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埋藏在地裏的知識
小主人居然會寫字!
這無疑讓二丫在心中對小主人的判斷更加肯定。
站在門外,小心的盯著門外動靜,隻要有人來,她會第一時間通知房裏的王離。
而王離則跪坐在案桌前,在一卷卷竹簡上書寫。
從基礎知識開始,“基礎數學”、“基礎物理”……,相比於高深學問,這些基礎知識的數量並不會少多少,王離撰寫了幾天,寫滿了八十份竹簡,卻還隻完成了百分之一都不到。
他打算利用這段閑暇時間,將自己腦中的知識通通用書寫的方式記錄下來。
“任重而道遠啊!”
王離有些感歎,放下手中的毛筆,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腕,他無比懷念後世的硬筆與紙張。
思北作為王家掌管書籍文案的家臣,對小主人時不時的從書房偷走一些空白竹簡,感到很頭疼。
說偷不準確,他本就是王家後代中唯一子嗣,這個家將來肯定是他的,自己拿自己的東西,怎麽能說偷呢?
可是這種不告而取的行為,確實給思北帶來了困擾。
告訴主上吧,這種小事家主頂多教育兩句,估計還不會阻止他往後繼續這樣的行為,為這種小事得罪未來主子,實在有些得不償失;不告訴吧,這些竹簡都要他自己掏腰包補上……
“也不知道小主人將這些竹簡拿去做什麽了?”思北數算著書房中的空白竹簡,無奈的歎了口氣。
“阿戎~”他朝外麵喊道。
一個膚色黝黑的少年跑過來,問道:“思北先生,有何事吩咐?”
“去,到集市替我買三十份竹簡回來。”思北掏出銅錢,數算好數目之後交給這個喚作“阿戎”的少年。
“諾~”少年恭敬地接過銅錢,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幽幽地歎了口氣,思北呢喃著道:“這事還是要找個機會問問小主人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他說得通理。”
正在發愁,王離卻忽然出現。
“思北先生!”王離拱手行禮。
“小公子……”
“我這些天取走了許多竹簡,是先生補上的?”王離用稚嫩的聲音問。
“是。”思北好奇的問:“竹簡乃是書寫用具,不知小公子取走用作何途?”
“書寫用具當然是用來書寫,還能用作何途?”
看著王離似笑非笑的神色,思北有些驚奇的問:“小公子已然認字?”
“識得些許,無聊之下的消遣罷了,忘先生莫笑話。”
“卑職不敢!”思北語氣恭敬,眼神卻不由得開始打量起這位小公子來。
三歲識字的孩童不說沒有,但絕對是鳳毛菱角,思北不曾記得家主給小公子請過先生。
“難道是夫人親自教的?”他心中不由得懷疑。
王離從懷裏取出一物,遞給思北:“這塊暖玉應該可以換些錢,先生拿去貼補竹簡帶來的空缺吧。”
“這可使不得,夫人若是知道,卑職恐難在王家待下去了!”思北神色惶恐的說道。
“這玉是我周歲宴上一位無關緊要之人送的,一直以來都是我把玩之物,娘親早就將其忘卻了,先生不必擔心。”王離笑了笑:“往後晚輩還需要更多竹簡,還望先生多操勞一二才是。”
“小公子需要竹簡,為何不向夫人說明?”思北不解的問。
“稚子玩鬧而已,還是不要告訴娘親的好。”王離聳了聳肩膀說。
看著王離遠去的身影,思北神色凝重。
小公子平日裏話不多,偶爾跟人搭訕,也頂多說一兩句,便不再開口,以前的時候他沒覺得有什麽異常,直到剛才,他才感覺出了些許異樣。
三歲孩童說話為何如此有條理?
再加上他剛才言語間的神色……
想起最後他拜托不要告訴夫人的話語,思北心中疑慮重重,手指在暖玉上摩擦了一陣,最後,他還是決定將其留著為好!
時間一天天過去,王離憑記憶寫下的竹簡越來越多,最後,幾乎將二丫挖的地箱填滿。
長寬丈許,深達六尺,用木板隔潮的地箱,此時至少擁有千份竹簡。
沒有紙的年代,就是如此的不方便。布帛跟後世紙張有些相似,但其價格卻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即便他身為王翦之孫,如今來說,他能調動的錢財也隻有當做玩具的那些東西,用布帛寫書,他還沒那個實力。
要早些把紙弄出來才好!
心中思量著,王離怕自己忘記,索性將造紙的大致方式記錄在一份竹簡上,一起放進了地箱之中。
默寫持續了將近兩年的時間,當第四個地箱被填滿的時候,王離的臥室木質地麵之下,幾乎都是竹簡……
秦朝大軍這兩年一直在外征戰,幾乎每年都有所收獲,如今鹹陽城每日都在傳頌大秦將士的戰功,就連王離,也從自家仆從嘴裏聽到了一些傳聞。
王離記得,秦始皇好像是在繼位後二十六年統一了六國,也就是說,不出意外的話,還有十二年時間,秦王政就要成為千古一帝,成為秦始皇!
到那個時候,他也就十七歲了,也到了能做事的年紀了。
“如今統軍在外的是桓齮?”
聽著仆從的談話,王離歪著頭想了想,卻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
自從王翦回來之後,家裏吃飯就變成了四人,可是今天的四人中,卻不包含王離的父母。
王翦和蒙驁各自跪坐在一張案桌前,舉杯對飲。
跟王翦坐在同一案桌上的是王離,跟蒙驁坐在一起的,則是蒙恬。
“秦王欲得韓非,使軍攻韓,未免有些隨性了,國之公器不該為一己之私,已故穰侯之過錯,秦王政怕是忘記了!”
蒙驁和王翦對飲了一杯,歎息著說道。
“穰侯是穰侯,秦王是秦王,這大秦不是穰侯的,卻是秦王的。
再說,秦王欲得韓非,亦是仰慕其治國之才,與穰侯之過錯不可相比!”王翦搖搖頭,頓了頓,隨後有些好奇的問道:“那韓非是何許人也,如你所說其真有治國之大才,為何某家沒聽說過?”
“韓國王室子侄,以往一直效力與韓王,因口吃之疾不得重用,隻能以筆代口,述說胸中抱負,也因其文章被秦王所得,為韓國招去了災禍。”
“如此,你得將其文章給某家抄寫一份,讓某家也品鑒一番。”
“早知你這脾性……”蒙驁嗤笑道:“其文章如今在馬車裏,稍後你讓家仆取來便是。”
“如此便好,待某家先瞧瞧他的文章,然後再去見見他本人,看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說,有治國之大才!”
王翦笑著舉杯,和蒙驁再次對飲。
蒙恬在一旁吃得歡快,偶爾抬頭聽聽兩位長者之間的談話,卻是一頭霧水。看了看對麵王離,見他麵露沉思之色,他有些奇怪……難道他知道誰是韓非?
“韓非?”王離微微詫異,心中暗道:“莫非是書寫韓非子的那個人?
這人在治國之道上確實有大才,但是……結局不怎麽好,記得好像是被如今的廷尉李斯妒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