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分析
“這個人和八天前那件案子的凶犯有關吧？”老人問道
“是、大人目光敏銳..”
“別拍馬屁”老人打斷道，李長河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苦笑，巡按署署首的位置由謝、李、兩個家族的長老輪番擔任，這些人裏最難伺候的就是現在這位謝三爺，目光敏銳、巡按衛出身，署裏的事沒有能瞞過他的，不過為人處世公正，從不因為自己是謝家人就有所偏袒，倒是頗得兩族子弟尊敬
“是、此人自稱段方山、居無定所、夜宿荒野、身上有和凶犯相似之處，所以我將他帶回，另外被縛之時此人未作反抗自願前來，請大人審問”李長河說完退向一邊，謝三爺再次打量著段方山不過這次隻是用平常的目光去看
“八天之前的案子兩死一傷而且都是武者，這樣的案子有段時間沒發生了，所以老夫親自勘察現場，聽取了所有在場之人的口供，你的相貌和身形都和他們描述的大相徑庭，但是你與凶犯確有相似之處，這說明你們可能來自同一個地方，彼此之間是相識的”謝三爺邊說邊觀察段方山臉上表情和眼神的變化，可惜什麽也看不出來，段方山的臉仿佛帶了麵具一般沒有任何變化，不過謝三爺沒有失望反而激起了他的興趣“方才長河說你是自願前來，想比是你覺得事情不是自己做的心中無愧，想到這裏說清此事，可對？”段方山點點頭
“那好、老夫就給你這個機會，不過、你一定要說實話，要知道老夫的眼裏可是不揉沙子，記住你隻有這一次機會”
段方山沒有理會謝三爺話語中的威脅，他來此本來就是說清事實的沒打算撒謊，整理下思路後他將自己兒時失憶，在山神廟中被二爺帶走以及後麵的經曆大致說了一遍，不過隱瞞了秘藥、長青訣、楊先生以及護衛中武者的數量和覆滅柳家莊的是柳家本宗的事，尤其是吉祥的小山穀更是隻字未提，雖然他對世事沒什麽經驗，但是這些事有可能給他帶來麻煩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尤其是秘藥，當初柳家本宗覆滅柳家莊的目的除了柳莊主實力膨脹太快之外極有可能與秘藥有關，所以他隱瞞了這些事。
段方山的整個訴說過程中謝三爺一直盯著他看，這一招他用過很多次屢試不爽，今天他注定再一次失望，他從段方山的臉上什麽也沒看出來，旁邊的李長河則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自己帶回來的這個小家夥經曆如此曲折。謝三爺聽後眯起眼，手指輕敲桌子，似乎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方開口道
“段方山、你的話是真是假需要驗證一下，可能會花點時間，這幾天你就在羈押房呆著吧，手上的鐐銬也不能去除，等有了結果能證明你所言非虛，到時自會放你離去，明白嗎？”段方山點點頭，三爺又對李長河說道
“你將他交給羈押房，隨後去他剛才所說的柳家莊看看，長河啊、按說你剛回來應該讓你休息一下，不過巡按衛中論輕功無人能和你相比，此去路途又較遠，所以隻好委屈你再跑一趟了”
“大人客氣了，屬下馬上去辦”說著李長河帶著段方山走出房門，看到二人走遠，謝三爺輕聲道
“秦師爺”
片刻後、屋角處小門的布簾掀起，一個三十多歲文士摸樣的人走了進來
“大人”
“請坐”“謝大人”秦師爺走到側麵的椅子前坐了下來
“方才那個年輕人的話你都聽見了？”
“大人不愧是地階高手，我到後堂之時大人怕是已經察覺了”
“秦師爺、你來謝李城巡按署任職快六年了，應該知道我的脾氣，不要來虛的了，直接說你的看法”
“好、那秦某就直言了，我覺得段方山所言大部分屬實，有不盡之處”
“哦？屬實有何依據，不盡之處又在哪裏”
“我到署中任職之後曾將那些陳年卷宗都翻閱過一遍，發現某個時間段內窮苦人家賣孩子的事情發生的比較集中，而且都是在長慶府府城以北的偏遠村落之中，特別是十年前，並未遭遇天災饑荒，仍然有這種現象發生，派駐各鎮的巡按衛有人發現這種異常後曾巡查此事，但是那些賣孩子的人家都不知買家是什麽人，隻是說孩子是賣到大戶人家做仆役，再加上這些百姓所獲銀兩頗多，無人願意和官府中人多說此事，最後隻得不了了之，辦理此事的巡按衛也隻是做了個簡單的呈報歸於卷宗之中，現在看來、那個神秘買家就是段方山所說的柳家莊，”
謝三爺聽了秦師爺的分析點頭表示同意隨後問道“不盡之處呢？”
“他講述自己的經曆中有幾個地方值得推敲”
“說說看”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夠在荒山孤廟中獨自生活半年之久，多半是獵戶家的孩子，而且他的家應該距離那座山神廟不會太遠，按常理說一般失憶之人都會在周圍人多之處遊走，期望能碰到認識自己的人並得到幫助，更何況他那時還是個孩子無助之下更該如此，但是他並沒有如此做，而是選擇獨自在廟中生活，這我覺得這一點有些怪異”
