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穿心膛線（完）
冷靜、冷靜！
作為唯一能看見黑雲的人，古翔急得滿頭大汗，看著毫無緊張感的圍觀者，他恨不得此刻衝下樓去，一人一拳，將這些人硬生生地揍出能力波及的範圍。然而他現在手腳都有些不太順暢，光是維持著這個姿勢就已經讓腰酸背痛了。
更何況，他是用望遠鏡才能看見人工湖的狀況，兩者相距至少有五六百米，就算他沒有受傷，現在下樓也絕對趕不上了。
類似刀閃的技巧，彈開的只是一兩枚子彈，遇到機槍掃射，正確的做法是尋找掩體或者立刻遠離掃射區域，而如果他的預感沒錯，影子像雨點般墜落而下的話，即便是王沈，也很難保證所有人都安全。
尤其是在他能力使用過度的狀態下！
情況越是危機，就越要冷靜。
這是項翎學姐時常告誡他的，同時也是《林秋的奇妙冒險》中男主角的口頭禪。
面對危險的情況或是難以對付的能力者，他總會留下一句：「艾麗莎、菲尼克斯，總之大家先冷靜一下，容我去找一下時光機。」
當然，後面那句話可以自動省略。
此時此刻，面對這種境況，他還能做些什麼？
一定有什麼地方被他遺漏了！
讓一切回到剛才……為什麼在襲擊路人失敗后，對方會氣急敗壞地將所有圍觀者都視為目標？
他應該知道，王沈的速度要遠遠快過他的影子，除非他能製造出一片將整個區域都籠罩起來的黑雲，否則依然不可能傷到王沈。還是說，他寄希望於王沈會貫徹捨己救人的精神，用肉身替所有人擋下他的攻擊？
等一下！
古翔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氣急敗壞」似乎不應該體現在「Boss」身上，只有性格火爆，常常無法控制住自己脾氣的人（比如他）自己會在戰鬥中變得氣急敗壞。而從一開始，Boss就是個充滿計劃性的人——預料到他們乘坐載具，或是用能力引導他們駛向人工湖，並一手製造了一場車禍，這都說明了他是一個善於使用陰謀的人。
而即便在成功「幹掉了」他們之後，Boss在足足一個小時的等待中都沒有現身過，而是讓自己的手下一直留在現場觀察情況，他自己則藏在暗處。
一個滴水不漏、沉得住氣的敵人，為什麼會在兩次嘗試失敗后，便做出近乎於兩敗俱傷的行為？
用能力製造出大面積傷亡對他究竟有什麼好處？
古翔覺得自己察覺到了最為關鍵的問題——這些圍觀者是對方的天然掩體，只要藏身在人群之中，即便距離王沈只有幾步之遙，王沈也很難從人群中認出他來。而這一輪襲擊之後，勢必會造成極大的恐慌，人們必然會四散而逃，而倒是后留下來的人，反而會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對於王沈而言，大規模普通人受傷，除了給他帶來一些挫敗感之外，並不會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怎麼想都是划不來的行為。
一個小心謹慎的人，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氣急敗壞做出這種決定，除非……他有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比方說，人群中已經有人懷疑到了他，為了避免身份暴露，他不得不選擇滅口。
這也是剛才為什麼他沒有直接攻擊王沈，而是讓影子繞了一圈直奔人群而去的原因所在！
「王沈，那傢伙就在你附近！」
王沈五秒左右的減緩立場並不能影響到幾百米之外的古翔，在他的位置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圍觀的人群——既沒有人離開，沒有人過來，沒有時停或者瞬移的能力，那傢伙應該就在方才攻擊目標的附近，也就是，離王沈只有幾步之遙的人群。
可是這還遠遠不夠，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把他從人群里揪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古翔卻彷彿遁入了一片空明的狀態，之前看到的一切同一時間在他的腦海里排列開來。
為什麼，他被普通的圍觀者懷疑了？
衣著或相貌？
古翔首先排除這種可能，以對方小心謹慎的作風，絕對不會打扮得十分扎眼，而剛才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人工湖那邊，不會有時間去仔細地上下打量一個普通人。
那麼，也就只有看上一眼就能發現的異常才會引起周圍人的懷疑。
而且，沒有同時被多個人看見從而引起騷動，這意味『破綻』很可能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
不是衣著、不是長相，不經意地看上一眼就會引起懷疑的……
古翔凝視著已經匯聚完畢的黑雲，暴雨般的攻擊隨時都有可能降下。
剎那間，靈光乍現。
影子……
是影子！
如果一個人走在路燈下卻沒有影子，絕對會立刻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不一直盯著地上看的話，便會忽略掉這個細節。
只能賭一把了！
「王沈，那傢伙在使用能力的時候，可能腳下的影子會消失！」
「知道了！」
幾乎同一時間，黑雲膨脹了一圈，如同從中炸裂開了般變化為無數黑色的雨點，落向人群。
青年放在口袋裡的右手食指動了動。
這看起來是針對全部圍觀者的攻擊，真實目標卻只有兩個人！
……………………
12秒。
這次減速整整持續了12秒。
而在12秒過後，眾人而便傳來了猛烈的撞擊聲以及一聲痛呼，一個戴著兜帽、耳朵里塞著耳機的青年彷彿腹部遭受重擊，陡然間向後飛去。
賭對了！
古翔著天空煙消雲散的黑雲，鬆了口氣。
剛才，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將自己的所思所想順口說了出來。
近乎無解的暗殺能力，可是一旦被王沈找到了，便意味著戰鬥結束了。
那些指著飛出去的青年大驚失色的圍觀者壓根就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居然還有人急忙跑到青年身邊想要查看他的傷勢。他打算翻個身，結束這個令他腰酸背痛的姿勢，然而下一刻，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人工湖附近的人也全都停下了腳步，或者說……是被迫停下了動作，奔跑的人雙腳離地，以反重力的方式停滯住了。
這是……王沈的能力？
不對，王沈的力場絕對不可能影響到五六百米之外的自己！
這究竟是……
………………
『靜止——！』
同樣手心裡捏了把汗的還有楊老師，在青年飛出去的同時，他終於想明白了一切。
之所以「提示」沒有關於另一個能力者的原因，是因為後者一定會被王沈解決掉。
而在那個瞬間，就是王沈最虛弱的時刻。
一秒。
兩秒。
三秒……
三秒過去了。
他的手指沒有再出現額外的傷口。
楊老師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沒有第六次「死亡」了。
五次重新來過的機會，終於讓他走到了這一步。
兩敗俱傷——這將是王沈與『組織』頭目戰鬥的最終結局，而他的名字，則不會出現在任何一份書面報告上。
不會有任何人知道他來過這裡，此時此刻，就站在人群之中。
他渴望的平靜的生活，終於來臨了！
真是……
格外漫長的一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