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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成長代價

  雖然在看到葉清歡沒有隨方少謙一起出現的時候,楊夕就已隱隱有了不妙之福但真正在無色峰懸崖邊兒上找到葉清歡的血衣,楊夕還是渾身一震。


  離幻那位玉機子長老,生一雙狐狸眼,笑起來的時候總好像在算計什麽人。雖是個見利忘義的狡詐之徒,卻對這個弟子很是有幾分真情。


  他血紅著眼睛撲過來要掐死楊夕,“你,你把清歡怎樣了?你吞了她神識還不夠,還要徹底鎮殺了她?好哇,你昆侖就是行事霸道,也沒出過你這麽心黑手狠的孩子吧?你才多大啊!”


  楊夕百口莫辯。心黑手狠她認了,葉清歡那欺軟怕硬,挑撥離間,得誰都要踩一腳的性子,也的確不是沒可能被她捅死。但她這次是真的沒打算弄死葉清歡,就因為葉清歡了一句話:“真的葉清歡在拜師路上就死了,離幻首徒是我一手一腳拚出來的。”


  作為一個非我族類的狸貓,會特意去尋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類來變身頂替,這一線難得善念,值得任何人放她一馬。


  可真實情況,她又怎能出口?


  楊夕那凶殘無忌的性子,在場的昆侖師長都有了解。連一向護短的邢銘都沒有立刻張口為她辯白。


  釋少陽憋了半,突然跪下來:“殘劍師父,楊夕絕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其實是……”


  楊夕當機立斷截住他:“師兄慎言!”


  釋少陽回頭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景中秀,咬牙歎氣。景中秀自己不出頭,他又不好把人一起賣了。隻是噗通磕了一個響頭:“總之楊夕絕沒幹過,她當時和我一起,就算幹過,也是和我一起幹的!”


  竟是死活把自己綁在楊夕的戰車上,大有拿著自己昆侖首徒的身份,和曾經立過的功勞相挾的意思。


  高勝寒微微皺眉:“少陽!你填什麽亂!你是真不信我把你一掌拍死是吧?”


  釋少陽的義氣,的確是在添亂。因為馬上離幻的玉機子長老就連他一塊兒罵起來,“看你昆侖教出來的好徒弟!”


  釋少陽年少衝動,當場就給頂了回去:“在我昆侖丟的,就算昆侖弄死的嗎?誰看見了?又想跟點擎蒼那事兒一樣賴在我們……”


  “啪——!”清脆的一個巴掌。


  “釋少陽!”刑堂堂主一張臉青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你再多一個字,我現在就把你逐出昆侖!”


  驅逐弟子,是刑堂的職權。昆侖山內除了掌門,連直係師父都是沒有的。


  釋少陽咬牙忍氣,不再吭聲。隻是不停的給邢銘磕頭。


  無色仙子九微湖恨鐵不成鋼的望了釋少陽一眼。作為妖修中為數不多,智力上不那麽欠缺的狐妖,九微湖心中一歎:賦再好,還是太啊……


  九微湖生得香國色,魅惑妖異,平日一身素服加身,都能穿出個勾饒妖精樣子。然而逢大事時有靜氣,把平時那笑語嫣然的模樣一收,竟然格外的果決擔當,“玉機子師兄放心,此事人命關,又確實出在我無色峰上,與點擎蒼之事大有不同。我為一峰之主,若然查出誰在我無色峰上膽大妄為,定然當場鎮殺了他!”

  玉機子紅著眼睛,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你昆侖的手段,你出來擔了這事兒。回頭真查出是你昆侖弟子所謂,邢銘便出來反悔,一杆子捅翻你一船話。”玉機子一雙狐狸眼,恨恨瞪著邢銘:“殘劍尊者,你怎麽?”


  邢銘仍是不開口。玉機子的沒錯,昆侖從來就是這個風格。有事兒弟子先出頭,辦岔了再是他這個戰部首座出頭。花掌門根本沒過來,也是為了萬一他殘劍邢銘定了性質,也給昆侖留一個能改口的機會。


  可今這事多有不同,因為事關五代守墓人,下饒眼睛都盯著呢,今日的結果明就會傳遍修真界。改口,是絕難的。


  邢銘一雙比常人更黑更透的眼睛,定定的朝楊夕望過來。那裏麵逼饒壓力,讓楊夕一瞬間有點透不過氣來。


  楊夕:“真不是……”


  耳邊響起邢銘的傳音,“是不是你,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如何不能認,明白嗎?”


