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惡鬼道（其五）
「你吃慢點！」
王沈見小迷妹狼吞虎咽的架勢，真怕她給噎著了。
飯菜並不是多麼高檔，紀明雪找了一家公寓附近的川菜館，點了幾個家常菜，而小迷妹則像是幾天沒吃過東西一般，什麼東西都囫圇吞棗地往嘴裡塞，這和上次吃飯時她故作矜持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不能慢、不能慢！」
小迷妹含糊不清地說道。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把這頓飯當作了人生中最後的晚餐，所以她一定要吃夠本才行。她已經識破了王沈和紀明雪的陰謀，在通話時，他們提到了「砍人」、「毀屍滅跡」等關鍵詞，加上王沈頭頂的通緝令，這簡直就是犯罪團伙實錘了。
而當一個犯罪團伙對你好言好語甚至還請你吃飯時，那意味著你基本離涼涼不遠了。
這是她多年以來養成的察言觀色的能力，她甚至能猜到這兩個人現在要麼是盤算著把她滅口，要麼就是想讓她成為替罪羊。
「我能再點一份鍋貼么？」
小迷妹舉手問道。
只可惜這一次雖然她看穿了一切，但卻已經沒有逃跑的機會了，如果反抗的話，她恐怕連這最後一餐的機會都沒有，而是被王沈直接滅口。她現在只恨這世上好人沒好報，當初就不該把王沈救回來而應任由他自身自滅去的。
想到這裡，她憤慨地咀嚼著回鍋肉，似乎是要把怒氣發泄到肉片上。
「她的變化不小。」
紀明雪也有些意外。
上一次這位小迷妹還是三句話離不開她的腦殘粉，這一次卻在入座后連正眼都沒瞧過她，小迷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改變了，只要看上一眼，便不會有人懷疑她乞丐的身份。除此之外，身體狀態和機能也改變了，身材幹瘦、皮膚蠟黃，似乎是長時間營養不良造成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作為《泰坦》的資深玩家，王沈自信地解釋起了紀明雪並不想了解的小知識——「在《泰坦》里存在著飽腹度的隱藏數值。」
只不過飽腹度要比現實世界長很久，而且也更容易回滿，它只是諸多擬真化設定中的一環，用於表明玩家其實還屬於人類的範疇，需要進行食物方面的攝取。
超過三天不吃飯，玩家的人物面板就會出現一個名為『飢餓』的debuff，這個debuff會導致玩家的所有面板降低15%，debuff分為三級，五天不吃降低30%，七天不吃降低50%，到了三級時，玩家外觀也會出現類似於小迷妹此刻的變化。
而在這個過程中，哪怕玩家嗑一顆瓜子都能消除debuff。
看來這個世界依舊沿用了不少《泰坦》的基礎設定，因為周圍的環境過於真實，他們有時會不由自主地把它和現實混淆在一起。事實上在虛擬世界里別說外觀發生並不算強烈的變化，就算小迷妹外觀突然成了惡魔族或是死亡騎士在技術層面都是可以實現的。
雖然對王沈的態度略有不滿，但紀明雪還是注意到了隨著小迷妹的狼吞虎咽，她的身體狀態正在恢復著。
小迷妹自動過濾了兩人之間的交談，她將這些聽不懂的術語理解為犯罪團伙之間的行話。
畢竟再怎麼說犯罪分子也算是黑暗世界的人，就算出於職業操守，他們也不可能在人多口雜的餐廳里高談闊論自己的犯罪經歷……
「你那邊怎麼樣？把他幹掉之前他說了什麼？」王沈坦坦蕩蕩地發問。
好吧，是她低估這兩個人了。
聽到這裡小迷妹悄悄觀察了一下鄰桌的食客，後者很明顯也聽到了王沈的狂言，開始對他頻頻側目。
「什麼都沒說，他了解重生的機制。」
什麼啊，原來是在說遊戲啊。
已經默默掏出手機隨之準備報警的隔壁桌食客十分放心地將手機收了回去。仔細一看，這幾個都是小年輕，還處於沉迷遊戲的年紀，年輕人餐桌上的熱門話題大概也脫離不了遊戲和八卦了吧。
你倒是報警啊大叔！
小迷妹看著對方放回去的手機，心裡在滴血。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自己死定了的預設，但如果能有警察叔叔來搶救她一下的話，她還是很感激的。
「唔，看來除了洛先生之外，還有別的組織啊。」
來的路上王沈已經聯繫過洛先生了，他目前只和黑水安保的親信有來往，平日一直處於隱居的狀態，對於王沈提到的民間能力者組織他則完全沒有聽過，不過他倒是馬上表示會派人進行調查。
除此之外王沈還有一些別的發現。
紀明雪說被甄別為「異端」的人會在小地圖中被標註出來，而這個標註是有局限的——只有當目標周圍存在其他「目擊者」時，紅點才會出現，洛先生在隱居后，便再未遇到過魘的騷擾。
祝隊長和之前外賣員被幹掉的僅僅是一個身份，很快，他們便會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繼續蟄伏，想要再把他們找出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即便找到了對方也無濟於事。
在一個能夠無限重生的世界里，拷問的確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為。
以往玩家在面對這種狀況時，也只能無能狂怒，充其量放出「有種別出中立區」之類的狠話。
然而放狠話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做到二十四小時守在中立區門口的人卻沒幾個。
或許這個世界的情況可能更糟一些。
沒有了聊天頻道，就連無能狂怒的機會也被剝奪了。
「所以我在思考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你又要思考了。」
紀明雪翻了個白眼。
首先，王沈這個人就和「非常嚴肅」這幾個字不沾邊。
「這次是真的，老師不是說過么？我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這個大道理是當初高中校隊的教練告訴王沈的，當時教練試圖用這個發人深省的道理證明咖啡比果粒橙更好喝。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你趕緊的。」
紀明雪並不想揣摩王沈的腦迴路，因為上次當她這麼做的時候，迎接她的是一道數學題。
「為什麼普通人會被洗腦，而能力者就不會？」王沈說道：「尤其是當他們死了一次，還會保留正常記憶，這到底是個什麼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