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你居然還有「心」?
「娘娘,余太醫過來了。」小宮女落霞在門口低聲稟道。
程太妃皺了皺眉頭:「你這宮裡,稱呼還沒改嗎?」
蘇輕鳶怔了一下,苦笑道:「多虧太妃提醒,我竟忘了這件事。先前拿不準皇帝的主意,不敢隨意叫她們改口;昨兒才得了聖旨,卻又被旁的事給混忘了。」
程太妃語重心長地道:「在這宮裡住著,說話做事可要加倍小心,莫要被有心人抓了把柄去。」
蘇輕鳶連連稱「是」。
忽聽陸離的聲音在廊下笑道:「程母妃也忒小心了些。天下臣民提到母后,誰不稱一聲『太後娘娘』?不單母后,就是太妃們的宮裡,奴才稱主子作『娘娘』,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何必改口?」
說話間,陸離已經自己掀帘子走了進來。
程太妃忙站起相迎,蘇輕鳶卻如泥塑木雕似的獃獃坐著,渾身僵硬,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陸離走到殿中來,躬身行禮:「母后萬安。」
程太妃看見陸離身後跟著余太醫,忙過來扶著蘇輕鳶道:「別講規矩了,快來給太后看看脈——她的臉色實在不好看。」
蘇輕鳶終於穩住心神,緩緩地抬起了頭:「皇帝又何必親自過來……」
陸離起身給太醫讓出了位置,正色道:「母后鳳體不安,朕豈有不關心的道理?」
程太妃在旁笑嘆道:「皇上仁孝,天下皆知的。」
蘇輕鳶咬住唇角,遲疑許久才艱難地伸出手來。
余太醫跪著診了脈,又抬頭看看蘇輕鳶的臉色,拱手請問:「太后近來是否胸悶氣短、目眩身困,常有盜汗驚夢之症?」
蘇輕鳶點了點頭。
余太醫便躬身稟道:「太后鳳體本是極康健的,只是從脈象上來看,怕是近數月來飲食失調、憂思多慮,以致鬱結於內……」
程太妃皺了皺眉頭:「難道不是因為這兩日哀傷過度的緣故?」
余太醫道:「太后膚色暗淡、脈象虛浮,絕非一兩日便得如此。這兩日哀慟勞苦自然是發病之因,但病根只怕數月之前就已經種下了。」
陸離眉心微蹙,探究地看著蘇輕鳶:「數月來飲食失調、憂思多慮?」
蘇輕鳶避開他的目光,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夏日炎炎,閨中長日無聊,不思飲食也是常有的事。」
陸離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程太妃面露憂色:「這病症……不要緊吧?」
余太醫忙道:「微臣給太後娘娘開兩劑葯喝著,或可疏解幾分。但心病還需心藥醫,太后還要放寬胸懷、善自保養才是。」
程太妃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蘇輕鳶反而淡淡地笑了:「我就說沒什麼大病,太妃如今可放心了吧?」
程太妃見她強顏歡笑,心下反倒越發酸楚。
陸離叫小宮女帶了余太醫下去開方子,又向程太妃道:「快到午時了,朝乾殿那邊怕是正等著母妃過去帶頭舉哀呢。」
程太妃忙道:「正是呢,我這就過去。淡月,好生服侍你主子喝葯,閑時多陪她說話解解悶,不要由著她胡思亂想。」
蘇輕鳶忙站起身來:「我也去吧!」
陸離抬手按住了她的肩:「母后鳳體違和,還是在宮中將養身子的好。您的心意父皇必定是知道的,那些繁文縟節就請程母妃辛苦代勞吧。」
程太妃聞言,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蘇輕鳶眼睜睜地看著她出了門,臉色立時蒼白了。
陸離在蘇輕鳶的身邊坐了下來,伸出手來輕佻地摸著她的臉:「鬱結於心?真有趣,你這樣的女人居然還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