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太后
秋水緊緊抱住他的腿,哭泣道:「與殿下無關,千錯萬錯都對奴婢的錯,奴婢罪該萬死!」
予恆眸底猩紅如血,瀰漫著撕裂的痛苦,他再次掐住秋水的下頜,比剛才更加用力,幾乎要將骨頭捏醉,「你確實該死!說,是誰派你來的?」
秋水搖頭,含淚道:「奴婢奴婢不能說。」
予恆額間青筋暴跳,手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秋水彷彿能聽到骨頭裂開的聲音,她忍著痛楚道:「就算殿下殺了奴婢,奴婢也不能說,因為那會害殿下。」
予恆一怔,隨即明白了什麼,收回手道:「是朝廷里的人?」
「沒沒有。」秋水矢口否認,但眼裡的慌張出賣了她,令予恆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回想秋水剛才的話,她在說起那封信時,曾有短暫的停頓,而最開始的話,是說「傳信去給太」後面才改說給左右先生,會不會是有所隱瞞?
太?
予恆把自己認識的人,聽說過的名字都回想了一遍,並沒有一個是以「太」字開頭的,而且印象里,也沒有人以太字做姓。
難道是他多心了,那個字僅僅是秋水口誤?
不,不是!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便被予恆否認了,沒人比他更清楚秋水有多謹慎小心,在他身邊三年,一點破綻與錯誤都沒有過,試問這麼小心的人一個人,又怎麼會口誤。
這個「太」字,一定有文章。
或者那不是名字,而是一個稱號,譬如太傅,太師,太子,太后!
予恆心底猛地一涼,死死盯著秋水,「是太后對不對?」
秋水面色大變,繼而拚命搖頭,「與太后無關,奴婢根本就不認識她老人家。」
她越是否認,予恆就越是懷疑,尤其是想到陳太後為秋水特意派元九來他府中提醒一事後,「太後為什麼要派你來我身邊,還狠心到連予瑾也殺,她到底想做什麼?」
「殿下真的誤會了,太后與這件事無關的,您相信我!」面對秋水的苦苦哀求,予恆拂袖甩開她的手,「你不說是嗎,好,我自己去問!」
秋水大驚,死死攥住予恆的袍子,「不要去!殿下不要去,她她會」
予恆暫停腳步,面無表情地道:「她會怎麼樣?」
秋水死死咬著牙,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在予恆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她戚戚道:「殿下猜得沒錯,就是太后!」
儘管早有猜測,可從秋水口中證實的時候,心裡還是狠狠搐了一下,他知道陳太后不是一個善與之輩,否則當年也不會幾番挑撥了,可怎麼都沒想到,她竟連自己嫡親孫子都下得了殺手,究竟她的心腸要狠毒到何種程度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夏日炎熱若流火,躲在樹葉下面的知了拚命叫著,彷彿是在叫「熱死了」、「熱死了」,然而予恆卻如置身冰窖,連血流都冷得要凝固。
在長久的沉寂后,終於有聲音響起,「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秋水抹著淚水道:「殿下知道,太后與貴妃有嫌隙,所以太後娘娘一直都不喜歡二殿下,更不希望他做大周的儲君,可她勸不動陛下,所以只能另想他法,也就是」她瞅了面無表情的予恆一眼,「殿下。」
「繼續說下去。」
「相較於太子,太后更願意由殿下您來做儲君,可是您偏偏又和太子他們走得近,半點沒有爭儲的心思,太後知道,若是照實跟你說,你一定不願意,所以就派了奴婢來。」
「所以這幾年來,你總是在我面前有意無意地說太子不是?」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只以為是秋水隨口一說。
「是,按著太后的計劃,婚事是第一步,離間您和皇后,後面會一步步挑撥您和太子他們的關係,激起您爭儲的心思。」說著,秋水又急急道:「殿下您別怪太后,說到底,太后也是為您好。」
「為我好?」予恆幾乎要笑出聲,滿面諷刺地道:「那你倒說說,怎麼個好法?」
「天家無情,所謂骨肉親情,在天家一直都是奢望。不錯,現在太子對您是不錯,可以後呢,誰敢保證太子不會對你猜忌懷疑,不會起殺心?幾位皇子之中,您最純厚,也最苦,太后希望您可以過得好一些。」
予恆冷笑道:「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她?」
秋水聽出他言語間的譏諷,仰頭道:「奴婢說得都是實情,至於三殿下,太后也很難過,她」
「夠了!」予恆十指狠狠掐著掌心,血氣在胸口激蕩不止,半晌,他一把攥住秋水的手腕,寒聲道:「走,與我去見父皇!」
「不行!」秋水駭然搖頭,臉上充滿了恐怖,「殿下你先萬不要去,一旦她發現事情,她她會殺了你的。」說著,她似想到了什麼,急忙道:「我知道左右先生在城裡有一處住宅,他們現在受了傷,應該會去那裡養傷,你千萬要攔住他們,絕不能讓他們見到太后,雖說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但能拖得一時是一時。」
秋水的關心令予恆心中一軟,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不可以再感情用事,更不能一錯再錯,冷聲道:「有父皇在,有神機營在,她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殿下您不知道,她她」秋水似有什麼難言之癮,許久,她狠狠一咬牙,「她收買了許多江湖上的人士,左右先生還有我,都是其中之一,除了太后自己,誰也不知道金陵城還藏匿了多少高手,殿下在明,他們在暗,防不勝防,就算有神機營,也未必能護殿下周全。」
見予恆不為所動,秋水又急又慌,哀求道:「奴婢求求您,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予恆抬頭看著似火驕陽,聲音在炙熱的夏光中有些虛幻,「所以,你要我放過她,任由予瑾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