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陸離已死,天下大定
草棚里,蘇清嘉被綁在椅子上,蔫頭巴腦的樣子。
他腕上的血還沒有完全止住,順著手指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
蘇輕鳶注意到,他額頭上的青筋不住地亂跳,似乎正在忍著極大的痛苦。
「二哥。」蘇輕鳶走過去,碰了碰他的手腕。
蘇清嘉睜開眼睛,驚喜地看著她:「四妹?!你……你真的活過來了!」
蘇輕鳶蹲下來替他解開繩子,嘆了口氣。
蘇清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原來母親真的是巫女?這起死回生之術,簡直太神奇……」
蘇輕鳶一臉無奈:「二哥,我都『死』了兩天了!這要是在盛夏,屍體恐怕都腐爛發臭了,哪裡還有活過來的道理?她說能起死回生,你就信她?」
蘇清嘉呆了一呆:「怎麼……沒救活?可你明明是……」
蘇輕鳶扶著他在旁邊的一塊圓木上坐下,無奈道:「『死人』能救活,說明那人根本沒死透;若是真的死透了,再醒過來可就不一定變成什麼東西了!旱魃,殭屍,鬼魅……要不要了解一下?」
蘇清嘉打了個寒顫,許久才轉過彎來:「所以,你其實沒有死?可是父親明明說……」
「果然跟他有關?是他跟百里昂駒合謀毒死我的?」蘇輕鳶沉聲問。
蘇清嘉不會說慌,只好點了點頭。
這時念姑姑正火急火燎地找了過來,蘇輕鳶便抬頭笑道:「原來爹娘早就和好了,我還不知道呢!」
「誰跟他和好了?」念姑姑的臉色自然不好看。
蘇輕鳶抿嘴笑道:「休想瞞著我!父親跟百里昂駒合謀毒死我,那毒藥卻是你提供的,你還說沒和好?」
念姑姑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毒死你?你是說——你中了毒?是綴珠草?」
蘇輕鳶眯起眼睛,有些詫異。
她以為念姑姑是知道的。
這樣看來,居然還有內情?
念姑姑接觸到蘇輕鳶審視的目光,居然瑟縮了一下,許久才道:「你也許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百里昂駒向我要綴珠草,只說是要用在陸離的身上。」
「有區別么?」蘇輕鳶失笑。
念姑姑瞪著眼睛,怒道:「當然有區別!我還不至於狠毒到親手毒死我自己的女兒!我想殺陸離是不假,可你細想想,我何曾害過你?!」
蘇輕鳶並不打算深究這句話的真假。她垂下眼瞼,淡淡道:「你要殺陸離,也就等於是要殺我了。」
「你又跟那個小畜生和好了?」念姑姑黑著臉問。
蘇輕鳶點點頭,平靜地道:「我以為這是你的安排,畢竟是你的同夥百里昂駒把我送回他身邊去的。」
「百里昂駒——那個出爾反爾的小人!」念姑姑氣得七竅生煙。
蘇輕鳶抿嘴一笑:「他並沒有出爾反爾,他只是兩面三刀而已。你也不想想,百里昂駒心裡裝的是宏圖霸業,他怎麼可能只跟你一個婦道人家聯手?他此刻的盟友是我爹,以後還會拉攏更厲害的梟雄。他會一步一步踩著所有人的屍骨站到最高處,而你和我爹,只是被他利用的可憐的棋子罷了。」
「他休想得逞!」念姑姑咬牙切齒地道。
蘇清嘉在旁小心翼翼地插嘴道:「不管怎麼說,如今四妹平安無事,這就是天大的幸運了。」
蘇輕鳶沒有反駁他的話,臉色卻也沒有緩和。
畢竟她還不知道陸離如今怎麼樣了。若是有什麼不測……
蘇輕鳶已經開始腦補自己瘋狂地殺向西梁的場景了。
念姑姑忙笑道:「不錯,平安無事就好,百里昂駒那邊,我會去找他算賬!這會兒也不早了,你二人隨我去吃點東西——」
這時,外面的巷子里忽然傳來了一聲大笑:「蘇夫人,您的寶貝女兒平安回來了沒有?」
是百里昂駒。
念姑姑丟下蘇輕鳶兄妹二人,拔腿便沖了出去。
這時,百里昂駒已叫人撞開了大門,正跨在門檻上,笑吟吟地向裡面張望著。
念姑姑迎上去,面色平靜:「回來是回來了,平安不平安恐怕就只有你六皇子殿下知道了。」
「怎麼,」百里昂駒臉色大變,「莫非有什麼不妥?」
念姑姑仰起頭,冷冷地看著他:「死了。」
