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雲墨璃
床上的人兒恍若未聞,一如既往的安睡著。
夜幕降臨,濃重的霧色將整座城都籠罩其中,五光十色的人們行走街上,辨不清面目。
雲浮生斜靠在門邊,看著屋內的人,清秀的面容靜若止水。
過了好一會兒,司徒墨才紅著眼眶從屋中走出來。
雲浮生伸手輕攔面前的人,面部都不抬一下,「嘖,現在才悲傷是不是太晚了,哥哥。」
嘲諷的笑容,在唇邊慢慢綻開。
司徒墨心突的一刺,看著雲浮生眼底下的淤青,一時間竟找不出話來。
「嘖,其實我真不明白為何那個人是你?」雲浮生抬起頭,譏諷的笑意更深了些。
「……」
司徒墨沒有回答,心底卻是隱隱的有了答案。
或許是他先認識葉傾顏吧。
忽然,他有些感謝命運,謝謝他在她未喜歡上任何人的時候相遇,謝謝命運給了他可趁之機。
「嘖,既然咱們兄弟已經相認,理應慶賀一番,不過你現在應該沒有什麼心情吧?」
雲浮生向著司徒墨靠近,清透的眸子,盛著凌厲無比的光。
現在的雲浮生,比之以往的霽月光風,多了一絲煙火氣,就像是墜落了凡塵的謫仙,不,更確切的形容,他應該是像是魔化了一般。
司徒墨妖媚的眸閃過一絲冷光,「既然弟弟盛情相邀,為兄卻之不恭了。」
……
二人來到的地方正是葉傾顏的異世界。
雖然葉傾顏還未蘇醒,但她的異世界卻在眾人的打理下井井有條,就像是她一直都在的樣子。
司徒墨他們的到來並沒有讓任何人感到意外。
司徒墨一臉戾氣的走到櫃檯,修長的食指,扣著桌面,「一杯馬丁尼。」
雲浮生倒是沒有再像以前那樣喝葡萄汁,而是揚起了修長的眉,瞥向了司徒墨,「一樣。」
端起琉璃盞,司徒墨向著二樓走去,不忘回頭看了他一眼,「呵,現在連喝酒的品味也變得和哥哥一樣了么?」
雲浮生不置可否。
二樓的環境一向幽靜,隔音效果也十分的好,此刻進了裡面的包間,便只剩下古箏的聲音。鏗鏘如玉,令人愉悅無比。
司徒墨抿了一口酒,眼底微微一黯。
味道沒有以前好了。
雲浮生坐在椅子上,若不是眼底的邪氣,此刻看起來還是十分溫潤如玉的。
司徒墨見慣了他那張假臉,心底怒氣更甚了些,道。「這張臉就那麼讓你厭惡?」
雲浮生啊了一聲,淡淡的看著司徒墨,伸手往臉上抹去。
拇指與中指用力一捏,他的手上便起了一層淡淡的皮,最後,猛地一撕,一張和司徒墨一模一樣的臉便暴露在了空氣里。
唯一不同的是,那額頭上有一道極其的十字疤。讓原本的妖冶多了幾分危險的味道。
司徒墨看著他額頭上的傷,湧起一陣不舒服的感覺。
他撇轉頭,將長腿搭在瑪瑙桌上,漫不經心的笑了笑,「現在這模樣倒是真的多了。」
雲浮生沒說話,他已經好久都沒有用這副面目示人了,久到連他自己都忘記臉上覆著一張精緻的面具。
其實當初,他一見到司徒墨,便懷疑他跟自己的關係了。這麼相似的臉,除了孿生兄弟,還能是什麼?
