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兵臨城下
蘇輕鳶睡醒的時候,窗外晨光微明,風很大。
淡月在外頭聽見動靜,一臉歡喜地跑了進來:「娘娘,您醒了!」
蘇輕鳶皺了皺眉:「我怎麼回來了?父親退兵了?」
淡月冷笑道:「他又不傻,幾萬金吾衛將士幾乎死了個乾乾淨淨,他不退兵,難道留下來等死嗎?」
「怎麼會?」蘇輕鳶有些疑惑。
父親是帶了一輩子兵的老將,就算倉促之間沒本事攻進水榭,也不至於損失那樣慘重啊!陸離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陸離呢?」她忙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頭疼得好像要炸開一樣,肚子里也是火燒火燎的,十分難受。
萬幸的是,孩子還在。
淡月平靜地道:「他這幾天不是在朝乾殿就是在御書房,這個時辰多半是在朝乾殿。」
「這幾天?」蘇輕鳶糊塗了。
淡月皺了皺眉:「原來你不知道?今兒是初四了。」
蘇輕鳶呆了:「初四?這麼說……」
「嗯,你睡了兩天三夜。要不是余太醫拍著胸脯說你不會有事,我們差不多都要吩咐內廷司準備素衣白幡了。」淡月板著面孔,一本正經地道。
蘇輕鳶「嗤」地一笑,心情好了許多。
淡月有心思開她的玩笑,說明外面的局勢還控制得住。
可是,過去了這麼久,她終究還是不放心。
落霞帶了幾個小宮女端著參湯和各式清粥小菜,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然後連桌子給她抬到了床前。
蘇輕鳶哭笑不得:「你們這是做什麼?一桌子擺十幾種粥,炫手藝嗎?」
落霞垂下頭,低聲道:「太醫說,娘娘連著幾天不曾進食,醒來之後肚裡一定難受,但胃口未必好。所以奴婢們就想著多做幾樣,總有一種是您愛吃的。」
「可是你們怎麼知道我今早會醒?」蘇輕鳶疑惑地問。
落霞抿了一下唇角,臉上微紅。
淡月拍手笑道:「我們又不能未卜先知,誰知道你什麼時候醒?落霞她們幾個得空便去廚房熬粥,涼了就放在爐子上溫著,溫半天不見你醒就倒了重做——這幾天也不知浪費了多少好東西呢!」
蘇輕鳶拉過落霞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我自己任性,倒連累你們操心受累的,讓我怎麼過意得去?」
落霞挑了一碗銀耳蓮子羹,用小匙送到了蘇輕鳶的嘴邊:「娘娘可千萬別說自己任性。那晚您以一己之力破了那個妖婦的局、挽回了整個局面,奴婢們眼睛里都看著呢!您為了皇上殫精竭慮,奴婢們便是為您累死了也情願的。」
蘇輕鳶喝了兩口粥,抬起頭來翻了個白眼:「我跟你客氣兩句,你倒矯情起來了!熬個粥而已,怎麼就累死你了?」
落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蘇輕鳶好容易喝下了小半碗粥,肚子里難受得厲害,便不再吃了。
落霞忙著叫人去請余太醫來,蘇輕鳶卻拉住了她的手:「先跟我說說,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陸離現在的處境怎麼樣?」
落霞叫人撤了桌子,在床邊坐了下來:「那天夜裡,反賊沒能攻進水榭,天亮的時候就撤了。皇上早在宮外埋伏下了人馬,薛大人帶著金甲衛將士圍追堵截,把反賊的親兵和金吾衛殺了個七七八八……」
「薛大人?薛厲?」蘇輕鳶皺眉追問。
落霞點了點頭:「其實,薛大人他們只在獄中關了一兩天就放出來了。皇上秘密安排他們在外面帶兵,防備的就是蘇翊謀反的這一天!」
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蘇輕鳶點了點頭。
落霞見狀便繼續道:「反賊逃出城外,與親信的鐵甲將士會合——那時候大司馬已經帶數萬人馬偷襲過鐵甲軍大營,大概殺了有四五萬人。蘇翊大發雷霆,立時就率軍反攻了回來。幸好大司馬帶的騎兵跑得快,回到城裡來關上了門,說什麼也不出戰了,這會兒城門那裡還在耗著呢!」
蘇輕鳶聽得驚心動魄,許久才又問道:「城裡有多少兵馬?」
落霞遲疑了一下,黯然道:「連原來的護城軍在內,加起來大約有七八萬人吧。」
蘇輕鳶攥緊被角,黯然道:「可是,鐵甲軍即使損失慘重,如今怕也還是遠遠超過二十萬!這還不算父親拉攏的其他勢力……」
「皇上會有辦法的,娘娘就不要費神了。」落霞低聲勸道。
蘇輕鳶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如今的局勢實在算不上樂觀。
想來也是。兵臨城下,力量又如此懸殊,誰能樂觀得起來呢? 落霞見蘇輕鳶似乎有些低落,忙又勸慰道:「皇上的底牌還沒有拿出來,咱們一定還有辦法的。如今西梁和北燕的使臣都在京城,兩國國主絕不會坐視京城陷落……」
