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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選擇留下

  聽到齊氏這麼說,大家都是一愣。


  好像……也不是沒這個可能。畢竟少主和宋桓是雙胞胎,他們倆長得一模一樣。要是杜雋清當初見到的人不是宋桓的話,那就只能是少主了。


  但是,她這話剛出口,宋桓就已經氣得跳了起來:「你們不許污衊我阿兄!我阿兄貴為黑市少主,他怎麼可能跑來長安和姓杜的鬼搞在一起?就我阿兄的身份,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還得做這種事?你胡編亂造也得想想具體情況!」


  「你不一樣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能得到,卻死活纏著我的妻子不放嗎?」杜雋清冷聲說道,「說不定,你們兄弟倆就是有這樣的怪癖。」


  「杜雋清,你給我去死!我阿兄一輩子光明磊落,他不是這種人!」


  宋桓被他這句話給氣得面紅耳赤,他又提起寶刀要來砍他。


  然而一直到現在,他另一邊手早已經被毒藥腐蝕得不成樣子。再加上心情過分激動,毒性在身體內流通的速度更快。他即便再怎麼逞強,身體也終於抵擋不住。


  因此,他手裡的寶刀才剛剛舉起,但馬上身體左右晃動幾下,人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顧程風和齊氏連忙上前去查看情況。杜雋清也想過去,卻被顧採薇給拉住了:「他中了我阿爹給他下的毒,跑不掉的。現在你趕緊讓我看看你的傷。」


  杜雋清這才不大情願的被她給拉到一邊,解開衣服露出左肩。


  當衣衫一層層的剝離,露出最裡面那一層白布的時候,不出所料這些白布都已經完全被鮮血浸透了。


  顧採薇再取下白布,赫然看到他原本都已經長合在一起的傷口完全裂了開來,鮮血現在還在朝外噴涌著,彷彿一張咧開的血盆大口,正無聲的嘲笑著她之前做的那些無用功。


  顧採薇氣得直咬牙。


  「姓杜的,你對得起我嗎?」


  直到現在心情略略平靜下來一點,杜雋清才察覺到肩膀上一陣陣鑽心的痛楚傳來。再對上顧採薇一臉的不悅,他連忙低下頭。


  「對不起,我錯了。」


  認錯倒是越來越麻溜了,可他會改嗎?顧採薇可不信。


  甚至……


  「你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嗎?」顧採薇冷聲問。


  杜雋清抿唇不語。


  看看看看!他根本就是故意敷衍她的!


  顧採薇氣得直接甩手。「你活該!傷口裂了你就疼著吧,血流幹了才好呢,我不管了!」


  然後她果真扔下他就走。


  杜雋清見狀,他連忙拉上她。「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將你辛苦呵護的成果就這樣任性的毀了,這件事的確是我不對,我也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肯定不會再犯了!」


  「那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會不拼盡全力和他斗?」顧採薇冷聲問。


  杜雋清又抿抿唇,然後一字一頓的回答:「我還會。」


  這個臭男人!


  顧採薇又被氣著了。她又想甩開他走,可杜雋清死活拉住他。「這件事關係到我阿姐的死因,還有阿逸。阿逸他那麼聰明,現在又在慢慢長大,他的身世我瞞不了他太久。等他長大以後,我一定會將關於他阿娘的一切都告訴他,所以現在我會盡我所能將當年的事情給弄清楚。我養大了他,就要給他交代。」


  聽他提起杜逸,顧採薇的心就軟了。


  那孩子……他也著實可憐。


  只是馬上,她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趕緊回頭。「你還記得上次在永興縣,阿逸他們差點被武崇訓的人擄走,然後是誰救他們回來的嗎?」


  杜雋清也面色一沉。「少主。」


  顧採薇定定點頭。「當時我只當少主是知道他阿弟要來鬧事了,所以才想方設法的來提醒我一下,然後做一點事情作為補救。但當時的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親自出馬?那麼現在,如果你說的事情是真的話……這件事就能說得通了。」


