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新婚賀禮
因為是小規模的辦一場婚禮,所以這門親事一切從簡。因此顧採薇被杜雋清牽出去后,兩個人就直接到了前頭。
此時早已經賓客盈門。
大家看到相攜而來的一雙小兒女,有人忍不住發出驚呼聲——「他們居然直接就這樣……哈哈,小娘子和她的夫君果然不同凡響,有意思有意思!」
然後,其他人就都拍手笑了起來。
江湖兒女,本來大都豪爽大氣。看到顧採薇和杜雋清兩個人如此離經叛道的做法,大家也只是一笑而過,不僅沒有拿規矩來壓人,反倒還都紛紛跟著起鬨了!
杜雋清見狀,他抓住顧採薇柔荑的手掌又不禁收緊了幾分。
兩個人到了西南角的青廬內,司儀連忙喊道:「新郎新娘拜天地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兩個人按照司儀的指揮,分別拜過。每拜一下,賓客們就要高聲歡呼,將現場的氣氛炒得熱鬧無比。
好容易拜堂完畢,顧採薇被引到榻上坐下,一群賓客們就已經急不可耐的催促杜雋清:「新郎官快快念卻扇詩,讓我們看看一下新嫁娘的容顏啊!」
杜雋清當即從命。他從小熟讀詩書,念詩作文不在話下。因此他飛快的念出了幾首卻扇詩,愣是讓原本打算好好刁難他一番的女儐相林家姐妹們都沒了脾氣。
「新郎官好文采。既然如此,現在新娘子交給你了!」她們笑呵呵的說道,主動朝兩旁讓了開去。
顧採薇也才慢慢垂下手,將遮擋住她面容的羽扇放了下來。
「哇!」
馬上,人群里又發出一連串的驚呼。
「新娘子真漂亮!」
杜雋清一眼看過去,他也驚呆了——只見眼前的這小娘子盛裝打扮過後,姿容端莊秀美,尤其一雙翦翦水瞳之中情意流轉。當對上他的目光,她忍不住眨眨眼,眼底就不自覺的浮現出一抹歡喜又羞怯的笑來。
杜雋清見狀,他也唇角微勾,微微的笑了起來。
他今天也打扮得瀟洒出眾,更兼一張臉本身就長得不錯。現在再這樣柔情款款的笑起來,簡直讓圍觀女眷的心都要化了!
一對姿容出眾的小兒女,現在兩個人一坐一站,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互相眼中都只看得到對方,四周圍那麼多賓客,卻早已經入不了他們的眼。兩個人的四道目光在半空痴痴纏纏,久久不捨得移開,又看得賓客們大笑不止。
齊氏和顧程風遠遠站在外頭,看著屋子裡頭的情形,齊氏早已經紅了眼圈。「我的女兒,她終於出嫁了,以後她就是杜家人了,我想想真是捨不得……」
顧程風扶著她的肩膀。「沒事的,她選夫婿的標準你還不知道嗎?就算成親了,她也不會斷了和咱們家的來往。咱們的女兒可不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我還是傷心。」齊氏哽咽說道,「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女兒,以後就要去給別人生兒育女了。說句心裡話,我真不想讓她和我當初一般承受孕育之苦。」
顧程風聞言頓了頓,才又低聲安慰她:「這種事情是作為女子所必須經歷的。而且阿薇她自己就懂醫術,她知道怎麼辦的。」
