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不速之客
沈惜君撫著蹙金袖邊,自嘲道:「當年母后與趙氏姐妹相稱的時候,又曾想過她是那樣的人,否則怎麼會有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予懷滿面憂色,「那現在怎麼辦,大哥現在像著魔一樣要娶秋水,根本聽不進勸。」
靜默片刻,沈惜君徐徐道:「與其長痛,不如短痛。」
予懷心思微轉,已是猜到了幾分,「母后想送走秋水?」
「不錯,只有她離開,才能斷了予恆的念想,其實……」沈惜君眼中精光一輪,冷聲道:「最好的辦法是殺了秋水,永絕後患,可若是這麼做了,予恆……」她伴著嘆息道:「怕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本宮了。」
「大哥不是糊塗人,給他一點時間,總會明白的。」停頓片刻,予懷忽地道:「母后,這件事交給兒臣去做吧。」
沈惜君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隨即露出一抹笑意,「你怕他為此怨恨本宮?」
「母子沒有隔夜仇,何來怨恨一說,兒臣只是不想母后太辛苦,萬一您又犯了頭疼的舊疾,母妃非得罰兒臣去太廟跪著不可。」
沈惜君被他哄得笑了起來,笑斥道:「真是生了張猴兒嘴,什麼話到你嘴裡,都成了道理,讓人反駁不得。」
「那是因為兒臣本來就很有道理。」予懷嘻嘻一笑,又道:「既然母后答應了,兒臣明日就著手去辦。」
沈惜君斂了笑容,撫著他的肩膀道:「其實你不必如此,母后應付得來。」
「兒臣知道,但兒臣想為母後分憂。」予懷咧嘴笑著,露出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
沈惜君眸中漾起一點晶瑩,「幾個孩子里,就屬你最懂事,最貼心了,貴妃真是好福氣。」
「在兒臣心裡,母后和母妃一樣,都是兒臣的母親,除非……」他故作傷心地道:「母后不要兒臣了。」
沈惜君掌不住笑道:「要要要,母后舍了誰都捨不得你,行了吧?」
予懷嘻嘻一笑,「母后笑起來真好看,您往後可一定得多笑笑。」
沈惜君點一點他飽滿的額頭,笑語道:「還說呢,就因為你隔三岔五來逗母后笑,害得母后臉上皺紋都多生了幾條,再多笑,可就見不得人了。」
予懷一本正經地道:「哪有,母后臉上一條皺紋也沒有,不知情的人見了母后,定會以為您才二十許人呢。」
「就知道哄母后開心。」沈惜君眼中充斥著寵溺的笑意,她知道予懷是故意逗自己開心,被他這麼一引一逗,心情著實舒展了許多,不似剛才那般鬱結難過。
馬車載著他們徐徐往昭明宮駛去,就在他們離開后不久,齊王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就是你有十萬火急之事找本王的人?」予恆滿面疑惑地打量著眼前之人,如今已是四月天,人人都換上了軟薄的春衫,可這個人卻披了一件厚厚的灰色斗篷,還兜著風帽,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小半邊。
「正是。」風帽下傳來略有些尖細的聲音,像是掐著嗓子在說話。
「你是什麼人?」予恆眉頭微微一蹙,這個聲音聽著有些耳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殿下不記得老奴了?」隨著這句話,那人緩緩除下風帽,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臉來,除了有幾道不深不淺的褶子之外,臉上乾乾淨淨,一點鬍渣也沒有。
予恆滿面詫異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元公公?」
「老奴給殿下請安,殿下吉祥。」元九笑著打了個千兒。
「免禮,坐。」在招呼下人奉茶后,予恆試探道:「公公今日怎麼有空到我府中來,皇祖母那邊不用侍候嗎?」
元九微微一笑,「不瞞殿下,老奴今日過來,就是奉了太后的意思。」
「皇祖母?」予恆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不定,後者應了一聲后,便不再說下去,只是徐徐喝著下人剛端上來的茶水。
予恆心思一轉,對垂手靜立在旁邊的下人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下去吧。」
待得只剩下他們二人後,予恆撣一撣袖子,涼聲道:「好了,這裡沒外人,元公公有什麼話就說吧。」
元九瞅了他一眼,微笑道:「老奴只說,殿下最近為了選妃一事,和皇后鬧得不可開交,連陛下……也對您很不滿。」
予恆面色微微一僵,冷聲道:「如果元公公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可以請回了。」
「殿下息怒。」元九在椅中欠一欠身,垂目道:「太后她老人家知道這件事後,很是關心,特意命老奴來看望殿下,另外……還有一言相勸。」
予恆面色難看地道:「連你也覺得我該聽母后安排?」
元九低頭一笑,「正是,還望殿下能夠聽從勸諫,莫要一意孤行。」
予恆嘴角含著譏諷之色,「什麼時候皇祖母也成了說客?」不等元九言語,他拉下臉道:「這件事我心意已定,不勞皇祖母費心,公公請回。」
面對他的逐客令,元九不以為意地道:「殿下誤會了,太后並不是誰的說客,派老奴來,純粹是為了殿下。」
「怎樣都好,總之我不會改變主意。」予恆不耐煩地說著,他實在不想再聽那些無聊的勸說了。
元九笑一笑,「老奴知道殿下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您以為的最壞,就真是最壞的結果嗎?」
面對他繞口令一樣的話語,予恆不解地道:「什麼意思?」
「您雖非皇後娘娘所生,但自幼養在娘娘膝下,早已與親生母子無異,母子連心,無論您做錯了什麼,皇後娘娘都會念在母子情份上網開一面,但對秋水姑娘就不同了。」
予恆眼皮狠狠一跳,沉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元九意味深長地道:「只要秋水姑娘一死,所有橫在您跟皇后之間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放肆!」予恆重重一拍扶手,怒喝道:「大膽奴才,竟敢妄議母后,你可知就憑剛才那句話,我就可以將你亂棍打死,就算皇祖母也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