“嗯、還有呢？”
“還有就是段方山說他在伏擊中活了下來之後又回到柳家莊，這一點也堪疑”
“怎麽說？”
“將他們從小關在血練崖上，不與外界相通，然後以酷戾手段懾其心，再以忠主之道固其想，這樣確實能訓練出一批忠誠死士，不過這一切都基於柳家莊不能倒，一旦柳家莊覆滅那麽這些人對莊主的恐懼和忠誠也會煙消雲散甚至變為恨意，絕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如果換做是我恐怕在知道柳家莊覆滅之後就遠遠跑掉了”
“師爺說的有道理，還有嗎？”
“秦某愚鈍隻能想到這麽多”
“真的嗎？”
“大人此話何意？”秦師爺訝然問道
“我覺得師爺還有話沒說出來”謝三爺的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
“秦某已經言無不盡，大人如何…”
“既然師爺不願意說，那就由我來說說吧”謝三爺揮手打斷了秦師爺說道“柳家莊所做之事以前也有家族做過，但是現在少了很多，就算有也不會訓練如此多的人，為什麽？因為不合適，且不說搜集如此多的孩子可能會引起有心人甚至是敵對家族的注意從而引來麻煩，就說這投入和所得相差甚多這一點就讓絕大多數的家族放棄這一打算”
“大人的意思是？”
“普通人進階武者靠的是天賦而且能成功的幾率也不高，而天賦是無法從外表看出來的，將一百個孩子訓練十年的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這些錢花了之後運氣好的話能得到十幾個武者，若是運氣不好可能隻會有三五人進階武者，所以現在已經沒有幾個家族願意作者賠本買賣了，可是據段方山所說，這個柳家莊訓練三批護衛，每次都能得到二十餘名武者，人數如此之多、數量如此穩定，這其中定有什麽訣竅，至於是什麽訣竅還是請秦師爺說說看吧，我的話已經說得如此明了還請秦師爺不要再遮遮掩掩了”
秦師爺聽出謝三爺的話中的意思，自己是很難置身事外了，思忖了片刻說道
“兩個方法能做到柳家莊的訓練效果，一是柳家莊有人能從外在探知一個普通人是否具備練武天賦，江湖之中一直有一種說法就是通過探查一個人的經脈、骨骼、氣海、來判斷其人是否有練武天賦”秦師爺說話時一直觀察謝三爺的臉色，見到謝三爺的臉上露出不耐之色後接著說道“不過此說過於縹緲，也從來沒人能證實，故此秦某認為柳家莊用的是另外一個方法，那個方法就是--藥材”
“藥材”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剛才有些不耐煩的謝三爺此時臉色緩了過來“這樣的藥材我倒是知道幾種，不過這價格非常昂貴而且很少見，一般來說這種藥材都會用在家族幾個核心子弟的身上，那柳家莊哪來這麽多錢給這麽多的弟子服用此種藥材，就算他們真有這麽多錢，又到哪裏去買這麽多的藥材呢？此類藥材堪稱天材地寶啊”三爺似乎是自言自語，眼睛卻一直看著秦師爺，秦師爺見狀隻得接著謝三爺的話說道
“柳家莊自然沒有這筆錢，整個江東能拿出這麽多錢的隻有四大巨族能夠做到，不過即便是他們也無法收集到如此多的天材地寶，所以秦某判斷柳家莊找到了一種有一定效用而且價格低廉的藥材或者是多種藥材混用的配方，以做訓練弟子之用，我想這恐怕也是其覆滅的原因之一”說著秦師爺站起身“大人一直誘使秦某說出這番話，不知現在大人滿意了嗎？”
“哈哈哈、秦師爺果然是明白人”謝三爺也笑著站立起來“我這麽做的目的相比秦師爺很清楚，不過老夫代表謝、李、兩個家族保證，一旦有所得肯定會讓師爺得到同樣的東西”
“大人打算怎麽做？”
“柳家莊的秘密隻能著落在段方山和那個凶犯身上，不過那個凶犯已經激起家族中年輕子弟的憤恨，就算是抓住他恐怕也保不住，所以重點是段方山”
“如何讓他開口？”
“這個簡單、先軟後硬、許給他銀兩、女人，如果它不說，我這巡按署裏可是有幾個用刑好手，早晚撬開他的嘴”
“這個段方山在柳家莊隻是個護衛而且年紀太輕，不見得知道藥方之事”
“哪怕隻有一絲可能老夫也不會放棄，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也沒關係，到時讓他消失好了，不能讓別的家族和勢力知道此人，你說呢？師爺”
“大人放心、不會有任何關於此事的呈報進入卷宗或者上交與長慶府”
“還有呢”
這次秦師爺沒有立刻回答，沉吟了好久道“青蓮盟律法司也不會聽到隻言片語，秦某告退”
“師爺好走”
屋外的老榕樹樹葉晃動，吉祥從裏麵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