「我阿爹當初也懂醫術啊,他還是神醫呢!可到頭來,他不一樣沒法治好我阿娘,也沒讓我好過多少?」齊氏又忍不住嗆了他一句,「對了,還有你!要不是你讓我懷上孩子,我又哪裡會吃那些苦頭?」
稀里糊塗的,就又自己給自己招了一堆罵,顧程風無力乾笑。「可要不是吃那些苦頭,咱們又怎麼會又阿薇和阿元兩個孩子?多謝夫人你吃了那麼多苦頭,卻給我帶來兩個如此聰明伶俐的孩子,為夫感激不盡。」
齊氏這才低哼了聲,就連忙轉開頭。「好了,咱們走吧!這裡就讓他們小兒女自己親熱去好了。」
接下來的畫面,她不想再看了,反正越看越傷心。
顧程風連忙點頭,就拉著她去前頭吃飯了。
此時,又經過一連串繁雜的禮儀過後,這個親才算是徹底成了。
這還是在自家裡轉了一圈呢,顧採薇都累得骨頭都軟了。她簡直不敢想象,要是真的按照規矩正兒八經的男方上門迎娶,再接回來拜堂成親,那又會有多折騰。
好容易等賓客們都退了出去,顧採薇就已經毫無形象的癱在了榻上。
林無名見狀,她忍不住輕笑:「你可真是的,才剛成親呢,就在新婚夫婿跟前犯懶,你就不怕你夫婿見了你這副模樣,當場就嚷嚷著要退婚?」
「他才不會呢!」顧採薇懶洋洋的說道。
看看杜雋清,他果然只是一臉關切的看著她:「要是累了你就躺下歇會,不過躺下之前還是先把釵環給卸了,臉上的妝也不用留著。對了,你餓不餓?吃飯了沒有?要不我讓杜仁悄悄給你準備一點飯菜送過來?」
林曉芳頓時噗嗤一笑。
「長寧侯你就不用這麼小心謹慎了。這裡是她的家,她哪裡能讓自己餓死?你還是趕緊出去招待賓客吧,這裡有我們呢!我們自會好生照顧她,不會讓她渴著餓著的。」
顧採薇也點頭。「你去忙你的吧!我和大娘二娘還有好多話要說,沒空理你。」
杜雋清面上還帶著幾分不舍。「那我先出去了。」
等他走了,林家姐妹倆又忍不住掩唇笑:「七娘你選的這個夫婿倒還真不錯。從他看你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來,他是真心喜愛你的。」
「那還用說?他要是不喜歡我,我又幹嘛還要嫁?」顧採薇得意點頭。
兩姐妹又一陣鬨笑,她們趕緊坐在顧採薇身邊:「快快快,你好好跟我們說說,你和他之間到底怎麼一回事?還有你這張臉……中間都發生了些什麼?」
方才她們剛來就被人拉著當女儐相,又是換衣服又是重新梳頭,根本就沒空和顧採薇說上幾句話。現在好容易有了空閑,她們當然不肯放過顧採薇。
「這個啊,那真可以說是老天爺安排的緣分。」顧採薇想了想,她就含笑開口。
在她們幾個小娘子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時候,杜雋清剛出青廬就已經被人給拉到前頭去陪客了。
今天過來的賓客數目不下百人,而且各個都是江湖上叫得上名號的。大家上門來吃喜酒,全都隨身帶了厚禮來,好些禮物把杜雋清都給嚇了一大跳!只不過嘛……既然帶了禮物,現在又看到了新郎官的模樣,現在酒菜送上來,大家自然就忍不住開始折騰起新郎官來。
可憐杜雋清一個斯文人,卻被這群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團團圍攻,你一杯酒我一杯酒,愣是把他給灌翻了!
