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塵埃落定
「那……那可怎麼辦?」夏月急得不知怎麼才好,聲音都帶了哭腔,勉強定一定心神,手腳並用地爬到陳氏腳邊,「太后!太后您救救主子,救救她!主子若被帶到東凌,只怕……這輩子都回不來了!」說到此處,再也止不住眼中的酸澀,潸然淚下。
「哀家知道。」陳氏扶起她,親自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哀家既然曉得了這件事,就一定會管到底,不然皇帝醒來也得怨哀家,莫哭了。」
「多謝太后。」有了她的許諾,夏月心中稍安,抹一抹眼角退到一旁。
陳氏正要吩咐方戰帶領一千禁軍出城追捕,蒼茫夜色中遙遙傳來一道幽冷的聲音,「貴妃一事,我們會儘力而為。」
聽到這句話,陳氏緩緩松出一口氣,欣然道:「好了好了,神機營肯插手此事,貴妃當能平安歸來。」
諸位藩王低聲商議了幾句后,魏王拱手道:「太后,既然金陵危機已除,臣等也該回去了。」
陳氏想一想,頷首道:「也好,不過有一句話,哀家要先說在前面,希望你們幾位都能記住。」
魏王連忙道:「請太后吩咐。」
陳氏環顧四周,意味深長地道:「金陵城的危機,是諸位藩王與貴妃一道化解的,與東凌並無任何關係。」雖說她相信慕千雪,沒有任何懷疑,但並不是人人都與她一樣的心思,這件事傳揚出去終歸是不大好。
魏王等人面色一凜,齊聲道:「臣等明白,請太後放心。」
在諸位藩王離去后,陳氏揉一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看向尚候在殿內的方戰,「皇榜發下去了嗎?」
方戰連忙道:「太後放心,已經在金陵城各處張貼,發去州府的那些也已經讓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
陳氏撥著纏在指間的檀木佛珠,走到鏤金雕花朱紅殿門前,望著懸在夜空中的明月憂聲道:「希望上天保佑皇帝熬過這一劫。」
「陛下洪福齊天,一定會沒事的。」方戰寬慰了一句,遲疑地道:「臣有一事,想請太后定奪。」
陳氏收回目光,淡淡道:「什麼事?」
方戰沉聲道:「衛氏在金陵城中的同黨已經抓得差不多了,逃走的那些,也發下了海捕文書,只有皇后……臣不知應該如何處置的好。」
「你不提,哀家都快忘了她也是衛氏之人。」陳氏默默望著堆在庭院兩邊的積雪,良久,她徐徐道:「皇后雖是平陽王之女,但並未參與這件謀反逆案,反而被衛氏所害,禁足長信殿多日,貴妃在的時候,也曾屢屢為她求情,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頓一頓,她惻目道:「你去一趟長信殿,傳哀家的旨意,將她的禁足解了吧。」
「是。」方戰拱手退下,一路來到長信殿,守在殿外的禁軍看到他過來,拱手道:「統領。」
方戰肅聲道:「本統領奉太后意旨,來此來開釋皇后,你們都退下吧。」
「謹遵太后懿旨!」在一眾禁軍躬身離去后,方戰推開了厚重的宮門,舉步走了進去。
看到步入大殿的方戰,阿紫一怔,繼而神色緊張地攔在沈惜君身前,戒備地道:「你想做什麼?」
方戰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停下腳步,揚聲道:「太後有旨,查明趙昭容早產一事與皇后無關,故撤長信殿所有禁軍守衛,釋皇后禁足。」
沈惜君捧著湯盞的手一顫,灑了一些在手背上,蒼白的皮膚迅速變紅,她卻恍如未覺,只是怔怔地望著方戰,後者拱手道:「恭喜皇后安然。」
沈惜君並不像阿紫二人那樣欣喜若狂,緩步走到方戰身前,「為什麼是太后開釋本宮,陛下……」她聲音一顫,低低道:「還在怪本宮嗎?」
方戰苦笑道:「並非陛下不想開釋娘娘,而是陛下已經昏迷好幾日了,一直不曾醒來。」
聽到這話,沈惜君駭然色變,急急問道:「陛下為何昏迷,究竟出了什麼事?」
這幾日,衛氏母子幾乎將金陵城攪得天翻地覆,唯有此處,因為消息不通,絲毫不知外界之事,猶如世外之地。
在聽方戰將事情講述了一遍后,沈惜君許久方才回過神來,搖頭道:「原來這一切都是衛氏的陰謀。」說著,她突然澀澀笑了起來,也不知是在笑些什麼。
「貴妃人呢?」沈惜君神色複雜地問著,這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貴妃被東凌人帶走,下落不明,神機營已經出城營救,暫時還不知情況。」說罷,方戰拱手道:「若是娘娘沒別的吩咐,臣告退了。」
「方統領。」沈惜君喚住他道:「本宮能不能去看看陛下?」
「娘娘禁足已解,自然去哪裡都可以,並不需要臣答應。」方戰再次行了一禮,退出了長信殿。
阿紫欣喜地行禮,「恭喜主子,終於苦盡甘來。」
阿蘭深以為然地道:「是啊,總算是雨過天晴了,現在只盼陛下能夠早日化解體內的邪術。」
沈惜君默默望著天邊那一輪明月,彷彿沒聽到她們的話,直至阿紫問她在想什麼,方才回過神來,愴然道:「想不到一直以來,保住本宮性命與這皇位的,竟然是本宮此生最恨的人,真真是可笑!」
阿紫遲疑道:「不瞞主子,在您剛被禁足的時候,奴婢曾去求過貴妃。」見沈惜君橫目過來,她急忙跪下道:「奴婢知道主子不喜貴妃,但那會兒……陛下不聽您解釋,趙昭容又一口咬定是咱們所為,除了慕貴妃,奴婢實在想不出還能求誰,請主子恕罪。」
阿蘭跪下求情,「阿紫雖不該自作主張,但她也是為了主子,請主子看在她這片忠心的份上,饒了這一次。」
沈惜君默默盯著她們,良久,她淡然道:「都起來吧。」
二人忐忑不安地站起來,阿紫惶恐地道:「主子……」
沈惜君知道她要問什麼,搖頭道:「本宮沒有怪你,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本宮錯了。」
錯了什麼,她沒有說下去,阿紫二人也不敢問,只是隱約覺得,在這一夜裡,自家主子似乎有些變了。
在遠離金陵城的一條小道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駛著,車夫老道地揮動馬鞭,避開散落在小道各處的石頭,穩穩前行。
「嘔!嘔!」馬車裡傳來陣陣乾嘔的聲音,慕千雪緊緊捂著嘴唇,面色蒼白如紙,額上密布著細細的冷汗。這已經是她今日第四次噁心作嘔了,之前喝下的東西早就已經都吐了,偏偏胃裡還是一陣陣得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