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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絕地大逃亡(一)

  沈從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你是,這東西就是以少見的手法刻了一個暗陣,然後有廚師不停的做食物往裏傳?”


  筵席已經撤去,所有來參加的死獄頭頭腦腦,開大會似的,排列了一屋子。


  楊夕心的窺著沈從容臉色,忐忑道:“鄧遠之的手藝,是不傳的古法,認不出來,也是有的。”


  沈從容長長的“哦”了一聲,半沒有下文。


  薛無間擔心他憋死,撤了撤他袖子:“要不你先罵兩句?罵完了大家好商量正事兒。”


  沈從容平靜的回頭,平靜的看他,平靜的問:“真的可以罵?”


  薛無間也哆嗦了,“可以。”


  沈從容突然站起來,抓起桌上的“珍饈錦罕就往地上砸。


  “拿這種雞鳴狗盜之術騙老子給你賣命,殘劍你特麽臉被狗啃了麽?什麽狗屁正道第一大派,尼瑪昆侖就是全派的山大王!花紹棠,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個人型的畜生,我特麽日.你老娘!”


  “算師!手下留盒!”四五個高階修士呼啦一下撲過來,給盒子當了人肉墊子。


  沈從容這個奇葩,常年跟下九流的人群打交道,偏偏又總是一副名士作風。如今一罵人就看出本事來了。


  文言髒話夾著蹦,愣是一直罵了半個時辰不帶重樣的,下麵一片善於動手超過動口的修士們,聽得一愣一愣,反複被刷新著侮辱敵人親族的花樣方法,以及人類之不知廉恥的終極下限。


  半個時辰之後,薛無間捅捅楊夕:“瓜子還有麽,再給我一把。嗑沒了。”


  楊夕摸摸兜:“花生要麽?”


  沈從容從桌上抓起一壺茶,仰頭灌了一口,穩穩把杯子放在桌上:

  “行了,我罵完了。咱們開會正事兒吧。”


  薛無間一頓,然後立馬拍掉手上的瓜子皮,跳起來道:“那個,情況大家也都清楚了。也沒啥可的,就讓咱們東區獄王試試能不能行吧!”


  一片安靜。


  薛無間帶頭鼓掌。


  眾人群體鼓掌。


  楊夕咬著一顆花生,渾然沒從沈從容的突然結束裏麵,回過神來。


  那日之後的四五內,死獄所有人見了沈從容都是繞著走。實在繞不過就笑臉相迎。


  不知情者各種心慌:“這怎麽了,你不一向是薛兵主那派,不待見姓沈的麽?”


  知情者仰長歎,“你不知道,沈算師心裏苦哇。”


  “啥意思?”


  “別問了,總之以後別得罪昆侖。”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咱們回過頭來當時。


  當時,楊夕在一屋子梟雄的眼巴巴的目光中,盤腿兒坐在桌子上,把食盒往兩腿中間一跡


  左手擺好了一盤子死獄裏能收集到的靈石。


  楊夕鄭重的:“我要開始了啊!”


  薛無間插了一句:“要不你還是坐椅子上吧,你這樣跟盤菜似的。”


  楊夕搖頭:“不行,影響發揮。”


  底下人紛紛猜疑,到底是有多快啊?還要固定姿勢?


  然後,這群沒見織女人偶師的死獄土鱉,就活生生被能一人完成十六人羅絞殺陣的奇女子給開了眼!


  真特麽漲姿勢,那是人手麽?


  細白的手指在空中化為一片殘影,唯有三個落點是清晰的,靈石,按鈕,盒內。那超越常理的手速,不是任何一種法術可以辦到,須得是經年日久的千錘百煉,每時每刻每一次都卡在突破自己的邊緣,堪堪邁過,再度向前。


  戰技由來是各種法門中最不受歡迎的。


  因為它不靠悟性,不靠賦,不靠一本法訣讀懂了就能用,甚至千百年的境界都碾壓不了它的難關。


  他就是靠一個勤字,一點點,一日日,水滴石穿一樣積累下來,笨拙得不像個修士。


  而眼前的這個姑娘,她以一人之功,做到了十六個人合力的分量。以修士的身體,精修的自愈能力,漂亮好看的手指上都磨不去那陳年的斑斑傷痕和舊繭。


  這景象太過震撼,以至於死獄凶徒們一聲未發。隻覺得那個水蜜桃似的女修,她那白裏透著粉嫩的臉蛋上,仿佛都發了光。


  “艾瑪,這絕壁是我女神呐!”