迷迷糊糊中,杜雋清記得有一張陌生的面孔來到他跟前,也沖他舉起酒杯:「這一杯我敬你。」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杜雋清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過他早已經被灌得頭腦遲鈍,又加上今天的賓客實在是太多,他根本沒辦法把每個人的名字都記下來。所以,既然對方朝他舉杯,他自然也將手裡的杯子高高舉起,兩個人酒杯對碰一下,而後杜雋清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但是,等他喝完了自己的那一杯,卻見面前的人依然端著自己的那一杯一動不動,那雙眼也直勾勾的盯著他,半天都沒有轉開。
杜雋清心頭的疑惑就更重了。
「你也是她的未婚夫之一嗎?」他突然問道。
對方臉上就露出一抹笑。「又被你給發現了。」
現在已經將顧採薇娶進了門,杜雋清心中大定,所以再面對這些情敵,他的底氣也足了許多。他忙又交代小廝給他將酒杯填滿,然後對著對方一舉:「我半路出擊,搶走了你的心上人,這件事是我不對,我自罰一杯!」
說罷,他又一飲而盡。
對方見狀,他才慢慢的將自己的那一杯喝了。
杜雋清早已經頭暈眼花。接連兩杯酒下肚,他眼前又一陣暈眩,趕緊扶著桌子閉上眼調整了好一會。然後等他睜開眼時,他赫然發現那個剛才還和他喝酒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連忙四處看看,依然沒有看到那個人。
他連忙抓住小廝問:「方才和我喝酒的那個人呢?他去哪裡了?」
「侯爺,屬下不知。剛才他喝了酒後,放下杯子一個轉身,屬下就發現他的身影消失了。剛才屬下也在找呢!卻一直沒有找到!」
杜雋清頓時皺皺眉。「他到底是誰?」
他卻不知,此時此刻,顧採薇早已經梳洗完畢,換了寢衣正一身舒爽的躺在榻上。
正打算抓緊機會好好睡上一覺,結果突然她聽到頭頂上叮咚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碰撞上了?
趕緊抬起頭,她就看到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從頭頂上落下。
她連忙伸出手,就將盒子給接住了。
這個盒子是用烏木做的,通體漆黑,上頭沒有任何裝飾,盒子上頭只掛了一把小鎖,但鑰匙卻穩穩的插在鎖上。
顧採薇抓住鑰匙輕輕一擰,鎖就開了。
再打開盒子,顧採薇就見到盒子裡頭放著的是一縷烏髮。細細長長的一縷頭髮團成一團,用一根桃紅色的絲帶紮起來,安安靜靜的躺在盒子裡頭。
見到這個東西,顧採薇立馬臉色微變。她趕緊抬起頭看看頭頂上,可頭頂上鋪著厚厚一層氈布,根本一點縫隙都沒有,就更別說容下一個人了。
顧採薇尋找了一圈無果,最終只得低下頭去,一手攥緊了手裡的盒子。
當杜雋清醉醺醺的被人給拖回去青廬里的時候,這個盒子依然還在她手裡。
「這是什麼?」醺然在她身邊坐下,杜雋清順勢靠在她肩上,雙眼自然也看到了這個盒子。
顧採薇將盒子遞給他,杜雋清打開看到了裡頭的髮絲。「這是誰的頭髮?」
「我的。」顧採薇回答,「確切點說,應該是我原本的身體的。還有這一根緞帶,也是我臨死那一天扎在頭髮上的。」
杜雋清頓時精神一振,滿身的酒氣一下去了大半。
「這是司馬桓送來的?」他忙問。
「除了他,還能有誰?」顧採薇無奈笑道,「在別人高高興興的時候過來觸霉頭,這就是他最愛乾的事情。而且,把我的頭髮送來給我,他這也是故意在噁心我、提醒我不要忘記他的存在呢!這個人真是可惡!」
杜雋清聞言,他不禁又想到了方才在外頭酒席上的那一幕。
「我想,我剛才已經見過他了。」他低聲說道。
顧採薇聽他說完,她就頷首:「肯定是他。那傢伙最擅長易容術了,江湖上的人也大都認識他,大家看在他兄長的面子上也要賣給他一個面子,自然都無聲的給他打掩護。」
所以,那傢伙才能來無影去無蹤,故意給他們來了這一手!