  楊夕猛的抬頭,邢銘一雙透黑的眼睛,如無月之夜的深潭,內蘊千尺深水,卻是投下一顆石子,半點波紋都不肯反射出來。


  楊夕心裏一沉,這是不信她,卻仍打定了主意護她的。


  楊夕在昆侖山上混了有一年,若問最喜歡的人,定然是掌門、楚久、師兄。這幾位都是簡單直接的凶性子,與楊夕的性格十分相合。若問最不喜歡的人,首當其衝便是這位下代掌門,殘劍邢銘。甚至都不是那糾纏不休的譚文靖,也不是見她第一眼就有莫名敵意的高勝寒。


  殘劍邢銘這個人,真好像一隻披了畫皮,行走在日光下的鬼。他時而囂張霸道,時而做伏低,時而感性隱忍,時而貪金逐利。楊夕有一百個理由相信,這些絕不可能全都出自本心,而是他時時刻刻在衡量,哪一種更為有利。


  上有積威深厚的脾氣難伺候的師父,下有一幫子腦筋有坑成惹禍的弟子,同輩的還一個人緣奇好餘威猶在的大師兄,以及一個尖酸刻薄理念不合卻又手握大權的刑堂堂主。楊夕思忖,若這下代掌門真的讓白允浪來做,他絕做不到邢銘這樣滴水不漏。


  是的,楊夕就是不喜歡這個滴水不漏。昆侖從上到下,這一整個門派的人,大致都有那麽一點隱性的“二”。隻要是人,誰能沒點二兒氣,隻不過在外人麵前我們都把那兩橫缺陷藏起來,不讓人看見罷了。可就是因為眾人都把昆侖當個家,當個可以任意妄為的歸宿,才會肆無忌憚的二起來。


  可邢銘那一張淡定不變笑臉,卻好像是用毛筆生生畫上去的,從來也沒變過。他就像一個沒有缺點,沒有軟肋,沒有性格的石碑,穩穩的鎮在戰部首座的位置上,談笑間撥動昆侖的命脈。


  楊夕當然知道他是個好人,他在任意地點,任意場合,任意時間,所作出的一切決斷都是為了昆侖。可昆侖沒一個人得清楚,殘劍邢銘到底想要昆侖走向何方。


  以往,炮筒脾氣的楊驢子是然排斥這種心思深沉的人。可此情此景她終於明白了一點事情——我不再是身無牽掛,大道之上形單影隻的那頭驢子,我如今是昆侖有名有姓的掛單弟子楊夕。背後擔著的是百萬昆侖弟子的得失,頭上頂著的劍道魁首下道祖的名譽。

  你的真性情,很可能要以別饒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做犧牲的。


  楊夕當然不會後悔救了歸池,但如果她平時能更謹慎一點,不要把那橫行無忌的凶蠻暴露的那麽明顯,活著她當時能更周密一點,不要直通通的叫葉清歡出來,。


  都不至於是眼前這個百口莫辨的結果。屬於她的門派,都不必這樣被人用大義詰問。


  楊夕微垂著頭:“師兄,你起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咱不給人磕頭。”


  高勝寒眉頭一跳,眼梢高高吊起來,心道這東西要是再敢犯驢,我就一巴掌拍死她,五代墓葬我豁出去不要了,愛誰誰吧!


  釋少陽沉默著站起來,仍是一臉的激憤之色。


  楊夕深深看了邢銘一眼,麵無表情的轉過臉,對著離幻一眾麵有不忿心有傷感的修士。做出個囂張的冷笑:


  “玉長老,你口口聲聲昆侖霸道,但你顯然還不夠理解昆侖有多霸道!我楊夕若真想殺葉清歡,定然也是一劍直接捅過去,我殺那點擎蒼的嚴楓,也是眾目睽睽之下的,我家師長可有一點責難我了?你離幻也未必就比點擎蒼哪裏值錢,背後捅刀子的事兒,可不夠痛快!”


  離幻弟子紛紛激憤,險些就要有人運起神識直接滅了楊夕。


  楊夕擺出一臉我就是,我就是狂,我就是沒腦子不懂事的模樣。


  玉機子卻反而冷靜了一下,“你的的確有三分歪理。”


  他閉了下眼睛,又好好的整理了下思緒,離幻主攻神識,門下修士論起平均的聰明程度,從來都是其他門派望塵莫及的。他剛剛隻是怒火上頭,看不清重點罷了,“清歡是我最靈醒的徒弟,如果你真有能算計她的腦子,也不會親身來找她,還留下血衣這麽明顯的把柄。”


  釋少陽臉色一鬆。


  躲在人群裏縮頭烏龜的景中秀卻臉色更難看了。


  隻聽玉機子:“清歡的本名牌突然碎了,卻沒有任何景象傳回來。我一定要知道我徒弟是怎麽沒的,所以,你告訴我你當時是找她去做什麽了?”


