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蒙驁收徒
蒙驁的一生幾乎都在征戰中度過，從齊國來到秦國後，和蔡澤一樣，先後效力過四代秦王，常年征戰，攻克城池近百，這樣的功績，在如今來說，也就王翦能和他比一比。
但是，他還是老了，和尋常的大秦孤寡老人一般無二，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家，看似雲淡清風，內心卻多少有些惆悵。
兒子蒙武去了戰場，兩個孫子也先後去了戰場，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誰又能保證自己能夠安然無恙？
他本是齊國人，雖祖孫三代效力於秦王，卻仍不敢有絲毫怠慢。
若是蒙家在秦王眼中失去了作用，蒙家的沒落幾乎就在眼前，這是必定的事；因此，雖然擔心兒孫的安危，卻又不得不叮囑他們舍生忘死的為秦王征戰。
每日裏，他都坐在後院的池塘邊垂釣四個時辰，看似閑得無聊，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分析著前線傳來的軍情，試圖以自己多年的征戰經驗，替身在前線的兒孫分憂。
然而，因為抵報在路上消耗的時間太久，很多時候，他根本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在心裏評判一下蒙武以及蒙毅施行的戰略，而且，這種評判隻能在放在心裏，王翦走後，他已經沒有一個可以分享和討論心中想法的人。
身後傳來腳步聲，握著魚竿的蒙驁用眼角瞥了一眼，隨後轉過頭，繼續著毫無收獲的垂釣。
“蒙公！”王離拱手行禮。
“今天怎麽有空來鹹陽？”蒙驁的目光沒有離開魚竿。
“阿爺不在，小子怕蒙公寂寞，特意來陪蒙公解解悶。”王離笑嘻嘻的說道。
“你可不像會關心老家夥的人。”蒙驁聞言，雖然知道王離必定有目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了些許笑意：“說吧，找我有何事？”
王離很是堅決的搖了搖頭，說道：“小子這次來，並無別的目的，純粹是來探望蒙公的。”
“真的？”蒙驁眯著眼睛瞥了一眼王離。
“真的！”王離神色真誠的點了點頭。
“那留下吃頓飯再走吧。”蒙驁哂笑道。
“恭敬不如從命！”王離笑著行禮。
蒙府的廚娘是二丫教出來的，菜式跟王府差不多，王離的案桌在蒙驁下手，兩人隔著丈許遠的距離吃飯。
禮儀習俗形成之後，王離弄出來的桌椅並沒有立刻得到其他人的認可，即便是在王府，待客的時候，依然選擇案桌和跪坐的方式就餐。
兩人一起吃飯，中間的距離幾乎能讓馬車通過，在王離看來，這些過於嚴瑾的禮節，反而讓人生疏。
五月份的天氣依然帶著些許涼意，醴酒依然是主流，隻是不用加熱罷了。
“天氣就要變熱了，秦王本來想找你阿爺討要啤酒釀造之法，卻因為兵事耽擱了，過些時候，你還是送一些啤酒給秦王才好。”蒙驁說。
“過兩天我將釀造秘方呈上去就是。”王離無所謂的點點頭。
蒙驁有些詫異的看了王離一眼：“你就一點都不在意這秘方？”
“秦法不許百姓釀酒，我私自釀酒本就逾規了，此時不討好秦王，將來恐遭忌恨。”王離笑了笑道。
蒙驁搖了搖頭：“你倒是看得開。”
“官家掌控者釀酒權，酒方於我等並無大用。”
蒙驁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於是也不再糾結，語氣平淡的道：“你阿爺給我的啤酒沒剩多少了。”
“家仆正在釀造，還得過一些時候才能有產出。”王離說。
“要多久？”
王離故作沉吟，隨後道：“蒙公何須擔心自己沒啤酒喝？夏天鹹陽無遮陰之處，蒙公不如去頻陽住一段時間，等三伏天過去之後，再回鹹陽。”
“你阿爺不在，我去你家做什麽？”蒙驁不屑的看了一眼王離。
“小子和蒙公都是留守之人，一起做個伴，每日裏起碼有個說話的人不是？”王離臉上一片唏噓的道：“小子每次來探望蒙公，都是大費周折，若是蒙公在王府別院小居一陣，小子探望蒙公的時候，也不用跑這麽遠的路了。”
蒙驁咀嚼著食物的同時，神色沉吟的看著王離，良久之後，才說道：“也不知道你小子在打什麽注意，也罷，就隨了你的意吧，去你家住幾天。”
“蒙公的別院小子一直都有讓人打掃，蒙公隨時可以住進去。”王離拱了拱手，笑嘻嘻的說道。
……
因為有職務在身，加上又要去伏勝那裏聽課，每日裏，王離所剩的空閑時間本就不多。
蒙驁來了之後，王離還得每天抽出兩個時辰，去他那裏學習拚殺技巧，這樣一來，他幾乎沒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
這兩年，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忙碌的，相比上輩子自閉式的清閑，可謂是兩個極端。
這個時代的武術指的是觀賞性質的表演，跟後世的武術截然不同，除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也很少有人去學武術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
學習拚殺技巧沒有任何花哨，有點隻是打熬力氣，訓練爆發和反應能力，以及眼力。
王離雖然跟隨阿爺練過幾年，然而，由於阿爺這些年很少在家，再加上後來瑣事纏身的原因，訓練不由得耽擱了。
他的身體底子很差，外表更是跟後世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差不多，雖然長得唇紅齒白，這種形象，卻不受這個時代的人待見。
李鈺和王離差不多，卻因為大幾歲的原因，看起來要稍稍強些，或許是被別人鄙夷慣了，每次見到王離，總會從他這裏用言語找一些心理平衡。
王離決心要改變，所以，當蒙驁給出了訓練任務之後，他都會一絲不苟的完成。
打樁……這樣的訓練方法，是王離沒想到的。
一根三尺長，小腿粗細的樹樁，一頭被削尖之後，被王離用銅錘敲進了地裏。
起先三十銅錘，木樁被敲進去半尺，王離心中稍微鬆了口氣，以為不過如此。
可是越到後來，他臉色變越來越難看。
隨著木樁深入地裏，木樁表麵和土層接觸越多，阻力也就越來越大。
一開始三十銅錘能敲進去半尺，可後來的三十銅錘，連半寸都敲不進去……
“蒙公。”王離看著被震裂的雙手，有些心虛的問道：“此法目前對小子而言，是否太難了？”
“木樁入地兩尺，這是你今天必須完成的！”
看著蒙驁毫無表情的神色，王離心中哀歎……“比阿爺還要嚴厲，此時的人為何都這麽敬業？”
眼見蒙驁這裏沒有轉圜餘地，王離隻能再次提起銅錘，顫抖著雙手將其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