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玻璃
秦王政二十二年十二月臘祭來臨（秦朝十月初一為元旦，十月之後便歸於下一年，但這樣估計很難讓習慣了以一月為開頭的讀著接受，所以本書中還是以一月為每年開頭。），在這個全民歡騰的日子，王家西廂房亦變得喜氣洋洋。
沒有相互了解的過程，沒有進一步接觸，沒有以情人的身份相處，張桐和二丫就這樣草草成婚了。
令王離疑惑的是，從他們的神情中，看不到任何疑慮和擔憂，有的，隻是一片坦然。
後世之人結婚之前的試探手段層出不窮，不能相守終老的依舊占據大半，如今這個時代之人，卻沒有這樣的顧慮，你情、我願，事情也就成了，兩人相守一輩子，無需山盟海誓……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
王離搖搖頭，收拾好臉上的表情，帶著微笑和主人家的禮品，踏進了張桐家中。
看見眼前十四歲的新郎，王離內心覺得荒謬，卻不能表現出任何異樣。
這樣的年紀放在後世，也就是個正直叛逆期的小孩子而已，放在這個時代，卻已經能成為一家之主了……
在張桐的引領下，王離越過人群，來到了大堂上座，坐在了最尊貴的位置上。
喧鬧的人群稍稍平靜了些，卻沒堅持多久，隨著二丫的出現……不對，現在應該叫王鸞，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二丫並沒有自己的姓名，也就隻有隨主人家姓了，親人也早已不知去向，同樣隻能由主人家代替婆家。
名字是王離替她取的，嫁妝卻是她自己準備的，總共三十二車……總價值估算起來，已經超過了上等勳貴嫁女的嫁妝！
這些年他在王家收到的賞賜本就不少，再加上時常替別的勳貴培養廚子，或是替他們主持餐宴，收入規模早已成了王家仆役中第一人。
唯一的大開銷人頭稅，也是王家替她繳納的，這麽些年，她積攢了多少錢財，之前連王離都無法估算。直到今天，眾人才看清，原來，王家仆役中隱藏著個大富翁。
如今的二丫看起來明豔動人，也是，二十芳華，正直青春正茂的年紀，長相本就不差的二丫，少施粉黛之後怎能不美？
口哨聲、鼓噪聲絡繹不絕，眾人直言真是便宜了張桐這個乳臭未幹的毛小子。
好在鬧新房的習俗還沒出現，眾人也隻是口頭上調戲一番，襯托氣氛，才沒有出現令王離感到不適的場麵。
婚禮的第一步是新郎新娘給長輩敬酒，二丫捧著酒杯，跪在地上，恭敬地向張桐父母獻酒。
第二步便是拜祖宗，上完香，張桐親自將王鸞兩個字寫進了族譜當中，“禮”也算是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和賓客吃吃喝喝了，這一過程和後世沒什麽兩樣。
王離本就不喜熱鬧，再加上有他在，一群下人根本放不開手腳，於是他奉上禮品，敬了兩杯酒之後，便告辭離開了。
才出得大門，王離便聽到身後院子裏傳來的轟然吵鬧之聲……
……
琉璃是瓷器之類的總稱，在它之下還分化出許多種類，玻璃便是其中一種，此時被稱作“頗黎”，其源自於梵文音譯。
此時玻璃已經出現，隻是還處於被當做觀賞品的階段，秦王宮中就有不少琉璃龜、琉璃魚之類的物件。
色澤如玉，逾於眾玉，便是如今玻璃的寫照。
此時的人，並沒有發現被當做觀賞品的玻璃的價值，對其透明性棄之如敝履，反而添加了各種礦石，讓它的顏色變得鮮豔。
又是造糧倉，又是造武器，感覺錢財不夠用的王離，不得不再次想辦法開拓財路，而這次，他看中了玻璃！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王離來到了太乙山，見到了陶威一群人，跟隨他一起來的除了程立和吳然，還有伏采葛。
隨著時間的推移，伏采葛對數學一道了解得越多，便越能體會數學所包含的宏觀概念。
隨著對幾何、代數、微積分……這些的深入了解，她越是能感覺這些東西絕不是集一兩代人能夠完成的。
為何之前從未聽說過這方麵的學問？
王離隻能編造了個“生而知之”的蹩腳理由。
伏采葛自然是不信的，不過，她並沒有將此事公之於眾，隻是將其當做把柄，用其時時要挾王離。
此次能跟著王離出來，便是因此。
原本還抱著抵觸心理的王離，對兩人的婚約越發釋然了，如今之計，還是將其緊緊拽在手中的好……
修養了幾個月，陶威等人倒是沒有了當初落魄的模樣，一個個變得精神抖擻。
“這段時間，諸位過得可算順心？”進入煥然一新的道觀之後，王離笑著問道
“承蒙公子厚愛，我等一切安好，隻是……”陶威猶豫著回道。
“有話不妨直說。”王離微笑著道。
“不知公子何時打算放我等離開？”陶威神色嚴肅的問。
“你們想走？”
王離想了想也就釋然了，這是一群有理想的人，想要得到他們的效忠，並不是那麽容易的，即便是救過他們性命也不行。
“想走你們隨時都可以走，不過，我建議你們等開春之後再走。”王離淡淡的說道：“畢竟冰天雪地的天氣逃命，並不是什麽好選擇不是？”
“我們真的隨時可以走？”陶威有些不確定的道。
“當然。”王離語氣肯定：“我安排那些守衛，並不是用來監視你們的，而是擔心有山野之人貿然闖進這裏，發現你們的蹤跡。想必，這段時間並沒有限製爾等自由的事情發生吧？”
“如此，陶某謝過公子救命之恩！”陶威得到王離的答複之後，鄭重地朝王離拜了一拜。
“先生快快請起。”王離連忙起身將其攙起，轉而語氣溫和地問道：“不知先生打算何時走？”
“如公子所言，我等準備開春之後便走！”陶威說。
“如此，小子倒是有件事請先生幫忙，不知先生可否答應？”
陶威眉目一挑，頓了頓，說道：“公子救命之恩，我等無以為報，隻要不是違背道義之事，隻管說來。”
“先生放心，絕不是什麽違背道義之事，無非是想借助先生獨門絕學，替小子完善一門工藝。”王離笑了笑，說道。
“哦……”陶威有些遲疑地看著王離。
從袖子裏取出一件拇指大小的琉璃壁，王離將其遞到陶威跟前。
等陶威取過，他才開口道：“先生精通格物之道，此等琉璃的煉製方式，想必是知道的。”
“此等觀賞之物隻有那些沉迷於享樂的勳貴才會對其趨之若鶩，我等雖知道其煉製方式，卻從未著手煉製過。”陶威毫不掩飾的道：“公子想要，某家這就將煉製方式獻與公子便是。”
“先生想偏了。”王離擺擺手，解釋道：“我若是想要這琉璃的煉製方式，舉手之勞而已，小子是想請先生將這煉製方式加以改進，使得這琉璃從此以後不單單隻有觀賞之用，而是能變成真正有益處，能夠用之於民的東西。”
“琉璃如何用之於民？”陶威更顯迷惑。
“此時解釋起來先生恐無法理解，如果先生真能做到，小子到時候再替先生解惑！”王離拍了拍陶威的手臂。
“公子想做出何種改變？”
“清明如水！”
“清明如水？”陶威皺了皺眉：“琉璃一道，重在色澤，公子倒好，竟要求清明如水？”
“此乃關鍵！”王離肯定的道。
“我等盡力而為之。”沉吟了片刻，陶威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