蘇輕鳶的臉色立時難看起來:「怕的就是那兩國從中作梗!鐵甲軍都是咱們南越的將士,縱然是反叛也不至於太過濫殺無辜,若是處理得好甚至還有招降的可能;可若是西梁和北燕的軍隊進來,南越就徹底完蛋了!」
落霞聞言臉色大變。
蘇輕鳶忽覺心頭「怦怦」亂跳,耳邊也忽然轟響起來。
她忙用力扶住頭,倒在了枕上。
「娘娘——」丫頭們嚇壞了。
蘇輕鳶聽見動靜,艱難地搖了搖頭:「我沒事。」
落霞忙在床邊蹲下來,急道:「奴婢這就叫人去提醒皇上,娘娘您千萬別再費神……」
蘇輕鳶點點頭,又勉強笑道:「陸離一定早想到了。這幾個月局勢這麼亂,他不可能不留心邊關的守將……他若是連這點都想不到,這個皇帝也就不用當了!」
落霞忙笑道:「正是呢,昨日皇上還特地召見了良嬪,一定是因為岳將軍在鎮守西北的緣故。只要守將們能頂住一兩個月不放外人進來,咱們就能自己穩住局勢!」
「良嬪……」蘇輕鳶低聲喃喃著,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落霞知道自己多嘴了,忙又岔開話題道:「落雲城那邊的護城軍足有七八萬,再過十多天應當便能調過來。除此之外咱們還有屬國,那些國主各自有皇子公主在京中,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明月公主有消息嗎?」蘇輕鳶打斷了她的話。
落霞遲疑了一下,不太確定地道:「應該還在養傷。」
蘇輕鳶又坐了起來,急問:「念姑姑抓到了沒有?她知道宮城地下的秘密,若是任她逍遙在外,後果不堪設想!還有靜敏郡主——靜敏的心不壞,可她如今是念姑姑控制著的,誰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麼來……」
她越說臉色越白,額頭上又滲出汗來。
落霞忙按住她的手,急道:「皇上都想到了的,您就別費神了!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若是再累著了,您讓皇上怎麼辦?」
蘇輕鳶怔怔地坐了許久,終於啞聲嘆道:「我不問了。」
落霞連連點頭,又安慰道:「如今朝中百官對皇上都十分恭敬,每天朝堂上都爭相獻策;京城裡的百姓也大多信了娘娘的那番話,所以皇上的處境其實已經好了很多。現下咱們所缺的只是時間——鐵甲軍晚一天攻進來,咱們的勝算就多一分!」
「真的嗎?」蘇輕鳶的眼睛亮了起來。
落霞笑著,又重重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坐了這一會兒,又有些倦了,便扶著床沿又躺了回去。
落霞忙道:「娘娘再歇一會兒吧,奴婢下去叫人準備糕點。」
蘇輕鳶閉著眼睛道:「多叫人跟著陸離。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如今他手頭的事情千頭萬緒,只怕難免有疏漏的時候,你們凡事多幫他提著些總是好的。」
落霞連連答應著,帶著小丫頭們退了下去。
蘇輕鳶睏倦得厲害,這會兒卻睡不著。腦殼裡面像是裝了什麼尖銳的東西,鑽心徹骨的疼。
她知道這是那夜心力耗損太過的緣故。這也相當於受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傷,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
如今是陸離最需要人的時候,她卻不能再幫他什麼了。
那些雜七雜八的事,裡面一定隱藏了許多有用的信息,可是她卻不能幫他一一理出來……
這種無能為力的滋味,實在難受!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蘇輕鳶覺得腦殼裡似乎鬆快了許多,便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這一次,余太醫居然在。
見蘇輕鳶醒來,余太醫便笑道:「娘娘果真福澤深厚,受了那麼重的損傷,居然三天便醒過來了。」
「三天還少嗎?」蘇輕鳶賞他一記白眼。
余太醫笑了:「娘娘的性子就是太好強了。若是旁人,這會兒是斷然不肯坐起來的。」
蘇輕鳶嘆道:「躺得久了也要命——你這會兒還在我這裡做什麼?」
余太醫笑道:「微臣給娘娘送葯過來,順便有幾句話要說給娘娘聽。若是托旁人轉達,只怕娘娘又當成了耳旁風。」
蘇輕鳶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如今是越來越過分了,連我都要受你管?」
余太醫昂首挺胸,一點也不惶恐:「這是皇上的吩咐,娘娘心裡若不服氣,不如找皇上說理去!」
蘇輕鳶沒轍了。
她就知道是陸離在背後搞的鬼!
