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全憑演技
虞姬,虞美人?
看著眼前的女童,王離心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名字。
楚國王室乃是羋姓熊氏,氏乃是封號,隻有男子繼承,女子不繼承封號,而直接稱姓。
羋虞——將這個名字代入到自己讀過的史書後,王離的心情很複雜。
曆史上,虞美人出身來曆,以及如何跟項羽走到一起的,始終是個謎團,現在看起來,卻模模糊糊的有了些線索。
一個跟秦王有著殺父之仇,滅國之恨的楚國王室之女,一個一心想要滅掉秦國,實現自己野心的楚國貴族……這樣兩個人最終會走到一起,並不讓人覺得奇怪。
王離猜測,眼前的女童,八成就是後來的虞美人。
她如今成了階下囚,是怎麽逃離秦國,與項羽匯合的……目前來說,還不得而知。
秦軍再一次大捷的消息很快傳遍鹹陽,百姓歡呼鼓舞的同時,無比羨慕正在戰場上的同胞,一支百戰百勝,賞賜又豐厚的軍隊,誰不想加入?
凱旋儀式結束後,秦王再次大宴群臣,以傳頌彰顯秦軍之威。
宴會上,楚國的俘虜也參加了,如同觀賞之物般,不但被人品頭論足,還在一些人的鼓噪下,被迫為秦王獻舞。
幾名楚國王室女子,在旁人的大笑聲中,跳著楚國的舞蹈。
舞姿優美,但細看之下,就能看見他們臉上的淚水,模糊了臉頰……
王離一直在觀察著羋虞,當幾個婦人在場中跳舞時,王離見她稚嫩的臉上滿是扭曲之色,張牙舞爪的想要撲出去解救哭泣中的親族,卻被身旁的一個老嫗扯住了手腳,捂住了嘴。
人性殘忍的一麵,在這個時候顯露無疑。
世界的本質隨著時代轉換,而不停的變化,然而,卻始終逃不脫一點——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王離這個時候沒能力去阻止什麽,也不想去阻止什麽。
這次戰爭,是華夏名族前進的一步,有什麽理由去阻止呢?
隻是,原本想要徹底扼殺項羽的心思,在看見女童悲傷的神色後,變淡了些許,王離心中思考著……或許,到時候,情況允許的話,可以考慮給這對苦命鴛鴦一條活路。
這樣的狂歡一直持續到接近黃昏,群臣散去之後,這些俘虜才被侍者引領著帶走,不知去了何處。
離開宮闈,王離找到李鈺和蒙毅,一起將隨身的信件托付出去後,才告別了兩人,坐上馬車返回了頻陽。
回到家之後,已經是月上半天的時間了,王離洗漱了一番,便休息了。
第二天,王離帶著十多個仆役,捧著茫茫多的束脩來到雲樓。
奉上禮物,行叩拜禮,之後,王離便跟著伏勝開始了一天的課程。
課程有些枯燥,繁文縟節隻能靠死記硬背,即便王離自認為記性不錯,也無多少把握能學會六藝之“禮”,更別說其他。
王離進一步接觸六藝之“禮”後,再次震驚了一番,古人吃、喝、坐、臥有固定的姿勢就算了,連走路、奔跑、射箭……等等,都有規範?
此時的“禮”,幾乎規範到了人的每一個動作,每一件所做的事情,如此行徑,讓王離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是一個枷鎖!”第一天過後,王離在心中怒吼。
第二天,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王離找到伏勝,對他說道:“學生忽然察覺,自己對先人之言理解有些偏頗,夫子可否在暫時停止教授六藝,替學生解惑?”
“可是有什麽疑惑之處?”伏勝問道。
王離連連點頭:“學生昨日讀到老子之言,開篇便有些無法理解!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何為道,何為名?還請先生解惑。”
王離挺直了脊梁,跪坐在軟墊上,目光真誠地看著伏勝。
“黃老之說,玄之又玄,讀過之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領悟,且領悟大不相同,大道萬千,每個人心中的道都不一樣,何為道?何為名?”伏勝搖了搖頭:“不可說,不可說……”
“那夫子可否給我講講易經?”
伏勝微微一愣,隨後苦笑著道:“六藝才學了一天,就不願意學了?”
王離搖搖頭,笑著說道:“那倒不是,隻是覺得,學生如今年紀還小,六藝可以暫時放一放。”
……
王離在心中安慰自己說,那項羽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莽夫,最後還不是將強大的秦國給滅掉了?
那劉邦更是一個市井無賴,六經六藝連邊都不沾,最後還不是能奪得天下?
道理有些牽強,但王離不願意繼續學六藝,卻是事實。
在他看來,六藝雖然有用,但對他的作用卻不大,學不學並不會影響什麽。
上午去伏勝那裏學習,王離所學的,都是一些在後世都有爭論的學問。
比如道德經,比如易經……
這些跟玄學扯上關係的典籍,想要將其徹底理清,還真沒人能做到,聽伏勝講自己的理解,倒也有些樂趣。
下午,王離去內史府衙點卯,將工匠要做的事情安排好之後,便徹底清閑了下來,這時候,他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或是讀書,或是去工坊和匠人呆上一下午,全憑心情。
總而言之,放棄了六藝之後,王離心裏再沒有了負擔,日子過得甚是滋潤。
曆史的車輪並沒有因為王離的出現,而產生偏頗,四月中旬,李信二十萬大軍被擊敗的消息傳回鹹陽,一時間朝野震動,秦王震怒。
當李信帶著殘部逃回的時候,秦王政第一時間剝奪了他的軍權,將他投入了大牢。隨後,為了穩固軍心,他親自來到頻陽,為自己的不信任,給王翦道了歉,並再次懇請王翦出山。
王離有幸見到了王翦做戲的樣子,心中頓時佩服萬分。
躺在床榻上,王翦嘴唇微張,目光呆滯,一隻手顫抖著伸向秦王政,顫顫巍巍的說道:“臣……將死矣……”
“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秦王政一臉晦氣的道:“寡人不用將軍謀,是寡人之錯,還請將軍重整旗鼓,再為大秦征戰!”
“臣……將死矣……”王翦眼嘴歪斜,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夠了!”秦王政怒聲道。
“臣……”
“將軍究竟怎樣才肯再次出山?”秦王政表情變得無奈。
“為了……給臣治病……家中錢財……散盡……臣……甚是傷心……”
聽著王翦的鬼話,秦王政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一口氣憋了良久,才緩緩吐出。
“若將軍能破楚軍,頻陽一縣之地,都為將軍所有!”
“當……當真?”王翦掙紮著想要做起來,模樣甚是激動。
“君無戲言。”
“如此,臣……就是爬……也要爬到楚國去……”
三天過後,原本快病死了的武成候,似乎受到上天眷顧,病情忽然好轉,活蹦亂跳地上了戰馬,領著六十萬大軍開赴楚國。
隨行的,還有李鈺和蒙毅……以及趙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