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逐日山
午夜時分,昆侖傳送大殿前,三百多名弟子安靜等待。
釋少陽手持一麵三角形黑色陣旗,正在給參加任務的弟子進行例行科普。
“清怪之前,先給大家,什麽是怪。修真界的物種,在我修者眼中分妖、魔、鬼、怪、精、靈、人七種。
禽獸之身修而得道者,稱妖;
草木之身修而得道者,稱精;
金石鐵器,因得機緣而成道者,稱靈。咱們昆侖最常見的,便是劍靈。每隔三五年,總能冒出來一隻。
集喜怒哀樂等情緒而生,自成靈智的,稱為魔。像古戰場中常見的煞魔,災之地常見的怨魔。都屬此粒
鬼,略微特別。由人或禽獸死後留下的魂魄生成。非大執念不可成鬼,是以魔鬼經常不那麽容易分清。
還有人,便不用我多了。
以上種,分屬六道,對應輪回。
靈者誕生,全靠命,自身做不得努力,是為道;精者誕生,全憑地利,種的位置好,便有機會成精,種得不好,任你材地寶也不過是死物,是為地道。妖物脫於畜生道,鬼物屬於惡鬼道,人為壤,魔為修羅道。
此六者相互依存,可互相化生,彼此助益。
六道之外,即為怪。死後不成鬼,生力似妖,無心可成魔。怪者,不入六道,沒有輪回,生來可施法術,死後一捧塵土。從不修煉,也不可修煉,一身實力除了生,便是靠血食進補,靠吞噬其他生物搶奪靈力。
加上怪者鮮有靈智,人、鬼、妖、魔、精、靈,六道之中的修者皆視其為擔咱們去逐日山,就是對敵去了。”
眾人中不少來自凡間,對這些知識從未聽過,半懂不懂。
“那師兄,到底什麽東西是怪,能舉個例子麽?”
釋少陽搓搓手,“例子太多,不好舉,大約就是,生地養的,從沒修煉過就很厲害的東西。”
楊夕靈機一動:“比如……龍?”
釋少陽猛點頭:“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都是怪!見一個,捅一個!”
前排的修士齊刷刷往後退了一步
。隻留一個楊夕站在原地。
楊夕:“?”
釋少陽喘了一口氣,然後道:“但逐日山是沒有那種東西的,你們一會兒也就見到綠泡泡,球球怪之類的東西。”
前排修士集體炸毛,師兄,話大喘氣真不是好習慣啊!綠泡泡,球球怪,聽名字就和青龍白虎什麽的差太遠了好嗎???好嗎???
眾人心中無限悲涼:領隊不靠譜成這樣……老子好想退隊……
釋少陽渾然不覺眾人想法,手中旗往牆上一插。手掐法訣,“混元借力,水門洞開!”
眾人隻覺得眼前“傳送大殿”的牆壁,忽然就從乳白變成了透明。
一座十丈方圓的傳送陣,光華璀璨,清晰可見。
若是抬頭去看,還能見到二三四五層,各有更卻靈力更濃厚的傳送陣,竟是不停有修士憑空出現,然後再憑空消失。
眾人大多看得目眩神迷,兩眼發直。他們在慈候了許久,竟是全不知道裏麵一直在運轉的。
釋少陽當先一步,從那透明水色之中穿牆而過。“諸位,請跟緊我。”
眾人一一穿過透明水牆,邁進大殿。
楊夕卻是留在了最後。
沒有仇陌?怎麽可能?
傀儡的皮雖可以換,身高體型卻是固定的。這麽短的時間,仇陌不可能搞到一副新的傀儡身體。
仇陌的身高與楊夕相近,而剛才走進大殿的人,就隻有師兄釋少陽是差不多的身高。
要仇陌能幹掉釋少陽扒皮,那真是打死楊夕都不會信。
難道自己猜錯了?仇陌不會今夜離開昆侖?
傳送陣中心的釋少陽,眉頭一皺:“師妹,你不參加了嗎?”