「這麼看來,應當是他還被少主管束著,所以才不敢露出真容,只能私底下這麼噁心噁心我們。不然,以他的脾氣,他怎麼可能不把這個酒席給鬧得天翻地覆?」杜雋清說道,旋即他又唇角一勾,「所以,他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就只能來噁心我們,故意想讓我們大喜的日子心情不好。不過,越是這樣,我們就越是要開開心心的,不然不就是中了他的計了?」
說罷,他將盒子扣上扔到一邊,就連忙張開雙臂將顧採薇給摟進懷裡。
「現在,我終於把你娶進門了!以後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我想和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再也不用擔心別人的阻攔。我太開心了!」
說著,他就捧起顧採薇的臉,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顧採薇卻嫌棄的推開他。「你先去洗個澡,喝一碗醒酒湯。一身的酒臭味,熏死人了!」
「醒酒湯我早和了,洗澡一會再說。反正馬上還要流汗的,那又何必還浪費水?」杜雋清振振有詞的說道,不由分說將薄唇覆上來,封住了她的唇。
然後,他的雙手也開始作妖,在她後背上四處游移起來。
顧採薇眼見自己掙脫不了,也就只能也慢慢伸出手去抱住了他,慢慢配合起他的動作。
新婚之夜,一對小兒女自然免不了好一通柔情繾綣,痴痴纏綿。
但就在他們渾然忘我的投入到這份濃烈的感情當中的時候,就在別院外牆上,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正坐在上頭。
任憑晚風輕輕拂過,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彷彿一塊石雕一般,穩穩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二郎君好雅興,你是在這裡看月亮嗎?」突然間,一個人頭從牆裡冒了出來,顧程風笑呵呵和對方打招呼。
聽到說話聲,這個身影才慢慢迴轉頭看了他一眼。月光下,看他的衣著容貌,赫然正是方才和杜雋清喝酒的那個人!
但現在眼看著顧程風往上爬,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又扭過頭去繼續裝雕像。
顧程風見狀也不生氣,而是又沿著梯子爬上來在牆頭上坐下,然後將手裡的兩壺酒放下。「今晚月色真好,真是個迎親納娶的好日子呢!二郎君你說是不是?」
那個人後背猛地一僵,周身立馬迸發出一股冷意。
「毒王月白,你別以為有我阿兄在上頭壓著,我就真不敢把你怎麼樣了!」他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
顧程風立馬搖頭。「在下不敢!二郎君您的本事在下早已經見識過無數次了,我哪敢對您的本領存疑?」
不過頓一頓,他還是忍不住又說了句:「可不管怎麼說,小女已經出嫁了,這個消息全天下的人都已經知道了。而你,今天過來不也是為了讓自己死心嗎?」
「誰說我是來讓自己死心的?」誰料,司馬桓突然吐出這句話。
顧程風一怔,又見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沒錯,這次阿兄之所以肯放我出來,他是本著讓我看到她出嫁,然後死心的打算。可是,我又豈會是那等半途而廢的人?」
說著,他一把抓起一隻小酒罈,拔開塞子,直接捧起來仰頭就喝了好幾口。
顧程風見狀皺皺眉,卻沒有說話。
顧程風喝得滿臉都是酒,他卻只是隨手一抹,而後又笑道:「我說過,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那就沒有我得不到的!她也一樣!」
「可是,你都已經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了,接下來你還打算做什麼?」顧程風苦口婆心的勸他,「二郎君,你就及時收手吧!你還年輕,天下何處無芳草?你何苦執著於小女一個人,甚至還為了得到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我樂意,要你管?」司馬桓沒好氣的瞪他。
可說起這事,他心裡就是沉悶悶的難受得不行。他忍不住又灌了自己好幾口酒。
顧程風好無奈。「那好歹也是我的女兒,我怎能不管?」
司馬桓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說辭一般。徑自將一壇酒灌下去大半,他突然一揚手,將酒罈扔到地上,嘩啦一聲摔得粉粹。
在這一片清脆的聲響之中,他猛地一下站起來,對月發出一聲長嘯。
「顧採薇,你給我等著!這一次我雖然沒有得到你,可我不會放棄的!接下來,我還會想盡辦法讓你記住我,時時刻刻身邊都留下我的蹤跡。甚至……最少在臨死前,我一定會把你給搶過來!你就該是我的!」
丟下這句話,他才縱身一躍,身體就這樣搖搖晃晃的跳下了別院的院牆,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顧程風捧著自己的那一壇酒,他盯著司馬桓消失的方向看了許久,才慢慢的收回目光。
「哎!」
他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嘆,而後搖搖頭,又順著梯子爬了下去。一邊爬,他一邊低聲感嘆:「年輕人,做事何必這麼極端?等以後你再想想你做的這些事,你肯定會後悔的!只可惜……哎,有些東西,你付出了就是付出了,後悔也挽回不了。」
一邊想著,他又忍不住連嘆了好幾口氣。「我家阿薇沒選你,她真是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選擇。我可不想我的外孫都和你一個樣!」
這一天,司馬桓的出現不過只是一點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大多數人無視了。
夜風吹過光禿禿的院牆,帶來低低的絮語,一切都恢復了寂靜無聲。
第二天一早,顧採薇沒起來床。
她才知道,原來杜雋清一直這麼深藏不漏!