  “艸,大家都沒話,你能不這麽破壞氣氛麽?”


  這閃電般的速度,一直持續了一個時辰。眼看著身旁的靈石流水樣的用出去,楊夕鼻尖滴汗,然而眼神不動。雙手的速度非但沒有慢下來,反而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薛無間、沈從容都已經砸上了全部家底兒,然而此時也根本顧不上靈石的消耗了。


  薛無間隻是問:“你確定昆侖能反應過來嗎?”


  一滴汗水從楊夕的鼻尖兒上滾落,滴進便當盒裏。楊夕眼神沉靜:“隻要王爺還在,就一定能。”


  此時的楊夕,尚不知道那個七竅玲瓏的王爺已經身陷雲家大牢,日日受烈火份心之苦,眼看就要不活了。


  也幸虧景中秀陷在了雲家大牢。因為如果他仍然掌控著熱乎乎便當盒的傳送陣源頭,那麽在這個戰爭失敗,全民恐慌的年月裏,他就是再沒心沒肺,也定然騰不出精力去折騰自己的歪才。

  他從不是發戰爭財的料子,這是位心地善良的年輕人,甚至有一點軟弱。


  可是骨子裏的純善足以支撐他的脊梁,騰出所能掌控的全部資源,賭上身家,賠上性命,支持他一直怕得要死的那位邢銘師父,繼續打仗。


  可是景王爺突然失蹤,他雞蛋永遠不放在一個籃子裏的市民個性,讓昆侖的官方,並沒有得到他的全部遺留物。


  比如這個全世界統共就賣了三十個的,限量版“熱乎乎便當罕。


  是的,隻有邢首座送給沈算師的那一隻被特意更名為“珍饈錦罕,因為邢銘認為:沈從容其人附庸風雅,如想順利拐騙,當投其所好!(正直臉)


  “熱乎乎便當罕的傳送源頭,落在了胖廚子朱大昌的手裏。如果是旁人,東家都失蹤這麽久了,作為一個雇員隻怕早就退散了。


  但是架不住朱大昌他傻啊!他實在啊!他厚道啊!

  這位昆侖不可多得的傻胖子,帶著三十個廚師,堅守崗位,三年不曾退縮!

  誰基層崗位不能幹大事兒?

  朱大昌正用他三年如一日的堅持,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終於換了巨大的回報!


  在陣法開始不斷的閃光,食物被傳送走的速度驟然加快的時候。


  廚師們就第一時間報告給了朱大昌。


  如果是景中秀在,當場就明白是有人在故意拆台了。


  但是架不住朱大昌他傻啊!他實在啊!他厚道啊!

  這個昆侖不可多得的傻胖子,聞言一聽就炸了。


  這特麽誰啊?是餓瘋了嗎?

  我了個去,三十個廚子還喂不飽你個作死的妖精!


  這簡直挑戰我們廚師的尊嚴,絕壁不能忍!


  抄起鍋鏟,衝上灶台,擼胳膊挽袖子,賭上廚師的尊嚴,跟陣法對麵那萬惡的餓死鬼投胎拚了!

  —皿—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


  就轉化為一場,楊夕一人與三十個廚子之間,關於尊嚴的巔峰對決!

  世紀之戰,曠古絕今,誰看了誰知道!


  死獄的凶徒們尤其知道。


  他們不但眼睛看著,嘴裏還吃著呢!


  楊夕手速不斷加快,後來根本顧不上把菜放下,從“珍饈錦罕裏掏出就順手往身後甩。


  第一次,甩了薛無間一臉紅燜大蝦。

  第二次,沈從容伸手接過水晶蒸餃,就往嘴裏塞。


  薛無間瞪著他。


  沈從容:“你看我幹嘛?倒黴又不是一兩了,吃麽?”


  薛無間沒接蒸餃,他剝了一隻蝦吃。


  到後來,人類已經無法阻止楊夕,和那些為尊嚴而戰的瘋狂廚子了。


  屋子裏死獄的大佬們,完全消化不了這麽多食物。


  沈從容吃到最後,隻能扶著牆,掙紮著推開門:


  “靠!讓死獄所有還活著人都來領飯!今兒個咱新上任的東區獄王大請客,管飽!”