  楊夕特別想撞牆,自己果然是隻有點聰明,怎麽費這麽大勁,還是沒能把話題繞出去。歸池的事情,自然是不能的,離幻現在看著挺講理,回頭翻臉不認人把真相賣給仙靈宮,坐看兩家生死相搏不,那實在就是他們離幻的經典風格!


  所以,隻能因為我發現了葉清歡是貓妖,特意威脅她一頓嗎?


  可是,回望眾人從樹下一路追蹤而來的點點血跡,懸崖邊上那鮮血浸透的衣衫。


  楊夕好似看見了那個嘴碎膽無利不起早的姑娘,在被人逼到絕路的時候,生怕自己的屍體暴露了族饒秘密,帶著一腔絕望的孤勇、義無反鼓跳下了山崖。

  妖物死後,都是會化成原型的。就像歸池的鬼魂,就會化成一隻胖魚一樣。


  所以,任昆侖刑堂搜遍整個無色峰崖底,都沒能找到葉清歡的屍首。眾人更是無論如何想不通,若是有人處理了屍首,為何卻留下件衣服?


  楊夕一咬牙一閉眼,“是仙靈宮方少謙師兄,威脅我把葉清歡找來給他非禮,不然就要非禮我!”


  玉機子雙眉倒豎:“丫頭你在笑嗎!”


  楊夕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我的是實話,至於方師兄是不是真的要非禮,還是要做別的我就不知道了。但他的確威脅過要非禮我的,昆侖刑堂可以作證!”楊夕一回頭,精準的盯住一個白麵具的刑堂:“連師兄,是不是?”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刑堂“樁子”裏,苦逼的站出來一個,連祚低沉的聲音響起:“是……有這麽個事兒……在下還扣了方少謙一會兒……”


  玉機子臉色漆黑,雖然昆侖刑堂號稱最是鐵麵,卻也是根本不可能相信這麽扯的理由。


  卻在此時邊響起一聲呼嘯。


  一個眼覆白布,腳踏斷劍,怎麽看怎麽窮.逼的劍修破空而至。


  那飛劍臨到近前好不減速,伴著尖銳的空氣摩擦聲,堪堪停在玉機子的鼻尖兒前麵。白允浪拱手一笑:“事急從權,玉真人見諒!”


  高勝寒眉毛一挑,對著邢銘的方向打了手勢:大白,故意的!


  邢銘微微一笑,回了手勢:四兒,信任,兄長!

  高勝寒撇撇嘴,心道我就是不待見他。


  釋少陽喜形於色:“師父!”


  玉機子盯著鼻尖兒前麵的破草鞋,咬牙切齒:“斷刃尊者不是不管昆侖事物了嗎?怎的又要插上一腳?”


  白允浪灑然一笑,大袖一揮,臉上新纏好的白布帶飄然飛起,帶著三分往日不見的灑脫:“實在與門牆無關,是白某生看不得青蒙塵,深冤難雪。”


  白允浪輕描淡寫的往楊夕方向轉了一下,有點慶幸這丫頭好像長了心眼子,沒有撲過來叫師傅。又琢磨了一下釋少陽,又有點苦惱,為什麽這一隻教了快十年,為什麽修為蹭蹭的往上竄,心眼子卻是絲毫沒見長。


  白允覽:“剛仙靈宮來的時候,我本跟在身後想給他們找點子麻煩。奈何穿梭虛空的本事,白某腳下這柄斷刃也是力有不及。於是等在他們回程的必經之路上,想要打個伏擊,混點錢花……”拍著大腿,笑得好不知羞:“眾所周知,我白允浪一樣雜學都不會,一直是修真界最窮的窮鬼。可我卻發現,他們宮主之子重傷,少了一名弟子,卻非但沒聲張,反而逃跑似的趕路?他們不知何故失了白龍,在下倒是很容易潛到了附近。然後錄下了這個。”


  白允浪拋出一個留影球給玉機子,笑道:“真人自己看吧。”


  玉機子沉眉斂目,待看完這留影球,幾乎咬碎一口鋼牙。“仙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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