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人是什麼
這個時間段去游湖，周玥腦子八成是燒壞了。
靈犀心底堵著一口氣，沒等葉傾顏開口便道：「沒看到大小姐身體不舒服么，還不去回了他。」
封月愣愣地點點頭，就要向外走去。
葉傾顏也不阻止，端起茶杯抿了口，讓他們自己處理這些小事。
沒過一會封月又回來了，這一次，她的雙眼都泛紅了，看著葉傾顏多了幾分可憐。
「周公子說，你若不喜歡游湖可以去賞菊。」
葉傾顏放下茶杯，神情自然，「走吧，帶我去看看。」
「小姐，您真要出門么？」靈犀沒想到葉傾顏會這麼快就妥協。
「嗯。」
葉傾顏應了聲，撐起油紙扇便跟著封塵一起出去了。
周玥身著一件深紅色的暗紋長袍，靠在駿馬之上，見到葉傾顏出來的時候，才懶洋洋的抬起頭，銳利的眸子帶著侵略性的目光。
葉傾顏有些不舒服地避開他的目光，聲色沉沉，「周公子。」
周玥笑盈盈地看著她，「總算是把你給盼出來了，嬉鳳閣進了一批墨菊，顏色怪好看的。」
「嗯。」
葉傾顏依舊不冷不淡的應了聲，心底對嬉鳳閣這個地方倒是上了心。
周玥讓葉傾顏上馬車之後，便靠在車轅上痞笑了下，「哎，其實我覺得吧，比起賞菊這種事，還是游湖比較有雅興。不過聽你的小丫鬟說你身體不好，我也不能勉強。」
葉傾顏勾了勾嘴角，眼袋掠過一絲輕蔑。
周玥見她不大愛搭理自己，也不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直接翻身上馬，頗為瀟洒地揚起了手中的韁繩，「駕！」
葉傾顏靠在馬車裡，昏昏欲睡，自從懷孕之後葉傾顏的總像是睡不夠一般，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樣子。
待到嬉鳳閣的時候，她都淺眠好幾刻了。
周玥下馬，挑開帘子，見到葉傾顏的睡顏，眼中閃過一瞬短暫的驚艷。
車夫本要提醒她，卻被周玥抬手攔住。
「讓她多睡會。」
周玥百無聊賴的看著馬車裡的葉傾顏，揚起一抹笑意。
也不知道這個丫頭昨晚是不是去做賊來了，竟然會睡那麼的死，跟個陶瓷娃娃一樣。
周玥這麼想著，不由低笑出了聲。
他的聲音很低，卻還是讓葉傾顏睜開了眸子。
葉傾顏早在馬車停下那一刻便醒了，只不過她依舊有些睏乏，便索性閉目養神起來。
她面色自然地看了周玥一眼，「到了？」
「早到了，看你睡得香我便沒有叫你。」周玥痞笑一下，伸出手欲要把葉傾顏扶下來。
葉傾顏沒有說話，淡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去碰他的手，直接從馬車裡跳下，向著嬉鳳閣走去。
周玥訕訕的收回手，擱在衣裳下擦了擦，這才神色自若的跟了進去。
小娘皮，還挺有脾氣，不過，他喜歡!
嬉鳳閣一如既往精美，唯一不同的是，屋裡屋外都擺滿了墨菊，十分的漂亮。
戲檯子此時還有人在唱著戲，低吟婉轉的唱腔，混著清冷的秋意似乎要融入到人的骨子裡。
「這個戲班子的班頭曾在南昭的皇宮待過幾年，他調教出的人，個個都是紅遍大江南北的名角。」周玥看著戲檯子上的人，自得意滿地道。
葉傾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下便看到了那日拉著雲浮生的小姑娘，當下來了興緻，「那個花旦叫什麼名？」
見葉傾顏上了心，周玥更來勁了，「她叫小黃鸝，戲唱的好，而且手段也高，聽說很多公子哥為了與她春宵一度不惜一擲千金呢。」
說罷，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周玥哈哈一笑，轉移了話題，「在我心裡，沒有人能比得上你。」
葉傾顏涼颼颼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去管他話里含了幾分真情實意。
「不是說要帶我賞菊的么，怎麼只顧著介紹這個戲班子了。」
周玥瞭然的拍了下手中的摺扇，又向著葉傾顏靠近了幾步，低身在她耳畔輕聲道：「暴雨過後，賞菊和看戲最配。」
「……」
葉傾顏扯了扯嘴角，厭惡的向後退了幾步，她好像想起了某個甜到掉牙的廣告。
周玥見她神情不愉，連忙道：「現在這齣戲叫遊園驚夢，我點了出龍鳳配，你絕對喜歡。」
葉傾顏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龍鳳配，他怎麼不直接點鴛鴦蝴蝶夢呢。
周玥從未這麼哄過一個女人，冷硬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你不高興了？」
葉傾顏平靜地道：「我有什麼可高興或者難過的？」
她對周玥本來就沒有想法，既然他讓自己來，她便來了，哪有什麼值不值高興的事。