  杜雋清慢慢握緊拳頭。


  「原來如此,我就說他為什麼要給阿逸吃糖呢!」


  緊接著,他們倆又雙雙臉色大變。


  「不好,阿逸!我怎麼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邊了!」


  杜雋清一聲低呼,他當即沉下臉。「我必須趕緊回去永興縣,以防他們又對他做出什麼來!」


  「其實這個你不用擔心。少主人品還是很不錯的。」顧採薇小聲說道。


  杜雋清輕哼。「欺騙我阿姐的感情在先,弄大她的肚子卻不肯負責,甚至後來阿姐死了、阿逸長到這麼大,中間他都沒有過任何錶示。這種人,你和我說他的人品不錯?」


  好吧!要是他這麼說的話,那她的確無話可說。


  顧採薇無語閉上嘴。


  此時顧程風已經給宋桓解了身上的毒。在這個時候,宋桓的兩個暗衛也才現身,等確定宋桓沒事後,他們就將人給帶走了。


  「等一等,我還有話沒問完!」杜雋清見狀,他忙低叫。


  齊氏卻對他搖頭:「不用再問了。二郎君對他的兄長十分敬重維護,不管聽到誰罵他兄長哪怕一個字,他都會狠狠將人教訓一通。結果今天你卻這麼說少主,現在多虧他身上的毒性已經發作一段時間了,不然你早已經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我說的是真的。」杜雋清說道。


  齊氏皺眉。「你果真那麼篤定嗎?可是少主和你阿姐,他們的確拉扯不到一起去。」


  「我就是這麼篤定。」杜雋清定定點頭,「阿姐從小就和我感情好,不過她是小娘子,不大方便出門,所以多半時候都是我去看他。猶記得那一年,她突然好長時間沒有出現,我去看她她也借口說生病了不見我。可如果她真的生病的話,以前都會讓我去探病的!我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就悄悄的找了個機會去房家見她。結果,她就看到她在房間里藏了一個人,雖然我只見到了他一眼,可那張面孔我卻看得一清二楚!」


  「在那之後一個月,阿姐終於出現了,卻變得鬱鬱寡歡的。再一個月,房家的人告訴我阿姐想要自盡!而且,投繯、跳河、割脈……各種法子她都使盡了!我去見她,她也只是懨懨的不肯說話。還是我問了她無數回,最後賭上我的命,說要死我陪她一起去死!她才慢慢對我說了一句話——她有身孕了。」


  「那孩子的父親她說了是誰嗎?」齊氏忙問。


  杜雋清搖頭。「她不肯說。我問過幾次之後,眼看每問上一次她就變得更憂傷,我就不再問了。但是,我可以確定——那個人肯定和宋桓有關係!」


  說完了停頓了好一會,他才又繼續說道:「而且那次在阿姐房間里見過他之後,我回去就悄悄的將他的面容給畫了下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拿出來看一眼,藉以告誡自己不要忘了這個害死我阿姐的人是誰。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尋找他。」


  結果現在,這個人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關於杜雋清阿姐的事情,顧採薇只知道後半段。至於前半段房氏當年和杜逸阿爹的事情,杜雋清並沒有提過。一直到現在隱約抓住正主了,他才終於又將舊事給提了起來。


  說完了這些,杜雋清馬上又帶著他們回去侯府,從他的書房裡將他畫的那副小像給翻了出來。


  畫像上是大半張側臉,看得出畫像的人筆觸還有幾分稚嫩。不過,畫像上勾勒出來的線條組合在一起,即便不是完全的正臉,也能讓顧採薇幾個人一眼認出——這個人分明就是宋桓嘛!

  再看看這張已經泛黃的畫紙,還有上頭遍布的摺痕抓痕,就能確定這張紙已經有些年頭了。杜雋清平時也不知道對著這張畫像抓捏了多少次。


  見到了這個東西,齊氏和顧程風頓時也說不出話了。


  「難道說,真是少主?」


  可是,他們總覺得怪怪的。


  他們印象中的少主,冷靜、睿智,雖然年紀尚輕,卻有勇有謀,已經是黑市不二的領導者,黑市裡的人無不對他敬重有加。


  現如今,這個人頭上卻被冠上了一個始亂終棄的帽子!