百里昂駒立時瞪大了眼睛:「怎麼會?她從我手中逃出去,不辭辛苦地追到薄州來,陸離怎麼捨得不好好待她——她是怎麼死的?」
「綴珠草。」念姑姑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道。
百里昂駒大驚失色:「不可能!那綴珠草,我分明已交給了令巧兒。——難道是陸離厭倦了她,竟狠心同令巧兒一起對她下了毒手?!該死,我本來應該好好看住她的……我早該想到,陸離既然已經宣稱她死了,又怎麼可能容她活在世上!」
念姑姑低下頭,發出一聲冷笑:「百里昂駒,你的手段倒挺高明!你毒死了我的女兒,卻推到陸離的頭上……你甚至還假裝好心地向我報信說陸離要送她回城,讓我到城門外攔截——好手段、好算計!」
「這是怎麼說的?這真是千古奇冤……」百里昂駒一臉無辜。
念姑姑冷笑著,逼視著他:「你敢說你問心無愧?既然如此,你可敢走進這院子里來?」
百里昂駒略一遲疑,竟果真向前跨出兩步,走了進來。
念姑姑臉色微變,態度立時緩和了:「你真的沒說謊?真是陸離下毒害她,不是你?」
百里昂駒舉起手,作指天發誓狀:「昂駒若有心毒害蘇輕鳶,讓我即刻遭雷劈如何?」
蘇輕鳶從草棚里走出來,冷聲道:「可以。但你要說清楚什麼時候遭雷劈?若是八十年後再遭雷劈,你豈不是賺大了?」
「你……」百里昂駒呆住了。
蘇輕鳶緩步走到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算是活見了鬼,你也不必嚇成這個樣子吧?不是說西梁人大多不敬鬼神嗎?」
百里昂駒定了定神,露出笑容:「原來蘇夫人是嚇我的。我就說嘛……」
念姑姑轉過臉來,看著蘇輕鳶:「你又騙我?」
蘇輕鳶嘲諷地笑了一聲:「難怪你這麼多年一事無成!旁人裝模作樣地發個誓你就信以為真,你自己就沒有腦子嗎?」
念姑姑審視地看著她,眉頭擰得死緊。
蘇輕鳶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陸離總說我蠢,我一直不服氣;如今想來,若是腦子隨娘,恐怕還真聰明不到哪兒去!」
念姑姑在旁聽見,臉色越來越黑。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冷靜下來,怒瞪著蘇輕鳶:「我在門口下了禁制,六皇子若是心中有鬼,斷不能輕易走進來。——你如何解釋?」
「哦,」蘇輕鳶仰頭望天,「門口的禁制恐怕已經不太好用了。畢竟你的本事實在有限,煮出來的飯都比旁人的餿得格外快些,術法不太靈驗那也是常有的事。」
念姑姑平生最恨旁人說她的術法不靈。——因為確實經常不靈嘛,被人揭短什麼的最討厭了。
所以這會兒她是真氣得嗓子都冒火了。
「二位,」百里昂駒拍了拍手,「這會兒夜已深了,沒道理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吵來吵去。昂駒已在軍中備了薄酒,不知二位肯否賞光?」
念姑姑首先皺了皺眉:「百里昂駒,能幫你的我都已經幫了,接下來能不能殺掉陸離、能不能滅掉南越,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你還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我可不會相信你真的是來請我喝酒的!」
蘇清嘉在裡面聽得著急,終於不顧蘇輕鳶的囑咐,快步走了出來:「六皇子,你們不是在山裡圍剿寧淵的殘部嗎?怎麼會……」
百里昂駒看見他,很快露出了笑容:「原來少將軍在這裡!這次你擅自出走,致使左翼將士群龍無首,令尊大人發了好大一場脾氣呢!」
蘇清嘉的神情有些忐忑,頓了一下才道:「以後我自會回去向父親請罪。倒是六皇子您,這會兒不在山上收拾殘局,出現在這裡是何用意?」
「本王自然是來幫蘇將軍接他的妻女回府。」百里昂駒從容笑道。
蘇清嘉不信。
蘇輕鳶聽著他二人的言外之意,心中忽然有些發慌。
她不是怕百里昂駒把她抓了交給父親,而是……
如果父親那邊平安無事,那麼陸離的處境究竟如何?