彤雲在旁邊看著熱鬧,笑道:「這一次在水榭,余太醫立了大功,皇上賞他還來不及呢!娘娘要找皇上告余太醫的狀,只怕是告不倒的!」
蘇輕鳶不樂意了:「余太醫立了大功,難道我就沒有立功嗎?」
彤雲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好在一旁傻笑。
落霞進來笑道:「娘娘當然更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勞。只是您跟皇上是一家人,皇上當然要先賞余太醫。」
「先賞余太醫,然後就忘了賞我!」蘇輕鳶氣呼呼地道。
落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在旁笑著。
余太醫搖了搖頭,笑嘆道:「看來是微臣多慮了。娘娘自己心裡有數,想必不會再冒那樣的風險。」
蘇輕鳶正了正臉色,垂眸道:「你放心,我自己的命還是要的,不會輕易砸了你的招牌。」
余太醫聞言一笑,起身告辭。
蘇輕鳶忽然叫住他:「那天陸離的掌心好像流血了,你給他上藥了沒有?」
余太醫茫然地搖了搖頭。
落霞忙笑道:「皇上那裡有葯,得閑的時候奴才們就幫他塗了。」
蘇輕鳶聞言便不再多說。
好容易喝了葯、進了些飲食,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陸離還沒有來。
蘇輕鳶想問,卻又不太敢開口。
倒是落霞自己看出了她的心思,主動向她解釋道:「這兩日皇上實在太忙,都是到了夜裡才得空過來看您一眼的,娘娘先睡吧。」
蘇輕鳶只好躺了下去,卻睡不著。
落霞只得又向她解釋道:「今日一早,奴婢們便把您的話都說給皇上聽了。皇上知道您醒了,很高興。那些事情他心裡都有數,您不必多慮。」
蘇輕鳶點點頭,強笑道:「你們也都下去歇著吧。我大概是這兩日睡多了,你們不必管我。」
彤雲在旁笑道:「小王爺這兩日一直鬧著要跟娘娘睡呢,娘娘若是睡不著,不如叫他來作伴?」
蘇輕鳶眯起眼睛,笑得有點兒賊:「這不好吧?你是他媳婦,他要睡也是陪你睡,哪有陪我睡的道理?」
彤雲鬧了個大紅臉,跺腳道:「王爺是小孩子信口亂說,娘娘您怎麼也——」
蘇輕鳶看著她既尷尬又慌亂的模樣,忍不住拍著枕頭大笑起來。
陸離快步走進來,聽見笑聲,臉上立時也綻開了笑容。
蘇輕鳶看見他,愣了一下:「丫頭不是說你很忙嗎?」
「再忙也要來看你。」陸離在床邊坐下來,攥住了她的手。
落霞忙向小丫頭們招招手,齊齊退了下去。
蘇輕鳶支起身子,往陸離的臂彎里蹭了蹭:「我以為你已經顧不上我了。」
陸離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笑道:「沒那麼嚴重。現在的局勢,甚至比我原先設想的還要好很多。」
蘇輕鳶將信將疑。
陸離脫掉靴子在床沿上躺了下來:「阿鳶,你什麼都不要想。剩下的這段日子,你只需要安心養胎——朕向你保證,咱們的孩子落地的時候,看到的一定是一個安定祥和的南越。」
「三個月內,你有把握搞定這個局面?」蘇輕鳶有些詫異。
陸離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揉了揉,微微一笑:「十拿九穩吧。」
蘇輕鳶眯起眼睛看了他一陣,笑了:「你一向很少吹牛。」
陸離的笑容僵了一下。
蘇輕鳶卻咧開了嘴:「所以我就信你一次咯!」
「調皮!」陸離又笑了。
蘇輕鳶趁勢往他懷裡蹭了蹭,又問:「你到我這裡來,不會耽誤正事嗎?」
「來你這裡,就是最大的正事。」陸離毫不遲疑地道。
蘇輕鳶隨手在他胸膛上拍了一巴掌。
陸離只得攬住她,笑道:「我自然是處理完正事才來的。朝廷養著的那些人也不是傻子,這會兒他們辦差不敢不盡心儘力,所以我也用不著事事親力親為。」
蘇輕鳶點點頭:「所以你如今每天陪著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相信,你先前荒淫放誕不理朝政都是假的!」
「阿鳶最聰明。」陸離讚許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蘇輕鳶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心裡卻樂滋滋的。
「快睡吧。」陸離幫蘇輕鳶掖好了被角,柔聲道。
蘇輕鳶順從地閉上了眼睛,緊接著又睜開了:「你為什麼不脫衣裳?你還要走?」
陸離將她連同被子一起摟住,溫言道:「我等你睡了再走。」
「你還有什麼事?」蘇輕鳶覺得自己更加睡不著了。
陸離見她似要起身,忙按住她的肩,急道:「沒有什麼事了,只是明日一早要上朝,我怕吵到你,所以要回養居殿去睡。」
蘇輕鳶聽了,擰著眉頭細細地想了很久。
腦仁又疼了起來。
陸離忙摟緊了她,急道:「你別亂想了——你若是希望我留下來,我就留下!」
「你走吧。」蘇輕鳶勉強擠出了笑容。