只不過,司徒墨為北月效力,他要復興他的雲洛皇朝,二人註定殊途同歸。
他端起酒抿了下,立即蹙起了眉。
果然,即使有著和司徒墨一樣的臉,他也還是沒有辦法喜歡上這種味道可以衝上天靈蓋的酒水。
他將酒杯放下,「葉傾顏如今的樣子你看到了,也該回京都了。」
司徒墨瞳孔一緊,揚起劍眉,「顏兒會跟我一同離開。」
「她現在的身子容不得你折騰。」雲浮生瞭若指掌的扯起笑容,「北月和南昭一觸即發,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心護住她么?」
司徒墨的身份對於兩國要多敏感,不用說也知道。
司徒墨剛開始還能保持著風度,一聽到雲浮生說這件事,唰地一下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若不是你的手下放了周玥,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雲浮生輕輕一笑,「不能讓你一人好處佔盡,我也總要有些利息的。」
司徒墨不屑的勾唇,眸子似能看穿他的內心,「不要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在打些什麼主意,雲洛皇朝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弟弟,不要太天真。」
雲浮生嗤了一聲,蹙著眉,又抿了一口酒。
呵,沒想到被人嘲諷一番,再喝這酒,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司徒墨認定他的想法,眼中戾氣祛除,重新坐到位置上,語氣平靜,「本王很感激你以前對顏兒的照顧,以後,她的事情交給本王就好,本王自己的女人可以自己照顧好。」
「哈?」雲浮生笑著反問,聲音陡然變得陰戾起來,「若是你真能照顧好她,她現在就不會躺在冰冷的床上了。說到底,她變成這樣全都是你的錯,你有什麼資格照顧她?」
心臟如被刀狠狠的刺了進去,司徒墨緊抿著唇,眼眸晦暗不明。
雲浮生說的沒錯,葉傾顏變成這樣都是他的錯,所以他才想要贖罪,想要傾盡一切照顧她。他容許別人罵他,恨打,責打他,卻不容許別人質疑他對她的愛。
「我和她的事用不著你來教。」司徒墨橫了他一眼,單手撐著下巴,將杯中的馬丁尼一飲而盡,「你現在還是收拾下自己的爛攤子吧。」
雲浮生瞥了他一眼,「勿庸操心。」
司徒墨輕笑一下,倏地抬起他尖銳的下巴,聲音沙啞的如同砂礫劃過,「其實你現在放棄還來得及,什麼天機閣,即使擁有再大的能量也不算是正統。」
雲浮生蹙著眉,將他的揮開,清冷的眸子帶著譏諷的神色。「就算再怎麼不正統,也比你認賊作父要好的多。」
他與司徒墨同為雲洛皇朝的後人,司徒墨卻幫著北月做事,還替南宮流雲悉心打理北月的一切事務,不是叛國賊還能是什麼。
司徒墨對他眼底的譏諷視而不見,身上帶著的清冽酒氣飄滿了整間屋子。
他捻了捻手指,似笑非笑,「至少北月養了我二十幾年,雲家呢?我可沒有吃雲家的一粒米。說到底,我還挺同情你的,為了雲家,值得嗎?」
他可沒少打聽雲浮生的事情,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弟弟,這麼多年過的並不好。
以前還是一個天天被欺負的主。
雲浮生閉著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好一會才道:「雲家,對於我來說是責任。」
與世無爭的母親從小便告訴他,他身為雲家後人便要兼起複國的大任。要讓自己流落在外隱姓埋名的族人,重新堂堂正正的站在太陽底下。
而不是像現在,一提起雲字這個姓,大家都像是如臨大敵的樣子,深怕會牽連自身。
就好比,司徒墨本名叫雲墨璃,但是大家卻只知道他叫司徒墨。
而他自己也對這個名字諱忌莫深。
「嘖。」司徒墨又叫了一瓶白蘭地,搖曳的燭光之下,他看不清對面人的面部表情。「沒想到,當年的小豆丁已經長大了。」
雲浮生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你也不過大我一個多時辰。」
「那也是你哥。」司徒墨扯了扯略緊的衣襟,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回去陪小蘇和醒醒了。」
雲浮生起身,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陰晴不定,「如果葉傾顏這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你該如何?」
司徒墨回首,揚起一個深入骨髓的笑容,「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就算是地獄,他也要把那個女人拉回來……
自葉傾顏昏迷過去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這段時間以來,司徒墨和雲浮生兩個人將葉傾顏照顧的無微不至。
雖然葉傾顏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她的身體的清潔,每天都會有丫頭專門伺候著,所以即使睡了那麼久,她的身體依舊馨香無比。
司徒墨抱著葉蘇,一臉黑線的看著正在哄司徒醒喝奶的雲浮生,「小蘇的尿布呢?」
雲浮生頭疼地按了按眉心,見司徒醒使勁往他的懷裡拱,張著小嘴要往那地方咬,臉上的表情比司徒墨沒好上多少。「奶媽應該知道。」
「兩個奶媽都被你趕去集市了,本王不管,現在立刻把小蘇身上的尿布給換了。」
司徒墨的手指上還有著葉蘇的童子尿,俊艷的一張臉跟冰雕似的。
雲浮生似笑非笑的揚了揚嘴角,「反正又不是我兒子。」
「不是你兒子,是你侄子。」司徒墨瞟了他一眼,心情煩躁更多了些。
若不是現在天氣熱,他的寶貝兒子早就被凍著了。
雲浮生雖然很不想搭理司徒墨,但最後還是妥協了,把司徒醒遞給司徒墨,又從他的懷裡抱過葉蘇,回去屋裡利落的換了尿布。
別苑的人對這一幕早就司空見慣,倒是從京都回來的靈犀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這兩人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記得當初的司徒墨和雲浮生,那就是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存在。
「我怎麼知道。」百曉生聳了聳肩,「不過我現在更加關心,葯穀子之前說的還魂草,到底是真有還是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