她的疑問很快就解開了。
百里昂駒把玩著手裡的馬鞭子,笑得十分溫和優雅:「如今陸離已死,寧淵已降,金甲衛伏誅,北燕敗逃回國……天下已經大定,蘇將軍也該好好享一享天倫之樂才對!他若知道四小姐尚在人世、夫人依舊與他同心同德,定該老懷大慰了!」
蘇清嘉臉色微變,忙走到蘇輕鳶的身邊,攥住她的手腕:「別難過,你還有我們!父親其實也還是疼你的,只要你今後好好聽他老人家的話……」
蘇輕鳶抿嘴一笑:「二哥,等見了父親的時候,他若要打死我,你可一定要替我求情啊!」
蘇清嘉看到她的笑容,一時有些發懵:「你……不難過?」
蘇輕鳶笑得更愉快了。
她當然不難過。
這會兒已經是二更天了,百里昂駒仍然很有耐心地站在這簡陋的院子里同她說話,這說明什麼?
一個在戰事中大獲全勝的鄰國皇子,有必要屈尊紆貴到這個地步嗎?
如果陸離真的死了、如果天下真的已經大定,百里昂駒作為友邦貴胄,這會兒應該坐在薄州城最舒適的行館里,享受燈紅酒綠珠圍翠繞的慶功晚宴才對!
念姑姑顯然也看出百里昂駒先前的話不盡不實。她冷笑一聲,不耐地道:「我母女二人不會再同那老賊有任何牽連。六皇子,你請回吧!」
「蘇夫人,本王誠心誠意親自來請,您不會不給面子吧?」百里昂駒的語氣有些危險。
念姑姑眉梢一挑:「我還偏就不給面子了,六皇子莫非是想牛不吃水強按頭么?」
百里昂駒的臉上隱去了笑容,換上一抹厲色:「既然如此,昂駒只好得罪了!」
直到這時,蘇清嘉終於意識到了不對,臉色不由得難看了起來:「六皇子,你想做什麼?我母親和四妹一向不曾得罪你——莫非你已經同我父親反目成仇,要利用我母親和四妹威脅他老人家不成?」
「你想多了。」百里昂駒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顯然已經沒了解釋的耐心,手中馬鞭一揮,身後立刻有數十親兵沖了進來,將小院子塞得滿滿當當的。
蘇輕鳶警惕地看著那些凶神惡煞似的親兵,心裡有些發慌。
她已經知道百里昂駒的來意了。
不太像是為了威脅父親,倒更像為了威脅陸離。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最後的那一仗,是陸離贏了。
而且,應該贏得很漂亮。
如今的局勢恐怕已經十分鮮明了,所以堂堂西梁六皇子才不得不親自跑到這偏僻的民居里來,做出「綁架」這等強盜行徑。
蘇輕鳶是欣慰的,但是眼下的局面,又讓她覺得有些困擾。
百里昂駒來的時候並不知道她還活著,所以即使她死了,百里昂駒恐怕一樣會挾屍要價,在陸離的面前提出一些讓人惱火的條件。
自戕這條路走不通,打架又打不過,說理又不頂用,巫術又用不上……很無奈了。
念姑姑慢慢地向後退了兩步,與蘇輕鳶背靠背站著,低聲道:「咱們不能落到他們手裡!」
「你有法子嗎?」蘇輕鳶問。
念姑姑搖搖頭。
蘇輕鳶嗤笑:「那不是白說!」
念姑姑氣得「哼」了一聲,又耐著性子道:「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你把程昱那小子藏到哪兒了?如果他藏得嚴實些,等咱們被抓走了,他或許還能有法子施救……」
「天黑之前他就走了。」蘇輕鳶淡淡地道。
「走了?」念姑姑忽然提高了聲音。