周玥被她的話語噎住，踢了踢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好半晌才道：「你知道我叫你出來幹什麼的么？」
葉傾顏抬眸，露出一個疑問的表情。
周玥眸子似有光芒閃過，低沉暗啞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真不假的玩笑意味，「你馬上就要嫁給我了，難道不應該提前先培養下感情么？」
葉傾顏看著他剛毅的輪廓，抿起嘴角，「我對你沒有感情。你還是不要做這些無用功了。」
周玥一怔，很快又恢復了自然的神色，語氣有些意興闌珊：「恨其實也是一種感情，好好聽戲，你應該不想看到司徒墨痛苦絕望的樣子吧。」
葉傾顏的聲音有些冷，「你這是在威脅我么？」
周玥聽罷，緩緩點頭，「可以這麼理解。」
葉傾顏咬了咬牙，看著戲台上的人兒如同木偶一般，按照劇情發展按部就班的走下去，五指慢慢收攏。
遊園驚夢完后，馬上便是龍鳳配了。
與遊園驚夢不同，龍鳳配有好的結局。
葉傾顏不是不知道周玥點這齣戲的用意，龍鳳配不就是暗指他們么？
看著魚貫而出的人兒從戲檯子旁邊出來，她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她可沒這麼厚臉皮把自己比作鳳凰。
周玥帶著葉傾顏上了樓，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些個唱戲的一言一合，眉目之間帶著一絲隱隱的得意。
葉傾顏再高傲又如何，最後不還是落到了他的手裡。
一齣戲唱罷，葉傾顏根本沒有去聽這裡面到底講了什麼，她端坐在那裡，茶也不抿，瓜子也不磕。
周玥丟下一地的瓜子殼，又讓人拿了幾碟精緻的糕點上來，「這個菊花糕，嘗嘗。」
葉傾顏沒有動，目光掃了眼院子里的墨菊，厭惡的心情又多了些。
冬至都過了，嬉鳳閣這些墨菊與這天氣格格不入。就像是入侵者一般，令人礙眼。
忽然，她抬起了眸子，直直的看向了身旁的人。
周玥察覺到葉傾顏的目光，抓著瓜子仁的手微微一頓，挑了挑眉，「怎麼了？」
葉傾顏平靜無比的看著他，聲冷如寒川，「周玥，讓我與司徒墨見一面。」
周玥的眉頭輕輕蹙起，好一會才從葉傾顏的臉上移開，語氣亦是沒有幾分溫和之意。「不行。」
「不確定司徒墨是否安全，我是不會嫁給你的。」葉傾顏站起身，目光變得咄咄逼人。
「本宮說了，成親那日，自然會放走他。」
「我不信你。」
「葉傾顏你……」
「我要見他。」葉傾顏絲毫沒有退讓。
周玥煩躁地掃落案几上的東西，空氣突然安靜，一時之間，瓷盤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
周玥向來都是一個喜形於色的人，此時的他真的被葉傾顏激怒了。
他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冷冷的看著葉傾顏，彷彿下一秒就會去咬斷她的喉嚨。
葉傾顏靜靜的站在那裡，任由茶水打濕鞋面。
看著她這樣，周玥發狂的叫了一聲，他低著頭平靜了幾秒，抬頭時雙眸泛紅的看著葉傾顏，「這是本宮最大的讓步。」
葉傾顏面色無波的點點頭，心底卻是顫顫的鬆了口氣。
呼……
看來這一把她是賭對了。
周玥咬了咬腮幫子，好一會才道：「司徒墨現在不在蘇南。」
「他在哪？」
周玥氣不打一處來，「我會帶你去。」
葉傾顏惜字如金，「多謝。」
周玥見她起身要走，又看了滿地的瓷片渣子，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沒看地？」
「……」
「你這個女人，從來都沒對我真心實意的笑過。」周玥抱著她下來，也不管她是否掙扎，恨恨道，「我難道連那個傻子都比不過？」
葉傾顏不想說話，只想著趕快回府。
周玥也不管葉傾顏多麼的淡漠，聲音自胸腔傳出，「葉傾顏，你到底喜歡誰？司徒墨，雲浮生，還是我？」
葉傾顏平靜的眸子輕輕動了動。
「難道一個都不喜歡？」周玥見她沒說話，氣的笑出聲來。
也是，這個女人一貫都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還真的想不出她喜歡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樣子。
到達馬車那，葉傾顏立即離開了周玥的懷抱，她沒有直接上馬車，而是看了他好一會，在周玥翻身上馬的時候突然開口。
「周玥，其實你人不壞的，為什麼要這樣做？」
周玥拉著韁繩的手一頓，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葉傾顏，「在你眼裡，好人的定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