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平靜的修行
「回來了？」
「嗯。」
「今天怎麼樣？」
「還行，李大爺又在講克哈戰爭的事了。」王沈把書包隨手扔到沙發上，回到小區的時候他又遇到了李大爺。李大爺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居民區門口附近，凳子旁邊放著保溫壺，說得口乾舌燥的時候他便要喝上一口。
這是居民區的常態，每天臨近放學的時候，李大爺就會等在居民區門口，待學生們多了，就開始吹噓起自己過去種種的英雄事迹。
一個人一個保溫壺，就能讓他說上好幾個小時。
李大爺的一身不可謂不傳奇，他年輕時應徵入伍，剛剛參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被派上了前線，與來自其他星球的蟲群殊死一搏，他在戰場停留了二十多年時間，親眼見證了人類從弱小到繁盛的全部過程……
於是一些沒怎麼學過歷史的小孩子就真的相信他所說的種種戰爭。
「哦，克哈戰爭啊。」屋內的人笑了起來。
「蟲群滅絕後就都跑去哪兒了？」王沈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也許是別的星球吧。」
「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既然李大爺參加過那麼多次戰爭，為什麼會在功成名就的時候離開軍隊？」
「這隻能代表每個人的追求不同。」
「我要是他的話，一定會留在部隊干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王沈表達出自己的志向。他覺得李大爺的故事最吸引人的一點，就是他所描述的，是和他們認知中完全不同的世界，和那些波瀾壯闊的戰爭相比，他現在所處的世界只能用無聊來形容。
他所見過最兇惡的惡人，大概就是新聞里報道的連環殺人犯了，而李大爺表示在他們那個年代，那種連環殺人犯只是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他們那些上過前線的士兵每個人都幹掉過成百上千的蟲群。
「也不能這麼說。」屋內的人搖頭道：「理想這種事本身就沒有高低之分，我倒是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一般來說，過慣了平淡生活的人大多希望周圍的一切變得不再平淡，而那些經歷了世間滄桑的人反倒是希望自己能平平穩穩地安度晚年，李大爺可能就是後者。」
「可是也太無聊了！」
王沈平躺在沙發上：「上課也很無聊，同學也很無聊，每天不都是一樣的嗎？而且我的寶可夢賬號還被封了！」
「所以說，平靜的生活本身也是一場修行。」對方拍了拍王沈腦袋：「關於這一點，你以後就能明白了，有的時候無論如何你如何渴望平靜的生活，讓人應接不暇的事也會接踵而至。」
「這就是你一個月才回來一趟的借口嗎？」王沈斜眼看著對方。
「是啊，我偶爾也想安安穩穩地在家裡生活。」
………………
「精神力，就相當於能力者身上的限制器。」
忽然間，王沈的耳邊似乎傳來了別的聲音，聲音響起之時，他腦海中的記憶彷彿突然攪動在了一起。
「但是，偶爾也會出現不存在限制器的能力者，所以我針對這種特殊的情況，進行了其他的嘗試。」
「這是一種名為平靜生活的修行。」
「遠離任何爭鬥，暫時讓你內心的惡魔處於休眠狀態。」
……
「可是你沒法讓它一直處於休眠狀態，對吧？」
「這是時間節點的問題，雖然他們最終的強弱已經和個人意志無關，但或許成型的個人意志，能夠成長到左右惡魔的地步。」
接下來的，是並不屬於王沈記憶中的對話。
明明雙方的聲音無比熟悉，但他卻怎麼也想不出這場對話究竟發生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了。
「歸根結底，這也只是你的猜測。」
「沒錯，但是任何成果都是由猜想衍生出來的。」
「如果失敗了呢？」
「你應該玩過遊戲吧？」
「當然。」
「應該說我比較幸運，一不小心找到了我人生中存檔的按鈕，如果實驗出現了偏差，我還能夠回到一開始的地方。」
「所以，這也許不是我們第一次像現在這樣談話？」
「四次，人生中有四個最重要的階段，所以我抽取過四個不同的時間點。」
「但是都失敗了，如果你已經成功了，現在的對話也不會發生。」
「嗯哼，四個時間節點導向了四種截然不同的未來，但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想看見的。」
「看來你還挺執著的，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想象中的未來是無法達成的要怎麼辦？」
「那就把這當成一段漫長而沒有終點的旅行吧，不過我最近忽然想到了一點。」
「嗯？」
「與其由我的個人意志來左右一個人的命運，倒不如躲在一旁，扮演好觀察者的角色。」
「這麼做，就意味著你已經無計可施了。」
「或許吧。」對方看了一眼周圍一望無際的廢墟，開口問道：「如何？抵達世界盡頭的感覺。」
「稍微有些膩了……那麼，另外幾次的嘗試里，你看見了什麼？」
「記不清了，讀檔也是有限制的，我只會帶回去一些比較重要的信息……不過話說回來，觀察你了這麼久，我還不了解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那麼，下一次讀檔的時候，試著去了解一下吧。」
………………
王沈猛地睜開眼。
他望著天花板發獃了長達十秒的時間，作為隊伍核心兩次在比賽中昏迷，估計他依舊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吧。
讓他在意的，是自己最後看見的畫面。
交談者的其中一方，是他許久不見的老爹，另一方……則是他自己。只是他實在想不起這場對話究竟發生在什麼時候，而且他們對話時的關係似乎也有些怪異。自己對待老爹的態度，就彷彿對方是個陌生人一般。
糟了！
現在根本不是關心這些事的時候！
「小雪，扶我起來，我這就去把『鐵鴉』幹掉！」
「你大晚上鬼叫什麼呢！」紀明雪回了他一句：「比賽早就結束了——在你睡覺的時候。」
「什麼？後來怎麼樣了？阿爾法的能力是什麼？『鐵鴉』最後被誰幹掉了？我們贏了嗎？」
「輸了。」紀明雪挑了挑眉：「你昏迷的時候我們遭到了三個種子代表隊的圍攻，於是被淘汰了。」
看著王沈突然間變得猶如《吶喊》的表情時，紀明雪忍不住噗嗤一笑。
——「騙你的，贏了，淺淺最後找到了『鐵鴉』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