楊夕咬咬牙,不可能。仇陌一定是用了什麽別的辦法混進去了。
“參加的,抱歉。”
楊夕抬腳穿過透明水幕,挨挨擠擠到釋少陽身邊。好在周圍人通過一下午的八卦,已經套出釋少陽和楊夕師從同門,隻不過一個是入室弟子,一個還是記名弟子。
是以紛紛還算客氣的給楊夕讓路。
楊夕擠到釋少陽身邊,見那黑衣的凡人青年,正臉色難堪的懇求釋少陽,道:“我不知昆侖的傳送陣要五塊靈石,我隻按照洗劍池的傳送陣準備了三塊,我也沒有昆侖玉牌可以賒賬。我能不能等傳送回來的時候再交?我保證不攢夠五塊靈石,絕不回來。”
此情此景,看在各人眼中,就有不同的反應。
修士家庭出來的新弟子,對此多有不屑。這幾塊靈石也要拖欠,真是愛占便宜。等他回來,誰知是不是一個領隊,他欠的這錢又去哪裏還?
凡人出身的新弟子,卻往往心有同情,一塊靈石=百兩銀子,這青年手中三塊靈石,放在凡間殷實人家,也是幾輩子攢出的祖產
。仙凡有別,仙凡有別,不身處其中,是不能了解的。
而昆侖的老弟子們的反應,卻令人頗意外。
一個雙十年華,麵容秀麗的女子伸手出來:“差兩塊靈石,我借你就是。隻是回頭你需還我三塊,若是你就此死了,就算我虧了本。”
那青年看著對方袖子上的“掛”字,滿臉驚愕。他與楊夕等人不同,在他眼中,掛單弟子已經是和他很有區別的高人了。“姑娘……我……”
女子一笑:“怎的,大丈夫不好意思拿姑娘家的錢麽?那你就好意思要釋少陽墊付?實話告訴你,我今年已有80多歲了,少陽可是實實在在的十六歲呢。孫孫,你看你要跟誰借?”
青年麵色通紅,他是沒想到釋少陽作為領隊,竟然真是孩子的。更沒想這漂亮仙子,竟是個奶奶……
其他老弟子見到這一幕,也紛紛跟著勸:“拿著吧,來這兒的都是練氣期,我們大多六十年前入門,再過得十幾年不能築基,也就入土了。留錢也沒有用。”
這話得眾人真是又傷感,又好奇。奇的是,來這兒接任務的不過區區十幾個老弟子,如此看來昆侖修士的築基比例真是相當高的。縱是品行惡劣的人,也鮮少有不喜歡好饒,幾位老弟子心性熱忱淡然,聽幾人可能會死,每個人心裏都有點酸。連帶那瞧不起青年的世家子們,也紛紛收斂了。
最終,青年到底是紅著臉,從那潔白玉手上拿了那兩塊靈石。“我肯定不會死,會把錢還給你的。我還你四塊。”
奶奶仙子一笑,“好。”
楊夕心道,怪不得人人都昆侖好,師父護著徒弟,前輩幫著後輩,就這種氛圍,昆侖若不成為下第一劍派,才真是沒理了。
眾人在傳送陣中站好,釋少陽把旗從牆壁上召回來,開始在傳送陣內布靈石。
楊夕伸手拽拽釋少陽的衣袖:“師兄,能不能求你件事。”
釋少陽手上不停:“什麽事?”
楊夕道:“一會兒到了逐日山,若是突然多出一人,煩請師兄一定告訴我。”
楊夕本是想著,仇陌必然用了其他法子混出去,到了逐日山不可能仍然不現身。
誰知釋少陽卻想歪了,星目一瞪,惡狠狠道:“怎的,有人惡意逃票?!不用你,我肯定要把他抓起來打死!”
楊夕:“……”
好吧,殊途同歸什麽的……
光華閃過,傳送陣生效。
三百餘人轉瞬間出現在一片青翠山穀裏。
月朗星稀,微風拂麵。
地麵上,遠遠近近,可以看見一堆一堆的綠色透明的圓球。還有三三兩兩灰色不透明的圓球。
幾乎是在落地的同時,楊夕反手抽出腰間“夜斜,回身就是一記橫斬
!
一把鋼刀自楊夕身後,刁鑽狠毒的斜撩過來。
刀劍交擊,“當——!”
正是那自稱暗影堂主次子的譚文靖。
楊夕與譚文靖視線相交,一個凶狠,一個惡毒。全都是一言不發就開感的主兒!
羅絞殺陣——【織】字訣,靈線織就的大網從楊夕手中散出,鋪蓋地兜過去,把譚文靖的四五個跟班結結實實的罩住。
査家孫姐査百蓮,從懷裏掏出一張【火符】,喝了一聲:“爆!”