陸離皺了皺眉,坐起身來開始解衣裳:「算了,我在這裡陪著你。」
蘇輕鳶跟著坐起來,按住了他的手:「你不必遷就我。你選擇回去,一定有你的理由……如今我月份大了,夜裡睡得不安,只怕反而吵到了你。你去吧。」
陸離遲疑著,不肯就走。
蘇輕鳶向他擠出一個笑容:「快走吧!你若是不走,我心裡老想著你要走,就睡不著了。」
陸離細想想,覺得她說得似乎有理。
但是再一想,他又覺得她似乎是在賭氣。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越發不敢走,乾脆又躺了下來。
蘇輕鳶擰著眉頭盯著陸離看了一會兒,沉吟道:「你的顧慮是對的。如今宮裡奴才們所中的巫術已經解了,又恢復了先前人多眼雜的狀態;再加上如今局勢瞬息萬變,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被傳得很厲害……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你不能再被人抓住把柄,所以避嫌是最好的選擇。以後你不要再趁夜來看我了,夜路走多了,難保不撞鬼。」
「阿鳶,你這是打算賭氣不見我了?」陸離苦惱地問。
蘇輕鳶搖頭:「你想見我,就在白天光明正大地來。這樣偷偷摸摸的事,近期還是少做為好。」
陸離遲疑片刻,點了點頭:「你所慮的也有道理。經過了念姑姑的事,如今這些所謂的『心腹』也未必完全可信了,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
蘇輕鳶向他笑道:「所以,快走吧!」
陸離還在遲疑,蘇輕鳶便板起了面孔:「要走的是你,賴著不肯走的也是你,你這麼大個人了,不會連自己要不要走都不知道吧?」
陸離思忖許久,終於又撿起衣裳穿了起來:「我明日再來看你。」
蘇輕鳶沒說話。
陸離扶著她躺下,替她蓋好了被子,又囑咐道:「若是不舒服,記得隨時叫人傳太醫。你如今不能傷腦筋,更不能傷心動氣,所以……」
蘇輕鳶立刻替他接道:「所以我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想,保證連門口也不出一步——你放心吧!」
陸離低頭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蘇輕鳶目送著他離開,聽著腳步聲走遠,終於垮了下來。
很顯然,陸離有事瞞著她。
而且不會是小事。
打仗一般都是白天打的,就算有夜襲,也有守城的將軍隨機應變,不至於連一點風吹草動都要報給陸離知道。
至於別的事就更加不可能出在深夜,不可能讓一個身為帝王的人,連一個安穩覺都不能睡!
到底是什麼事呢?
莫非今夜有變?是宮裡的奴才們預備作亂嗎?
又或者是預知了城門那裡有夜襲,他打算親臨城樓?
再或者,是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必須深夜來見他?
陸離明知道她已經起了疑心,若是尋常小事,他又怎麼可能刻意瞞著她、任由她胡思亂想?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是蘇輕鳶連想也不願意想的。
在宮裡,靜敏郡主是西梁百里家的人,程若水是定國公的女兒,良嬪是京兆尹的女兒、岳將軍的侄女,還有沈貴嬪……
每一個女人的背後,都是一大家子的勢力。
如今對陸離而言,來自世家的助力,是他迫切需要的。而西梁、北燕的平靜,更是他順利度過此難的關鍵所在。
所以,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他有沒有可能為自己選擇一條捷徑?
耳中又轟響起來。
蘇輕鳶用力按住兩遍太陽穴,咬牙忍著。
心裡卻不期然地冒出一句自怨:宮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有顯赫的背景,只有她不一樣。
她是反賊之女。
如今局勢尚不明朗,一切都好辦。
可是將來呢?
一個反賊之女,在宮中能有多少立足之地?
蘇輕鳶越想越覺得焦躁,偏偏又不能不想。
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不斷地在腦海中閃現出來,像戰場上的箭矢一樣飛來飛去。
她想抓住點什麼,卻未能如願。只有破空之聲和尖銳的刺痛,從四面八方向她侵襲過來。
「能不能不要想了……」蘇輕鳶咬著牙,低聲咒罵著這個沒出息的自己。
這時,房門「呀——」地一聲開了。
蘇輕鳶以為進來的是落霞她們,卻聽到屏外響起了一聲冷笑:「獨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想不想知道他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