  這前後差距太大了,他們一時半會還適應不了。


  顧採薇見狀,她也幽幽低嘆一聲,又將杜雋清給按住。「別的先不說了,我先給你把傷口處理好。至於少主……如果真是他的話,我們一定能把他給找到,問個清楚。」


  杜雋清頷首。「肯定要問個清楚。不過,阿逸不能再單獨一個人在永興縣待著了,我要去把他給接回來!」


  於是,等顧採薇給他把傷口重新縫合上藥之後,他就提筆給女皇寫了一封奏摺,請求回封地去。


  但是,女皇拒絕了。理由便是——永興縣的鐵礦里既然已經產出了更好用的箭頭和陌刀。尤其是箭頭,這些都已經大批量投入生產了,那麼接下來等箭頭做好后,需要送往各個軍營之中,這件事必須杜雋清從中調配,所以他暫時還不能走。


  杜雋清再三上書,女皇再三拒絕。到最後,杜雋清受不了了!

  「我要去面見女皇陛下,無論如何,一定要說服她准許我離開!」他咬牙說道,不由分說讓人備馬殺向皇宮。


  他的傷口才剛處理好,現在都還沒完全長好呢!


  雖然這些天嘴上把他罵了好多遍,還口口聲聲說以後都不會再管他了,可顧採薇又哪裡真能不管了?生怕他又激動之下做出什麼傷害身體的事情來,顧採薇只能趕緊跟了上去。


  等到了宮門口,不出意外他們被人給攔了下來。杜雋清早有準備,他當即又將懷裡的奏摺拿了出來:「微臣有要事面見陛下,還請公公代為通傳。」


  上次杜雋清進宮,打了女皇現在最信任的宋神醫,最終卻安然無恙的走了,這件事宮門口的守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現在看到杜雋清,他們也都存了幾分恭敬之心。


  門口的小內侍趕緊捧著奏摺送進去。然後過了約莫一頓飯的功夫,他才氣喘吁吁的跑了出來:「長寧侯,女皇陛下有請!」


  居然還真成功了?

  顧採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雋清聞言也微微一愣,然後他才頷首,趕緊快步朝內走去。


  等他們到了御書房外頭,卻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陣歡愉笑聲。仔細聽聽,顧採薇就聽出了張昌宗的聲音。


  顧採薇頓時心一沉——不過區區一個男寵,女皇陛下也未免太過縱容他了!不僅給了他還有他的兄弟們高官厚祿,甚至還讓他們插手朝政。可這群人根本什麼都不會,手裡抓住大權也只會在武家人的教唆下倒行逆施。可偏偏女皇陛下就是偏寵他們,任憑他們如何胡鬧也放任自流。以至於現在,姓張的居然都能去御書房裡胡鬧了!


  杜雋清自然也聽到了聲音,他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引路的太監見狀,他連忙笑道:「張六郎君這是在和狄閣老打賭呢!南海郡進獻給陛下一件集翠裘,價值千金,異常華美,陛下將之賞賜給了張六郎君。張六郎君穿上後果真如天上的仙人下凡,將我們都給看呆了!今天狄閣老入宮奏對,正好陛下正同張六郎君一起打雙陸,陛下也就順勢邀請狄閣老一起玩耍。狄閣老就出了這個主意。」


  讓狄閣老和張昌宗一起玩雙陸?這可真是侮辱狄閣老了。


  顧採薇抿抿唇。「那他們的賭注是什麼?」


  「狄閣老說,要是他贏了,他要張六郎君的拿件集翠裘。可要是輸了,他甘願將自己身上的紫袍贈與張六郎君。」


  果然!


  顧採薇聞言一陣冷笑。


  張氏兄弟去年被送到女皇身邊,然後一路加官進爵,榮耀無雙。但是,那都是表面上的。朝堂上有點實權的、還有長安城裡身份顯赫的人家,就沒有瞧得上他們的。因此這對兄弟越發的激進,總想再往身上多撈點名號,也好證明自己是有真本事的,順便他們也想用身份去威懾那些瞧不起他們的人。


  而狄閣老這件紫袍,那可不是誰都能穿得上的。別說朝堂了,就說整個大周朝,誰見到這件紫袍敢不恭敬下拜?


  張昌宗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聽狄閣老要拿這件衣袍作為賭注,他也敢答應!