百里昂駒皺了皺眉,不滿地瞪著她。
念姑姑忙壓低了聲音:「怎麼可能走了,我有禁制——你把鐲子給他了?!」
蘇輕鳶默認。
念姑姑氣得跺腳:「我就說好好的禁制怎麼會忽然失效,原來是你這個糊塗東西搞的鬼!這下好了,你把他放了出去,誰來救咱們?」
蘇輕鳶滿不在乎:「沒人救就沒人救唄,跑一個是一個!若是耀之這會兒沒跑,也不過是多給百里昂駒一個人質罷了,有什麼用?」
「你倒是看得開!你就那麼相信陸離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你?」念姑姑顯然也猜到了百里昂駒的用意,又開始恨鐵不成鋼地罵起蘇輕鳶來。
蘇輕鳶聳聳肩,不以為意。
這時,西梁將士的圈子越縮越小,已經將三人嚴嚴實實地擠在中間了。
蘇清嘉拔劍出鞘,怒吼一聲,向那些西梁親兵沖了過去。
百里昂駒不急不惱,笑吟吟地看著他衝殺。
念姑姑攥住了蘇輕鳶的手,後者掙扎了一下,也就由著她了。
血腥瀰漫,西梁親兵倒下了幾個,蘇清嘉的身上也掛了彩。
「二哥,別白費力氣了,殺不完的!」蘇輕鳶大聲勸他。
蘇清嘉充耳不聞,依舊以拚命的架勢,在那些親兵的包圍之中亂砍亂刺。
百里昂駒雙手抱胸,饒有興緻地看著,並不緊張。
蘇輕鳶看見他這副神情,就知道今日跑不掉了。
果然,千辛萬苦殺到門口的蘇清嘉,只向外看了一眼,立刻便蔫了下去。
百里昂駒笑著,拍了拍手:「蘇家世代驍勇,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少將軍,我十萬西梁男兒,你殺得過來嗎?」
蘇清嘉靠在門框上喘氣,沒有答他的話。
蘇輕鳶勾了勾唇角:「六皇子這次吃了敗仗,十萬西梁男兒還剩了多少?三萬?兩萬?我二哥殺不過來是不假,可你一個敗軍之將,有什麼可驕傲的呢?」
此話一出,百里昂駒立時怒容滿面。
旁邊的親兵也個個憤怒不已,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瞪著蘇輕鳶,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一樣。
百里昂駒忽然笑了:「千軍萬馬之中面不改色,南越太後果然膽識非凡。不過——昂駒勸您還是收斂些的好。畢竟我西梁男兒個個血氣方剛的,太后您又年輕貌美,萬一他們忍不住……」
蘇輕鳶看著他,「嗤」地一笑:「怎麼,在戰場上一個個都是窩囊廢,到了女人面前就忽然『血氣方剛』了?傳說中立馬揚鞭天下無敵的西梁男兒,莫非只能靠嚇唬女人來滿足自己那點兒可憐的、卑微的自尊心么?」
「你——」蘇輕鳶身旁的一個士兵怒吼一聲,立時伸手抓向她的肩膀。
百里昂駒和手下親兵都在看熱鬧,沒有人阻止。
但是下一個瞬間,那個士兵就哀嚎著飛了出去。
蘇輕鳶抬手撣了撣肩膀,皺眉:「弄髒了我的衣裳,你們賠么?」
——對了,這會兒她身上仍然穿著那身喪服。
親兵之中有認出來的,忍不住驚呼:「那女人的衣服不是南越的喪服嗎?死人才會穿的!她……她不是人,是鬼!」
「這位大哥見多識廣。」蘇輕鳶向那人一笑。
那親兵呆了一呆,一時有些發懵。