一片耀眼火光,燒穿了靈線大網。
這當間,楊夕已經又跟譚文靖對了一劍。
譚文靖刀法不弱,可楊夕有凶器“夜斜在手。夜行出世千年,作為一把啖肉飲血的殺器,第一次真正出戰,興奮得陣陣嗡鳴。
兩劍過後,譚文靖略吃虧,刀口卷齲
這時已有四五個跟班衝上來與譚文靖成合圍之勢。又有査百蓮資本雄厚,不停掏出符籙,從旁襲擾。
楊夕怎肯吃這大虧,羅絞殺陣——【纏】字訣!
“蹭蹭蹭”就上了樹……
不遠處,釋少陽手持一根尖銳的樹枝,演示地上兩種低級怪的消滅方法:
“綠泡泡的消滅方法很簡單,就是隨便弄個尖的東西戳破,當心不要被汁水濺在身上,收集它的透明皮質,是做低級法衣的好材料。裏麵的汁水濺在身上,起碼會癢上半個月。而治療的湯藥,收集四五十張皮質才能換一口。
球球怪要相對難纏一點,必須徹底切開,挖出裏麵的核來。這東西滾得極快,但是肉質鮮美,昆侖飯堂長期需要。”
有人弱弱舉手:“師兄,他們那樣,真的不要緊麽?”一隻手指著楊夕和譚文靖那一群人,熱火朝的群毆。
這話真是出了大家的心聲,那邊兒冰火起飛,刀劍雙舞,上躥下跳。去他娘的幹一架,那根本就是生死相鬥的架勢!
哪知釋少陽拍拍手,扔掉樹枝:“不要緊的,咱們昆侖鼓勵這個。而且這是山門之外嘛。”
再去看那些老弟子,竟然一個個興致勃勃的圍觀。
“哎,打得還挺精彩嘛!”
“那丫頭真不錯,估計我單挑未必能贏她。”
眾人:=皿=,師兄師姐,有點同門愛好麽?
“好了,我帶老弟子們去前麵的樹林,你們在這附近不要走遠。”釋少陽從袖子裏麵掏出一隻炮筒樣的東西放在地上:“這是【求救號炮】,如遇危險,把這炮筒在地上一蹲,我就會看到信號了。附近若是有其他門派也在清怪,好心的前輩也會來幫忙。”
頓了頓,釋少陽回頭看一眼打架的楊夕:“一會兒他們要是有一方快打死了喊救命,你們也可以用這個炮筒叫我
。如果沒喊的話,那就算了,嗯,路是自己選的。”
完,釋少陽揮一揮衣袖,帶走了十幾個老弟子。
此時,楊夕已被査百蓮的【雷符】,從樹上頂炸了下來。
正用【幻絲訣】在林間飄來蕩去與幾人周旋。可她明明以少對多,全身除了手指頭又爛掉了,卻是再沒有受別的傷。反觀那譚文靖雙手流血,一個跟班手臂中劍,査百蓮的符籙也不多了。
眾人歎氣,事不關已,提一嘴已經仁至義盡了。更何況這幾個看著都挺冥頑不靈,不像什麽好東西。於是大多數不再管這幾個凶人,紛紛低頭去收拾那些球球怪、綠泡泡。
還有一些,上山前是出門曆練過的,球球怪、綠泡泡,也實在滿足不了他們。
所以沒太管釋少陽的警告,結伴往樹林深處走去。
最後還有一人更特別一點。
那個沒有靈根的黑衣青年,站在原地看著幾人打了一會兒。忽然反手抽出腰間長刀,走了過去。
“當——”“當——”“當——”
青年搶身上前,三刀格開三個跟班的圍攻。楊夕壓力頓時一輕。
楊夕詫異:“你這是?”
青年一抿唇,有些拘謹:“會妨礙你嗎?”
“……”楊夕幾乎被這聖母的台詞噎著了:“……不會。”
對麵譚文靖幾人也收刀停住:“兄弟,這是什麽意思?管太寬了吧?”
青年長刀平舉,目光清正:“多欺少,看不慣。”
譚文靖下巴都要掉了:“你哪隻眼看見我欺負她了?艸,我還能欺負著她?她昨一刀把我捅了好麽?”
青年想都不想,脫口便道:“她不像惹事的人,定是你不對在先。白日裏你們撞了她,還是她先張口道歉。”
楊夕:好兄弟,有前途!
査百蓮尖聲細氣道:“嘿,我記得你。靈根都沒有的廢物,你當你能幹嘛?”
譚文靖被這蠢女人氣得臉黑:“你閉嘴!他刀法好著呢!”