  「原來是這樣嗎?那看來我們今天是來對了,還能看一場好戲呢!」顧採薇冷冷笑道。


  太監也笑呵呵的點頭。「可不是嗎?狄閣老也是這麼說的!」


  顧採薇頓時全明白了——她就說呢,女皇既然拒絕了杜雋清那麼多次,怎麼這次又那麼爽快的答應讓他們覲見?現在看來,應當是內侍過來傳遞消息的時候,狄閣老也在側,然後狄閣老幫他們說了幾句話。然後,女皇看在狄閣老的面子上才點頭放行。


  狄阿翁對她是真好。顧採薇心裡感嘆道。


  他們慢步進了書房,再往裡走上幾步,果然看到前頭的狄閣老正和張昌宗對坐打雙陸。女皇歪在一旁的軟榻上,雙眼卻緊張的注視著眼前的局面。


  當顧採薇他們走進來的時候,狄閣老突然一聲高喊:「張六郎君,你又輸了!」


  張昌宗立馬手一抖,腦袋垂了下去。


  說完這話,狄閣老直接起身,對著女皇拱手:「陛下,老臣不才,連贏張六郎君兩局。那麼現在,張六郎君是否該信守承諾,將集翠裘給老臣了?」


  女皇眉頭微皺。看看那邊的張昌宗,他也垮著一張臉,雙手小心的抓住披在身上的集翠裘,一副不捨得放開的模樣。


  這個人的確長得好,進宮之後意氣風發,就越發的眉眼精神。現在再披上這一件翠綠華貴的集翠裘,果真仙氣十足,仿若謫仙下凡。


  難怪女皇還悄悄命人造了鶴摩,還將張昌宗打扮成仙人的模樣,在宮中假扮仙人飛來飛去。想想那畫面,應當很是好看吧!


  只不過,這個所謂的謫仙人現在卻在狄閣老的威壓下徹底現出了原形——不管張昌宗長得有多好,現在接連落敗的他臊眉耷眼的,肩膀也垮了下去,儼然一副畏畏縮縮的小老鼠樣。


  真正的仙人遭受打擊過後,可不會如他這般就這樣崩潰了。


  「六郎,願賭服輸,你將集翠裘贈與狄閣老吧!」女皇最終還是發話了。


  張昌宗即便萬般不舍,可他也明白狄閣老在女皇心中的地位。他只得委委屈屈的點點頭,雙手顫抖著將集翠裘解下,然後送到狄閣老面前。


  狄閣老隨手接過,然後直接將東西拎在手裡,才對女皇拱手行禮:「老臣奏對完畢,現在告退。」


  「愛卿慢走。」女皇現在心情也有些低落,因而只是淡聲說了句。


  狄閣老立馬轉身就走。


  當和顧採薇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顧採薇分明看到他老人家悄悄對她使了個眼色。那小眼神……真是得意猖狂得很呢!


  顧採薇連忙深吸口氣,好容易才忍住了笑意。


  而等出了書房,狄閣老的小廝立馬上前來攙扶他。狄閣老隨手就將集翠裘往他身上一扔。「賞給你了!你要當抹布還是腳墊隨便!」


  「多謝閣老!」


  小廝見狀,趕緊抱住集翠裘道謝個不住。


  他們才剛出門呢!裡頭的女皇和張昌宗還活生生的立在這裡,書房門也大開著,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一點遮擋。


  自然而然的,狄閣老的言語全數傳了進來,叫書房裡頭的人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張昌宗當即眼圈一紅,他眼中含著兩泡眼淚,可憐巴巴的看著女皇:「陛下您聽到了,狄閣老他就是不喜歡我!任憑我投入和討好他,他就是不喜歡,您說我該這麼辦?我明明都已經儘力了!」


  「哎!狄閣老年歲大了,脾氣也越來越倔,這種人你就別和他多計較,過去了就過去了。這些年各地也進獻過來不少好東西,回頭朕讓人到拿出來隨你挑。你看上哪件就拿哪件,這樣可好?」女皇最受不了他這麼委屈巴巴的模樣,趕緊出言安撫。


  張昌宗吸吸鼻子。「我要兩件!」


  他伸出兩根手指頭。


  「好,兩件就兩件!」女皇趕緊點頭。


  張昌宗才破涕為笑。「陛下您對我真好!」


  顧採薇見到這一幕,她差點連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撒嬌賣萌,這種事十歲以下的小娃娃做還能理解。可是現在,張昌宗這麼大的一個男人,卻還故作委屈的裝傻充愣,簡直和老黃瓜刷綠漆沒有任何區別,她被噁心得想吐。


