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玩家

  「問你個問題。」


  「你說。」


  「開槍打過人么？現實里的。」


  「打過。」


  「感覺如何？」


  「……沒打死，斷了胳膊，挺噁心的。」王沈提起了自己四院聯賽前在西區的經歷。


  「但總有一天你得用槍殺掉許多人。」紀明雪看著王沈面色鐵青。


  差別實在太大了。在另一條世界線里，這傢伙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反派Boss，明明長著同一張臉，性格卻截然相反。紀明雪看著瞥了一眼王沈握槍的姿勢，一路上他來回換了好幾個動作，說他不會用槍顯然不太可能，《泰坦》尤其在槍械方面的數據做得極為精細，重量、準頭、后坐力乃至手感都和現實中一模一樣。


  王沈不但會用槍，而且還是個玩槍的行家。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居然要開槍打人前還要猶猶豫豫地進行心理鬥爭。


  「你真可愛。」紀明雪一時沒忍住，抬手捏了捏王沈的臉——確定了，這王沈是真人，就是另一條世界線的大Boss本人，如假包換，假一賠十。理賠別找她，找沈奇去。


  「不不不，你的感嘆才有點問題吧？」王沈總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有些怪怪的：「正常來說，普通高中生一般都不會拿起槍就殺人的吧？」


  紀明雪覺得王沈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作為一名剛過小學年紀就上了戰場，用子彈消滅過無數敵人的稻草人隊員來說，她忽略亞聯邦境內尚且還算安定和諧的事實，不來中央城區服兵役的話，絕大多數人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戰爭有所接觸。


  看了災厄的留言板，紀明雪還是挺感慨的——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年輕人渴望追求刺激，渴望戰爭；而西太平洋那些生活在戰爭地帶的年輕人可能做夢都在渴望戰爭平息。


  「一會怎麼說？」王沈看著面前這扇門，心裡有些小緊張。


  淺淺說，管理員許可權磁卡的信號源就在裡面。


  他聽說子彈打到人身上會把人打得血肉橫飛，這事他沒上過戰場，所以無法考證。


  「緊張什麼，反正都是那樣，雙方交火，別猶豫，見人就殺。無論擋在你面前的是悍匪、女人還是孩子，不過嘛……」紀明雪故意賣了個關子，轉過臉，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壞笑。在王沈還在等待下文時，她一記漂亮的迴旋踢，一腳將門踹開，見自己突然的行為把王沈嚇了一大跳，她才開口說道：「至少不是今天。」


  房間里隱隱傳出血腥味，王沈估計是太過緊張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是個陷阱，或者說，是災厄故意引他們來的。要是災厄這個組織真的有這麼好追蹤，他們早在北歐就被SAS的人剿滅過無數次了。


  紀明雪槍都沒舉，大大方方地進了門，而跟在她後面的王沈卻被房間內的景象驚呆了。


  『玩家之家』可能連三星級酒店都算不上，這個單人間並不大，裝修的卻很別緻，可以看得出酒店的老闆很用心地將單人間設計成了西方RPG中NPC小屋的模樣，裡面的傢具都是木質的，床的前端還擺著一個用來放物品的大包廂。牆上掛著火炬狀的藝術燈，酒店手冊也被標註上了《冒險者手冊》的字樣。


  然而木地板上用血液畫出的箭頭破壞了房間的美感，箭頭彷彿是在給他們引路，一直指向房間拐角處。


  「記住哦，進屋或者巷戰的時候優先看拐角，吃不準的話，可以先穿上幾槍。」紀明雪則完全沒被箭頭嚇到，她擺出一副前輩的姿態，為王沈講解著。


  箭頭一直延伸到床邊，一具穿著白大褂的屍體背靠牆壁，低垂著頭。紀明雪彎腰摸了摸屍體的脖子，便做出了推斷：「涼透了，皮膚上已經出現了許多屍斑，推測死亡時間至少有2天了。致命傷是手腕處的割裂傷口，被人割開了動脈流血而死。」


  屍體背後的牆上由血液畫出一個巨大的感嘆號，看起來就像是《泰坦》里發布任務的NPC一般。


  王沈手腳發涼。


  倒在地上的人他認識，是測試部的一個員工，平時挺內向的，兩人平時沒怎麼說過話，不過王沈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你們上電視了。』


  『紀明雪剛才說……他死了多久來著？』


  此刻站在測試部的田博士同樣手腳冰涼，她心中的驚恐要比王沈更加劇烈。她本來在查看災厄的網站看看能不能再找出寫別的線索，但就在紀明雪破門而入的瞬間，災厄的官網上出現了一個新發布的視頻。


  視頻是王沈和紀明雪此刻狀態的直播，應該是房間里有攝像頭，視頻的視角一直跟隨著王沈，一直延伸到屍體附近。


  直播下方很快有了回復。


  有人認為地上的血液肩頭造型和屍體頭上頂著的感嘆號很酷。


  有人在問災厄這次有什麼打算。


  也有說紀明雪長得漂亮的，王沈看起來有點呆的評價。


  『兩天……什麼電視？』


  王沈編輯了一條消息發了回去。


  這條消息讓田博士如置冰窖，她立刻推門而出，環視整個測試部，心跳劇烈地跳動著——今天早上把她從睡夢中叫醒的人，赫然便是這具已經死去兩天的「屍體」。如果兩天前小高就死在了這家酒店裡，那麼今天早上把她叫醒的人又是誰？

  現在小高自然不在測試部，但田博士越往深想，便越覺得自己渾身寒毛都要立起來了。


  紀明雪從屍體的白大褂口袋中取出一個微信錄音機。災厄把他們引過來肯定不會只是為了讓他們欣賞一地血和一具屍體，他們表達得已經很明顯了——紅色感嘆號，代表著任務，而他們現在則成了災厄邀請的玩家。


  只不過，舞台不再是《泰坦》，而是現實世界。


  她按動播放按鈕，一個經過消音加工的消息被播放了出來。


  「玩家你好，歡迎來到《死亡遊戲》，這只是一個懸疑類的小遊戲，我猜你們現在一定非常迷茫，不過解開下一步任務的線索就藏在這個屋子之內，請仔細尋找吧。現在，遊戲正式開始，據下一關倒計時還剩47小時59分59秒，如果在時限結束前你們還無法進入下一關，在這個世界上的某處的某人就會因為你們的延誤而死亡。」


  錄音播放的同時，災厄網站的視頻是出現了血紅的倒計時，而視頻的名稱也被正式改成了《死亡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