顫,可轉身,卻是笑眯眯地道。
「嗯,你睡覺的模樣還挺難看,南南,我沒想到,你還會流口水——」
聞聲我不自覺地摸上了嘴角,壓根什麼都沒有,再抬起眼皮,梁毓言已經將房門帶上了。
我心裡很亂,徹底清醒過後,心如刀絞般生生地發疼。我簡簡單單地洗漱過後,連鏡子都沒照,換上衣服就出了門。
期間蘇歡顏不停地催促我,說人已經齊了,都在等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去了公司,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公司值班的保安見到我,均是一種看傻逼的眼神。
去會議室前,我特意去了趟洗手間,亦是被鏡中的自己嚇得一楞,頭髮蓬亂,雙唇紅腫,就這麼輕輕一碰,都十分疼,就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樣。仔細一看,嘴角處也有些破皮,但也沒有流血。
可梁毓言也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都沒有提醒過一聲。好在我包中帶著化妝品,補了妝之後,嘴巴看起來沒那麼奇怪了,我算是明白了,梁毓言大約是故意想讓我出醜的。
下車前,他還意味不明地沖我笑來著。
拉上包包的拉鏈,我就匆匆去了會議室,蘇歡顏沒告訴我具體是哪一個,我找了好半天,才確定位置,因為只有這間,裡面有說話的聲音。推開門前,我努力揚起了一絲微笑。
可偌大的辦公室內,只有四個人。
蘇歡顏、蘇敘、蘇紹堂和他的秘書。
聽到動靜,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略微有些尷尬,甚至頓下了所動作,蘇紹堂僅用餘光瞥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聲。
「你說等的人,就是她?」
蘇歡顏只笑,但笑得比我還勉強一些,數秒后,她沖我招了招手,我這才挪開步子,坐到了她身邊,我對面就是蘇敘。我也沒多想,小聲問了一句。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蘇敘看我的眼神很怪,眼底透著些許恨,他蹙了蹙眉,沒搭理我,極為不自然地扭開了腦袋。
片刻,蘇紹堂的秘書打破了這份沉靜,輕咳了一聲,就說。
「遊樂園項目暫時停工,等年後再做規劃。蘇經理年前就不用去S市了,手頭上的項目也暫時交給王宇特助。」
秘書說得極為隱晦,但字裡行間,卻是表明了,蘇敘這項目部經理的名頭被架空了。
在秘書說話間,我看見蘇歡顏嘴角勾起了一抹極淺的笑容。
說罷,還遞了份文件給蘇歡顏簽字。蘇歡顏連內容都沒看,便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蘇歡顏落筆,蘇紹堂臉色十分陰沉地離開了會議室,也沒等秘書出去,就大力地甩上了門。
秘書愣了至少三秒才跟上去。
他們走後,會議室只剩我們三個人。蘇歡顏端起了桌面上已經不再冒熱氣的茶杯,輕抿了一口,也站起了身,不冷不熱地勸道。
「蘇敘,能力有多大,就做多大的事兒。別以為自己真的天衣無縫了,你的一舉一動,有人會看在眼裡。我希望你成熟一些,不要再被抓到任何把柄。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丟臉不要緊,別掃了你父親的顏面。」
蘇敘半眯著眸,陰惻惻地望著蘇歡顏,勾唇一笑。
「多謝小姑提醒。」
他的語氣和臉色一樣沉,等蘇歡顏離開,我覺得氣氛不對,還沒來得及走,蘇敘就幽幽地問了一句。
「南南,你的心底,究竟有沒有把我當做過哥哥?哪怕一刻也好。」
我蹙眉看著他,乾乾地反問道。
「哥,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此時蘇敘已經換回了往日的溫和,但我敢確定,最開始他眼底閃過的那絲恨意,不是我的錯覺。
蘇敘抿唇輕笑,隨即搖了搖頭,輕聲說。
「算了,你回去吧。」
說罷,我們誰都沒動,雖然知道不是時候,但我忍不住還是問了。
「剛才秘書說的話,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南南,我讓你和我一起出差,你回來的早,也許不知道。S市中心商場內的小型遊樂場前天試營業,但出了事故,有個孩子在玩耍的時候,夾到了手指。」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蘇敘又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
「這根手指,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受傷,恐怕這輩子,都很難再恢復原樣了。」
我之所以很驚訝,不僅僅是遊樂園的設施出了問題,更多的是蘇敘的此刻的表情,很淡然,沒有半分愧疚感。
「南南,你知道嗎?現這種項目,最不該的,就是安全問題,你說,出了這樣的事故,我爸費勁心思搶來的項目,還能繼續嗎?」
他也不是那麼認真的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半響,我只能安慰。
「會解決的,你不要想太多……」
我也不知道哪句話刺激到了他,他霍然起身,將眼前所有物件都掃在了地上。
「蘇南,你說!怎麼就這麼巧,我接手了,項目就出了問題!天下根本不會有那麼巧的事!」
蘇敘第一次在我面前發火,他此刻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陌生,我心一慌,不自覺地就攥緊了雙拳。明明我什麼都不知道,可他這麼一問,我為什麼會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