  但是沒辦法,女皇就吃這一套。張昌宗雖然丟了面子,也沒了集翠裘,但卻更得女皇的歡心,而且馬上還會得到加倍的補償,他頓時也開心了。


  眼見哄好了他,女皇才清清嗓子,將杜雋清兩個人召喚過來。


  杜雋清和顧採薇趕緊過去,杜雋清就又將自己的訴求說了。


  女皇眉梢一挑。「杜愛卿,朕不是早說了,現在長安城裡也需要你么?至於鐵礦那邊的事情,你之前就安排得很好,現在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這些也都是你親口說的。既然如此,你何必急著回去?」


  「回陛下,微臣此次回來,本來就是匆忙之下的舉動。當時為了趕路,微臣連兒子都留在了永興縣。小犬從小身體羸弱,動不動就生病,微臣實在是放心不下。所以既然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微臣想趕緊回去將小犬給接回來。這件事交給別人微臣不放心,小犬也性情敏感,並不信任別人。要是微臣派人去接,他肯定不會答應的。」杜雋清說道。


  女皇頷首。「原來如此,你也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呢!」


  杜雋清頓時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那麼陛下——」


  「長寧侯你若是堅持要回去永興縣,朕自然不好攔著。只不過,這次你得將你的夫人留下。」女皇馬上又說道。


  杜雋清一怔。


  顧採薇握緊拳頭,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穩住心神,才勉強守住了神魂,沒再讓顧采芹得到可趁之機。


  但杜雋清的一顆心早因為女皇的這一番話而重重沉了下去。


  「陛下,您不是已經答應放過我夫人了嗎?」


  「朕的確不打算再追究他外公矇騙朕一事。可是,現在在她身上發生的這件事十分蹊蹺,朕打算讓人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到底怎麼一回事。」女皇淡聲說道。


  顧採薇心中一動,她忍不住反問一句:「陛下您是否是從這件事里看到了希望,也想和我一般借屍還魂,換一個年輕的身體,也好繼續您的江山大業?」


  女皇面色一沉。


  張昌宗連忙呵斥。「放肆!陛下的打算,豈是你等能窺視的?」


  顧採薇卻沒有理會他,而是直勾勾的看著女皇:「陛下,我猜得對嗎?」


  女皇深邃的眸子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才將頭一點。「對。」


  「那麼,現在您是打算讓宋神醫幫您操作?」顧採薇又問。


  「是。」女皇點頭。


  杜雋清聽到這話,他瞬時面色一冷,趕緊又一把抓住了顧採薇的手。


  「陛下,微臣決定了,我不回去永興縣了!我就留在長安!」


  女皇聞言,她不禁又將眉梢挑得高高的。「長寧侯你何故出爾反爾?」


  杜雋清冷聲道:「這位宋神醫對必須您來說是生的希望,但對微臣而言,卻是威脅到微臣妻子生死存亡的所在。微臣不會放任她一個人落入宋桓的手中。」


  「呀,長寧侯你這是打算只要美人不要兒子了?」張昌宗見狀,他忍不住掩唇輕笑,「陛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這種人呢!只不過,長寧侯夫人這般模樣,似乎距離美人還有些距離。」


  不管他如何冷嘲熱諷,杜雋清沒有理會他,他只繼續對女皇說道:「情人眼裡出西施。在我眼裡,我的夫人就是這世上最美貌、最善良的女子。除了她,任何女人我都不要。」


  張昌宗聞言又想嘲笑,但女皇立馬沖他使了個眼色。張昌宗才閉嘴了。


  女皇才問道:「長寧侯,你拿定主意了?果真不走了?」


  「微臣不走了。」杜雋清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這麼說,之前那些奏摺你都白寫了,這趟進宮你也白進了。」女皇嘆道。


  「不會。微臣方才不也看了一場好戲嗎?」杜雋清立馬說道。


  這話一出,張昌宗又臉一沉。


  杜雋清卻拉上顧採薇。「既然無事了,那微臣告退,陛下還請多多保重身體。」


  然後,他趕緊拉上顧採薇走了。


  眼睜睜看著這兩個人走遠了,張昌宗又氣得直跺腳。「就連這等貨色也來嘲笑我欺凌我了,我不活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六郎!」女皇趕緊把他拉到身邊規勸,「如今長寧侯掌管著永興縣的大鐵礦,他的夫人又是宋神醫接下來行事的關鍵。這兩個人現在都動不得,你這麼聰明乖巧的人,難道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明白是明白,可他們也未免太仗勢欺人了!我恨死他們了!」張昌宗又委委屈屈的低叫。