既然都成了親、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這傢伙可算是不再藏著掖著,那一晚就是死活纏著她各種翻騰,簡直把她給折磨得死去活來。然後……她身上的力氣都被他給榨乾了。
因而,等到杜逸和顧天元過來的時候,她差點都沒力氣和他們說話。
因為這個婚事安排得緊急,永興縣距離長安又太遠,所以兩個小傢伙一路緊趕慢趕,終究沒有趕上他們的婚禮,只在第二天下午才終於回到了長安。
這個時候,別院里的賓客們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阿娘!」
「阿姐!」
不過,兩個小傢伙向來不在乎那些賓客。所以進門之後,他們就直奔顧採薇身邊而來。
「阿元!阿逸!你們……咦,你是……阿逸?」
聽到這兩個熟悉的聲音,顧採薇原本十分開心。可是,等她抬起頭,看到那個和自己記憶中相去甚遠的面孔的時候,她不禁愣在了那裡。
杜逸的步子也停下了。
他抿抿唇,神色很有些拘謹。「阿娘,真的是我,阿逸。我變了很多是不是?」
顧採薇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天元見狀笑道。「阿姐,真的不騙你,他就是我的大外甥。怎麼樣,短短小半年的時間,他的變化很是驚人吧?其實別說你們,就我和他天天見面的,現在每天見到他的時候,我都要愣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是他。他現在可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外甥了呢!」
杜逸頓時面色越發羞澀。
「阿娘,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最近我就是長得特別快,吃得還特別多。」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往顧採薇這邊蹭過來。
的確,才四五個月不見,杜逸的個頭往上竄了一個頭不止。原本瘦瘦小小跟一根晒乾了的麻桿一樣的小身板現在壯實了許多,臉上甚至都能看見肉了!
而且,他的精氣神明顯提升了許多,臉色紅潤有光澤,手腳走動起來的時候穩健矯捷,暗含力道,儼然已經是一個小小少年郎了!
不過,儘管身量抽長了不少,小臉也長開了,但仔細看看他的眉眼,就能發現他的容貌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精神氣更足了。
見到他這麼明顯的變化,顧採薇自然也心情大好。
她趕緊把小傢伙給拉到身邊。「我也沒說我不認你啊!看到你長高了長大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快,你來阿娘身邊,好好跟我說說你這些日子都怎麼變化的?」
見她還是和以往一般溫柔可親,杜逸嘴角連忙勾起一抹笑,他趕緊就將那天吃下少主餵給他的糖丸之後的反應都給講了一遍。
顧採薇認真的聽完,順勢她也給杜逸好好的把了把脈,然後滿意頷首。「很好。這半年來,你的身體健壯了不少,這是個好現象。」
「是嗎?」杜逸更加歡喜了。
只是馬上,他又皺起臉。「既然這樣,那為什麼阿爹看到我的時候卻很不高興的樣子?他甚至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樂意!」
這也是為什麼他來到顧採薇跟前時候那麼小心翼翼的原因所在——他已經在杜雋清跟前碰過一次壁了,因此生怕又在顧採薇這裡碰一次。
顧採薇一聽這話,她就想明白了杜雋清的為什麼會如此:應當是長開了的杜逸越來越像少主了吧!尤其再想到杜逸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一切也都多虧了少主贈與的那一顆洗髓丸,他心裡怎麼可能痛快?