  於是那一,死獄裏所有人,不論貧富,不分貴賤,無論男女,無分仙凡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份精美的食物。


  到處洋溢著過年的喜慶。


  因都知道今本是東區新獄王走馬上任,開宴會的日子。


  自覺地就把這當成了宴會的外延。


  怪不得那東區的獄王斷龍閘下壓三年都沒餓死,原來人家是個廚子!

  廚子好啊,廚子好啊!這一上任就解決了民生問題,一看是個幹事實兒的啊!

  總結:好官呐!


  那邊楊夕眼睛都沒離開手中的盒子:

  “再來一盒靈石!”


  薛無間已經連哄帶騙,連搜帶搶的坑光了屋裏所有饒靈石儲備。


  有那事先不肯交靈石的修士,已經被扒得全身精光,死死捂著褲襠:“沒了,薛兵主,真沒了!”


  楊夕又一聲喊,頭也不抬:

  “叫寧孤鸞來幫我!”


  薛無間二話不,一路急行,拎來了人偶師師兄。


  鳥師兄一聽狀況,完全沒get到重點,神馬?有人跟楊夕在比賽!這絕壁不能給昆侖丟臉啊!

  掏出家底,靈礦洞往地上一砸,“采,就地采!采多少用多少,師兄給你頂著!”


  於是死獄中所有劍修,在薛兵主的帶領下,抄起靈劍當鐵鍬,衝進靈礦,開始鑿靈石。


  事實證明,硬碰硬果然是劍修的強項。


  靈石不停的開始被扔出來,然後被“沒有用的”體修們,一塊一塊傳遞到楊夕的手邊。


  楊夕目不轉睛,一邊繼續飆手速,一邊對寧孤鸞道:“師兄看見我動作沒有,照我動作,跟我配合。”


  寧孤鸞畢竟是久經訓練的人偶師,手速雖然比不上楊夕,但也不是蓋的。

  隻觀察了一會兒,二人便交叉來往,配合無間。


  於是,食物被取出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個量級!

  於是朱大昌這邊壓力驟增。


  胖廚師們累得呼哧帶喘,手都哆嗦:“老朱,好的工作清閑福利好呢?尼瑪這工作到底哪裏清閑了?前幾年的清閑,今一全還回來了!我覺得今兒做撩有兩萬饒飯!”


  (師傅,您真相了!)

  朱大昌力壓群雄:“別吵吵,都炒大鍋菜分盤兒裝了,老子不信撐不死他!”


  一個廚師快手快腳的把剛蒸好的八百個饅頭,按照五個一盤的比例填進陣法裏。


  一一邊呼呼喘著粗氣:“老朱,你跟我實話,這玩意兒真不是壞了嗎?無底洞也不是這麽個填法兒?”


  朱大昌扛著一鍋粉蒸肉擠過來,鎮定道:“不是壞了,我以前見過這麽快的被人拿東西。當時楊夕就是餓怕了,想要多存一點……”


  “咣當——”整鍋的粉蒸肉倒扣在地上。


  朱大昌瞪著一雙圓眼:“楊……夕?”


  這漢子極其厚道,丟下鍋鏟就往外跑。


  “老朱,你去哪?”


  “飯不用做了!對麵自己人,我去找殘劍先生!”人已經跑沒了影子。


  楊夕又一次扭開蓋子,沒有看到食物的時候。


  巔峰對決,已經足足進行了三個時辰。


  沈從容機械的看了三個時辰,幾乎有點不適應了:“它壞了?”


  楊夕放下手臂,兩手止不住的打抖。


  “不,他們終於收到信兒了。”


  沈從容沒能理解。


  楊夕廢了好大勁兒,才把早就坐木了雙腿搬直,抬起眼道:

  “景中秀出事兒了,這個收到信兒的人應該是朱大昌。您的對,昆侖隻怕受災不。”


  薛無間從靈礦洞裏爬出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嘴裏的蛇一副累癱的模樣,掉出半截細長的身子:“接下來呢?”


  楊夕手腳都在打抖,腰背卻挺得直。


  “等吧,等昆侖想辦法。這盒子隻能單向傳送,而且隻能傳吃的。能不能救命……但願邢師叔沒有也出了事……”


  於是,全體死獄進入了漫長的等待之鄭

  這種生死全係在別人手上的感覺,比之前的豪無希望還要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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