蘇輕鳶依舊將目光移回百里昂駒的臉上,從容微笑:「六皇子殿下,害得你們西梁將士血染沙場埋骨異鄉的,不是我南越的皇帝,更不是我南越的兒郎,而是你自己。是你的野心,逼得這些無辜的將士們遠離了父母妻兒,把自己的熱血拋費在了南越的荒山野嶺,就連魂魄也難以找到家鄉……」
西梁將士們的眼神漸漸地變了。
有的人黯然垂下了頭,有的探究地看著蘇輕鳶,更多的卻把憤怒和失望的目光投向了百里昂駒。
蘇輕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是軍武世家出身,自幼聽著勇士傳奇長大的。一向聽人說西梁的男兒勇敢無畏、頂天立地,卻想不到世間竟還有六皇子這樣卑瑣無能的男人。你吃了敗仗,就該坦坦蕩蕩地認輸,為何要帶著數萬將士,來欺侮我和母親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難道西梁兒郎的『英勇』之名,都是靠欺負女人得來的嗎?這樣的『美名』若是傳揚出去,可真是讓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殿下,我們……」一個參將模樣的人湊到百里昂駒面前,擰緊了眉頭。
百里昂駒橫了那人一眼,冷笑道:「南越太后打算靠三寸不爛之舌嚇退我西梁兒郎嗎?請恕昂駒多嘴一句——我西梁軍令如山,你試圖蠱惑人心,只能是白費口舌罷了。」
蘇輕鳶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才懶得費力氣去蠱惑什麼人心。我只是想告訴你,此刻回頭,尚有活路。」
「若不回頭呢?」百里昂駒追問。
蘇輕鳶微微一笑:「你若執迷不悟,你自己和這幾萬西梁男兒的性命和英名,少不得都要交代在南越的土地上了。」
「那,昂駒就拭目以待了。」百里昂駒眯起眼睛,重重地揮了揮手。
圍在蘇輕鳶母女身旁的親兵們再次露出了獠牙。
蘇輕鳶反握住念姑姑的手,仍向百里昂駒笑道:「何必這樣凶神惡煞的?我們兩個弱女子又跑不了!你們老是動刀動槍,萬一劃傷了我的臉,陸離不要我了,你們抓我可就沒用了!」
百里昂駒被她氣得夠嗆。
蘇輕鳶向他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補充道:「我們跟你們走就是了!恰好我也想看看我在陸離的眼裡到底值多少錢!」
「四妹,不要跟他們走!」蘇清嘉掙扎著站起來,張開雙臂攔住了門口。
幾個西梁士兵立刻揚起長刀便要砍下去。
蘇輕鳶忙向百里昂駒道:「你應該不會希望同時得罪陸離和我父親兩個人吧?」
百里昂駒倒沒有否認:「確實,蘇清嘉還不能死。」
士兵聞言便放下了刀。
蘇輕鳶鬆了一口氣,向蘇清嘉笑道:「我還不想死呢,你要逞一時孤勇,可不要拉上我!」
「可是,咱們……」蘇清嘉惶急無措。
蘇輕鳶走到門口,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西梁六皇子請咱們喝酒而已,慌什麼?你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怕喝酒?」
蘇清嘉急得面如土色,百里昂駒已重重地揮了揮手:「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