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火光
暴力一直為王離所不齒，以往在他看來，若是一個人開始動手，也就代表著那個人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
無論是麵對何人，哪怕是敵人，能不動手，則不動手，暴力隻是最後的手段，一旦開始實施，即便是勝利，也說不上光彩。
可是這樣的想法放在這個時代是說不通的，相反，此時的人，隻要打得過你，又沒有後顧之憂的話，能動手，則絕不廢話……
這種觀點放在人身上是如此，放在“國”，同樣是如此。
秦國雖然強大，可是真的能強得過六國聯手嗎？
答案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若是六國聯手，大秦就算是再強，也不可能如此輕鬆的完成統一大業。
範睢提出的遠交近攻策略，有效的瓦解了六國聯盟，才使得大秦如今勢如破竹，連滅三國。
六國已去其三，對秦國最有威脅的趙國煙消雲散，剩下的三國基本上對大秦已經夠不成多少威脅了。
齊國自從被聯軍滅國一次之後，再複國，實力卻遠遜從前，燕國領土太小，許多年來，都隻能在夾縫中求生存，剩下最強大的楚國，卻也跟以往唯我獨尊的強盛時期沒法比，依靠著祖宗留來的家業，如今亦隻是勉強抵擋住秦軍的攻擊。
大秦已經過了動嘴皮子的時代，如今，已經沒必要跟剩下的三國廢話……
這種野蠻的風氣王離並不喜歡，然而，身在這樣一個時代，他隻能隨波逐流。
尚武之風導致此時的人很注重個人身體素質，鍛煉的風潮席卷整個勳貴圈，卻很少能見到和後世肌肉男般的身材，多數都是膀大腰圓，如秦王政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王離並不想將自己打造成一個在戰場上拚殺的將軍，如熊般的身材在他看來隻是累贅，個人勇武因為風氣的原因，可以有，但沒必要太強。
因為，以他的性子而言，始終不適合做一個萬人敵。
他並沒有聽從蒙驁的意見，攝入過多的肉類和豆類，飲食習慣仍保持和平常一樣。
打熬力氣本就是件辛苦的事情，如此一來，在蒙驁的調教下，王離力氣雖然增長了些許，但看起來卻越發瘦弱了。
……
時間來到五月中旬。
在這樣季節交換的日子裏，每天都能感受到溫度的變換，王府之中，槐樹的葉子變得茂密，鬆林越發翠綠，竹林更是煥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生機。
一根根竹筍從地裏冒了出來，連路邊石道上的石板，都有一些被地底下冒出來的竹筍拱變了形。
王離來的時候，恰巧碰見家仆正在修繕石路，看見這樣的情景，不由得搖頭。
“等忙完了，挑些嫩竹筍送到東廂房去。”王離對已經成長為壯漢的阿戎說道。
“諾~”阿戎拱手應承。
王離笑了笑，跨過被撬起的石板，穿過竹林，來到空地上的主樓麵前，恰巧碰見韓非在教授趙倪和章邯射藝。
韓非常年待在王家，幾乎不出門，也沒見他怎麽鍛煉，一把六十斤的軍用長弓在他手裏，輕易的便被拉開，鬆開手指，箭矢激射而出，正中靶心。
王離饒有興趣的繞到箭靶後麵看了看，發現箭頭剛剛好穿過箭靶，不多不少……
“夫子真乃神人！”王離誇讚道。
“此乃基礎！”韓非說話仍然斷斷續續，神情之中，卻對王離的誇讚表示不屑。
韓非將長弓扔給張桐，張桐張弓搭箭，不顧王離仍站在箭靶旁邊，一箭射出，再次正中靶心。
王離被嚇了一跳，瞪了張桐一眼，卻又忍不住伸頭看了看箭靶後方。
兩根箭頭緊貼在一起，箭尖幾乎平行……
王離心中訝異，這才多長時間……
長弓再次落入章邯手中，隻見章邯抽箭放箭，瞬間射出四根箭矢，將雞蛋大小的靶心瞬間占滿！
王離眉毛一跳。
因為見識過伏采葛的恐怖箭術，王離對幾人的箭術雖然感覺意外，卻並不是太過驚訝，甚至，他的目光還有些期待的看向趙倪，期盼著他能有更加出色的發揮。
然而，趙倪接過長弓，卻有些猶豫不決。
“公子，你讓開點……”
這句話一說出來，王離就猜到了他的水平，心中不由得稍稍平衡了些。
這個世界也不都是怪物嘛……
看著趙倪的箭矢飛向自己剛剛站著的地方，王離很是同情的拍了拍趙倪的肩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韓非冷哼了一聲。
“此話好沒由頭。”王離不忿的道：“若真是如此，學生跟夫子相處六七年，在射藝之道上，學生怎不見半點長進？”
“近在咫尺，心隔鴻溝。”韓非說。
王離神色有些無奈，歎了口氣，也不再去和韓非爭論，從張伢子手裏接過一個食盒，交給了一旁的仆役，又接過一個，交給了章邯。
“為什麽我沒有？”趙倪眼睛睜得溜圓。
“想吃自己去廚房吃。”王離冷冷得瞥了他一眼。
章邯接過食盒，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默默地行至一旁，取出裏麵王離親自炒的小菜，放在石桌上，吃了起來。
王離沉吟著看了他一陣，見他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隻能搖搖頭，走到他身旁開口問道：“你為何會選擇拜入夫子門下？”
章邯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看著王離，平靜地道：“我父親讓我來的。”
“沒有說原因？”
章邯搖了搖頭。
王離皺眉，眯著眼睛觀察了一陣章邯的神色，卻沒看出任何端倪。
歎了口氣，王離去到竹屋中，和韓非交談了一陣，便離開了。
回到書房，王離對張伢子說道：“如此長時間過去了，那章邯並沒有主動接近王家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來王府，到底是抱著什麽目的。”
張伢子愣了愣，說道：“也許，他並無其他目的，隻為求學呢？”
“韓非遭到秦王唾棄，按照常理來說，勳貴當避開他才是，怎會主動找上門來？”王離歎了口氣道：“他必定有目的！我原本以為他和趙倪一樣，是想跟王家結成同盟，此時看來，似乎是我想錯了！”
“那……”
“你抽時間去查查章懋的底細，再去打聽一番，看看章懋在鹹陽有何異常行為！”
“諾！”張伢子拱手應命。
……
夜裏，王離正在推敲章邯和他父親的行為，卻被一陣吵雜聲所驚動。
推門而出，各種呐喊和驚叫聲傳來……似乎，整個王府都沸騰了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王離心中一緊。
目光不經意間看見天邊一簇火光，王離抬頭，瞳孔猛然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