只是少主已經遠走高飛,和少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司馬桓也不在跟前,他滿肚子的火氣無從發泄。為了不讓怒火波及到無辜的兒子,他只能趕緊把杜逸給打發走。
卻不曾想,他的刻意無視對於和他們分別已久的杜逸來說也是一大打擊。
但是這種事情,可叫她怎麼解釋?
顧採薇滿心無力,只能小聲說道:「你阿爹他心情不好,你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
「阿爹不是才剛和你成親了嗎?他怎麼還會心情不好?」杜逸不解。
顧天元立馬笑道:「這個還用說嗎?剛才咱們進來的時候都已經聽他們說了,這次阿姐和姐夫的婚禮上,可是來了不少人呢!以你之前的經驗,那些人見到姐夫后,他們會是如何反應?」
「唔,肯定一開始就沒什麼好話。」杜逸保守說道。
顧天元可沒他這麼小心翼翼,他直接說道:「他們必定來一個對姐夫冷嘲熱諷一個。一天下來,換做你,你心情能好?之前姐夫光是遇到扶風子他們,他就心情惡劣了好幾天呢!」
杜逸立馬吐吐舌頭。「阿爹好可憐。」
「不不不,咱們應該說姐夫多命好才對。他可是娶了我阿姐呢!」顧天元一本正經的擺手,「雖說他昨天是被人給鄙視了,可你怎麼不想想,那些賓客們都送了他多少好東西?更別說,昨天我阿爹阿娘阿姐一起把他帶出來給大家見面,以後黑市上誰還不知道小娘子的夫婿長什麼模樣?他再出去行走,大家自然都要給他留幾分顏面,那更是一比無價之寶。就一頓冷嘲熱諷,卻換來這麼多好處,多劃算!多少人哭著喊著可都求不來這樣的好處呢!」
「那倒是。」杜逸點點頭,「今天開始,阿爹的名分徹底定下了,以後他就能放心了。」
「咳咳!」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聲——杜雋清的。
杜逸和顧天元趕緊閉嘴,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揚起笑臉。
然後就見杜雋清走進門來。
這個人依然板著一張臉,在走過杜逸身邊時,他的餘光也沒有往他那邊看上哪怕一眼,就徑自來到了顧採薇身邊。
「剛才我帶著人去整理了一下賓客們送來的禮物。然後,我在裡頭發現了這個。」他低聲說著,就將一份包裝異常精美的禮物遞給顧採薇。
顧採薇接過來拆開,就見裡頭裝著的是一份……呃,春宮圖。
此時杜雋清已經閃身攔在了兩個小傢伙跟前,顧採薇也就放心大膽的翻閱了一下,然後她發現——這春宮圖可真不賴!裡頭色彩豐富,線條流暢,畫上的人兒一個個都跟真的一般,就連臉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一看就很有代入感。而且,這裡頭每一頁的畫面也都十分真實,並不是為了招人眼球而故意生造出了一些違反人身體結構的姿勢。所以……顧採薇差點看入迷了。
簡單翻將一本書翻看完畢,她就抬起頭:「這個禮物真不錯,誰送的?」
「太平公主。」杜雋清回答。
顧採薇愣住了。「你說誰?」
「太平公主。」杜雋清重複一遍,「你沒有聽錯,就是她。禮盒上也早已經標明她的身份了。」
果然,能大膽到給人送這種新婚賀禮的,也就只有太平公主了。
只不過……
顧採薇皺皺眉。「她不是已經和我絕交了嗎?」
都半年多了,雙方沒有任何來往,她也已經漸漸習慣這樣的日子了。結果誰曾想,那一位現在又主動跳出來了?
「很顯然,她現在是在給你一個台階下,好讓你再去主動向她示好。」杜雋清說道。
顧採薇好無奈。「其實我不想去。」
那位公主本性不算壞,可就是脾氣太大了。她的夫婿又是武家人……她著實不想和這樣的人打太多交道。
「只怕現在由不得你了。」杜雋清淡然道,然後拍拍她的肩膀,「畢竟,廬陵王一家馬上就要回到洛陽了。」
顧採薇一聽,她頓時肩膀一垮。
「我就知道,她肯主動來找我,肯定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