  女皇只能又允諾了他一堆好東西,張昌宗才終於不那麼生氣了。


  末了,他抱著女皇的胳膊依偎在她身邊。「陛下,等日後您果真還魂成功,重新恢復了年輕貌美,可千萬不要不要我啊!我這輩子都要和您在一起,沒了您,我也活不下去了!」


  「那是自然。朕也早習慣身邊有你的日子。要是沒了你,朕也覺得這日子沒滋味的很呢!」女皇點點頭,一手摟住他。


  兩個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可是親熱得緊。


  原本侍奉在兩旁的人見狀,趕緊將四周的紗帳放下,任憑他們胡作非為。


  顧採薇和杜雋清離開皇宮,杜雋清的臉還皺得死緊,顧採薇也心裡沉甸甸的。


  好一會,她才低聲開口:「你真不打算去看看阿逸了?」


  「不去。」杜雋清搖頭。


  「你能放心讓阿逸一個人留在那裡?如今少主都已經知道他的存在了,還親自過去見過他。那麼想來,距離他們父子相認已經不遠了。在這之前,你最好好好給阿逸做一下心理疏導。不然,突然這麼一個消息砸過來,他得瘋了!」


  「我兒子沒那麼弱。」杜雋清卻說道,抓住她柔荑的大掌依然握得死緊,「而且,和他比起來,我更不可能把你給放下。那個姓宋的……那天在樂游原上我真該弄死他!」


  「放心吧,你弄不死他的。」顧採薇搖頭,「而且,這些天他也一直在關門養傷,都沒出來活動了。我想,雖然那天他叫得那麼大聲,肯定心裡也還是存了幾分疑惑。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已經知道一點端倪了。不然,這些天他不可能這麼安靜。」


  「安靜也只是暫時的。他那雙眼還一直盯著你。」杜雋清冷聲說道,「甚至,他舉人還想利用你的事情來討好女皇。這個人著實可惡!」


  其實……她倒是覺得事情應該還沒到那個地步。顧採薇心裡暗想著。


  就以宋桓的身份,他哪裡需要討好女皇?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他生下來就有了,朝廷里那些爾虞我詐他也從來都懶得摻和。


  一開始他自己跑到武家毛遂自薦,也只是為了給她找事而已。


  那麼現在,幫助女皇借屍還魂?這種費力又不討好的事情宋桓絕對是不會幹的。


  但是,看著杜雋清這麼義憤填膺的模樣,這種話她可不敢說出口。


  不過以宋桓的性子,接下來他肯定還會蹦躂,也必定會又主動跳到她跟前來來找事。所以,他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葯,她只要耐心等著看就知道了。


  杜雋清的確是氣壞了。這一路回去,他忍不住在馬車裡將宋桓又給狠狠罵了一通,把所有他能想到的辭彙都給用了。還有宋桓的兄長,當然也沒少被他罵。


  想想也是。他至親的阿姐就是被司馬家的人害死的,還留下一個身體嬌弱的杜逸,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才把孩子給帶大。現在杜逸可算是好多了,他又遇上了她,他們一家子總算能一起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了,結果宋桓又跳出來搞事!

  他們好好的小日子,全被那混蛋給毀了!

  換做是她,她也想打死他。


  所以杜雋清的心情她完全理解,她也就放任他罵了個夠。


  在杜雋清的通罵聲中,他們終於抵達了侯府。


  馬車在車馬廳停下,他們一起下車,卻見杜仁已經等在了那裡。


  「侯爺,您可算回來了!永興縣那邊來信了,是扶風子寫的,給您的!」杜仁趕緊叫著,將一封信遞給杜雋清。


  杜雋清瞬時臉色就更難看了。


  長安城裡一個情敵都還沒處理完呢,結果另一個情敵就已經按捺不住的跳出來刷存在感了!

  這些人一個個怎麼都這麼歡蹦亂跳的?他們就沒別的事幹了?


  他咬牙接過信,隨手撕開看了看。然後,他的臉色就是一變。


  「阿逸出事了。」他對顧採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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