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往昔
九年前，東區。
日落西山，王沈身處一間空曠的隔間內，他站在窗前，雙手扒在玻璃上。這是東區最高的建築，站在他的位置能將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城市的一切都籠罩在落日餘暉之下，這絢麗的景色卻並沒能讓王沈高興起來。
因為在他身後不遠處站著的是一個全身上下武裝到牙齒，連臉都罩在頭盔之內的聯邦軍人。
軍人和他年齡相仿，斜掛在她肩上的突擊步槍足有她半個身子那麼長，看起來讓人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然而真正讓王沈高興不起來的，是這個自稱護送他的小姑娘極具毒舌屬性，從他被接出來到現在，王沈已經足足忍受了對方一整路毒舌了。
「真是個小孩子，連一點身處戰場的自覺都沒有。」
又來了！
王沈氣哼哼地轉過頭瞪了對方一眼。
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看不起他，但王沈不知道為什麼。
一路上無論他做什麼，對方都要毒舌地評頭論足一番，潛意思大概就是她是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執行這次任務的。
然而當王沈回問過去時，她卻又緘口不言，連一丁點線索都不對他透露。
他從家中被帶到了東區最高的樓宇，卻仍不知道聯邦軍人為什麼要護送他，又有誰想對他不利。
「既然你不情願，就別管我了啊！」這一次，年幼的王沈選擇了回擊。
他覺得如果沒有她肩上斜掛的SCAR，他或許更就能鼓起勇氣。
「嘖，我們可比不了你這種擁有自由選擇權的大少爺。」
王沈被噎得說不出話。
他哪裡是大少爺了？他平日生活簡樸，家中根本就沒多少余錢，加上父親常年不在身邊，日常起居都是靠周圍人照顧著的。
可吵架並不是他擅長的領域。倘若在他們小學，這種情況必然是誰拳頭大誰說的算，遺憾的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肉搏」領域在聯邦軍人面前也是那麼的不值一提。
罵又罵不過，打架更不是對手。
王沈盯著對方看了好半天，這傢伙一直蒙著臉，搞得他連該記恨誰都弄不明白。
不過忽然間，頭腦靈活的王沈想到了主意。
她的職責是護送自己，他似乎完全不需要在嘴巴或者拳腳上勝過對方，他可以用別的方式給這個毒舌的同齡人一點顏色看看。
「你去哪？」見王沈一言不發地經過自己，小姑娘問道。
「廁所，不行嗎？」
「不行，你尿褲子吧。反正你是小屁孩，沒人會說什麼。」
乾巴巴的語氣直接讓王沈炸毛了。
「你——！」
王沈本來想學著電視劇演的那樣大吼一聲「老夫和你拼了」之類的口號壯膽，但他還沒吼出聲，就發現自己的身子一輕。
前一秒還在挖苦他的人現在已經將他撲了出去，她的胳膊架在王沈的喉嚨上，膈得王沈一時間喘不過氣來。對方撲在他身上時在地板上劃出了一小段距離，王沈才看見從門口竄進來的火舌，以及震耳發聵的轟鳴聲。
是炸彈。
門直接被熱浪彈飛了，在撞破了玻璃后翻滾著墜下樓去。
當電視劇里的情景真實地發生在他的面前，王沈才發現自己的四肢動彈不得的境地，他連爬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很快架在他脖子上的手肘挪開了，對方撐起身子時有什麼粘稠而溫熱的液體滴落到了他的臉上。
好像是血。
但王沈不太敢確定。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第二次爆炸聲響起。
「轟——」
「啊喲！」
爆炸聲過後，傳出的是一個青年的慘叫。
夢醒了。
王沈望著寢室的天花板有些發懵。發出慘叫的是季胖子，他現在正捂著肚子跌坐在床下面不遠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一腳踢得結結實實，季胖子覺得以後在王沈睡覺時，他必須要保持至少5米的安全距離。
「你……沒事吧，季秋傑同學？」
周珂將目光移向一旁，她生怕再看上一眼季胖子生無可戀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聲了。
雖然季胖子被踢出去后在地上又滾了兩圈的確挺可憐的，但從某種意義來說他也是活該。要不是季胖子剛才試圖用水彩筆在王沈臉上塗塗畫畫的話，他也不會遭此下場。
王沈仍然沒有回過神來。
做夢了。
從小到大王沈從不做夢。他聽人說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許是淺淺的線索來得太過突然，也可能是他離開了熟悉的家，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才導致他破天荒地在睡夢中又經歷了一次讓他這些年一直患得患失的邂逅。
王沈搖了搖頭，腰腹一用力從床上坐了起來。
起身後，他很自然地看見了季胖子。
「胖子，你幹啥呢？」
「練假摔呢，像不像？」
「還行。」
「行個屁！」
這廝還真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印象！
作為一個看過幾百部刑偵片以及名偵探柯南全集的新時代少年，季胖子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罪犯：「你踢的，賠錢！」
「你還真演起來了？」
「誰演了，就是你踹的！你不請我吃早飯今天我一天就坐這了。」
「那你坐這吧。」
「我靠！你小子還有沒有人性？」
季胖子一聽，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王沈那一腳倒是不輕，但季胖子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物理抗打擊能力和精神抗打擊能力都是一流的。
「你們一大早不在自己寢室，跑到我這裡幹啥？」這問題也涵蓋了周珂。
季胖子還好點，畢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校隊遭淘汰后，季胖子每天自己在家吃一頓，再來王沈家蹭一頓。美其名曰：安慰隊友。
至於周珂……
王沈雖然沒有裸睡的習慣，但他穿睡衣的時候有個同齡女生在寢室晃來晃去總歸有些不習慣。
「我已經把情報考核的內容整理好了，我要確保小隊的每個人都能通過考核。」
周珂的目光帶著些許的探究。
她覺察到王沈剛醒來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對勁，直覺告訴她，這個在高中沒打出什麼名堂的首席生身上藏了不少秘密。這不，一晚上不見，他就搞出來一個貼身的智能機器人，當她和季胖子敲開門看見淺淺的時候，周珂差點以為王沈寂寞難耐晚上叫了什麼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客房服務。
「唔，辛苦你了。」王沈這才看見周珂捏著的六份文件夾。
文件夾貼滿了便利貼，似乎是被人精心研究過了。
「季同學提議在你寢室複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就把其他人叫來？」
「行，叫他們來吧，我去洗把臉。」
王沈點了點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