青年麵色不變,好像全沒聽見査百蓮的嘲笑。隻把手中長刀緩緩的翻過來:“我雖不會法術,手上死過的修士也有三五個。築基以下,沒什麽問題。”
眾人這時方才看清,剛剛這青年竟是用刀背格開的幾人圍攻。
楊驢子自報家門:“楊夕。”
青年回應:“楚久。”
楊夕:“搞一點一次性法寶,□□什麽的,築基以上也不怕。”
楚久輕道:“我不用那些。”
五對一,變成了五對二
。形勢急轉直下,譚文靖査百蓮一夥被楊夕二人壓著打。楚久的刀法果然精妙非常,勢大力沉,大開大合,卻一絲破綻也不露,難得的身法竟也非常快。
楊夕估摸著,這楚久在凡人中必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刀客。
這邊眾人打得十分激烈,清怪的“準”弟子們也幹得熱火朝。
正在此時,異變突生。
先是遠遠的傳來一陣腥風。
緊接著大地開始輕微的抖動,好像有什麽巨大的怪物正在經過。
感覺敏銳的人紛紛抬頭張望,不少人臉色惶恐。有人忍不住去看那“求救號炮”,又擔心用得多餘。
楊夕飛速攀上樹頂,遠遠的隻見左側樹林中,有樹木以極快的速度倒下。楊夕一看,嚓,被這樹砸了可不是好玩兒的,連忙大喊一聲:“快開那號炮!所有人去空地上!”
卻等了許久沒有聲音。
楊夕扭頭一看,隻見三兩名修士正圍著査百蓮怒目而視。
而査百蓮腳下,是一個被火焰符燒壞的,破損的號炮。
“哈哈,真助我也,我祖上也是昆侖外門弟子,我泳避世鍾】,就是山崩了也死不了!楊夕,這是讓你死!”
楊夕定睛一看,査百蓮手上果然是和當初白先生一樣的碗——昆侖【避世鍾】。
可這號炮壞了,死的可不隻是楊夕一人。當場就有兩個修士撲上去,要掐死那査百蓮。
連譚文靖也一臉震驚的吼道:“査百蓮,你瘋了嗎?”
卻見査百蓮身形一閃,就不見了蹤影。那兩個修士撲在一個一麵無形的罩子上。
隨後査百蓮甜膩膩的聲音響起:“譚郎,下午時候,你居然不出手救我,害我丟了莫大麵子。不然,這罩子倒是可以和你同享。不過你若道歉,並發血誓以後再不棄我……”
“不用了!”譚文靖咬牙切齒,倒是個夠凶狠的真惡人:“老子今跟你這傻.逼娘們兒恩斷義絕,你最好祈禱老子今日死在這兒,若是老子活出來了,明就是你査家的滅門之日!”
査百蓮哈哈大笑:“在‘幽冥鱗蛇’口下活出來,譚郎~百蓮拭目以待。”
話音未竟,隻見左邊樹林裏衝出一群修士。
為首是一名身穿道袍的老人,老人似乎受了傷,手舉一樣寶物,庇護著十二三個少男少女。老人一眼看到這邊兒上百修士,頓時麵有喜色,連忙高呼:“前方道友何門何派,可有金丹修士?”
他這喜色還在臉上沒收,昆侖眾人就眼看著他們身後跟出來一條頭顱有十丈大,一眼望不到尾的大蛇。
樹下譚文靖臉色一變:“真是‘幽冥鱗蛇’!”
隻見那大蛇行動並不快,然而行止間,口中輕輕一吸,明明衝出百米遠的老修士和他的徒子徒孫眨眼間就倒退回一半
。
楊夕從樹上滑下來,隻見大半昆侖準弟子嚇得或者狼奔而逃,或者呆坐在地。
唯有楚久一動不動,“幽冥鱗蛇是什麽?”
楊夕呲出兩顆虎牙,惡狠狠一笑:“一條大長蟲。”
楚久:“那現在有大老鷹麽?”
楊夕麵無表情看著他。
楚久:“我開玩笑的……”
也有幾個修士沒被嚇傻,遠遠的對那老者喊:“我等是昆侖……”
老修士麵色一喜,一邊兒率徒子徒孫繼續狂奔:“那可有靈劍一轉的修士?”
卻聽那喊的人繼續道:“……的準弟子。”
老者的麵色迅速灰敗下去。其實他看著昆侖這邊的亂象,就猜到沒有能鎮住場子的修士,卻還是忍不住僥幸。
隻見那老者腳下突然一停,竟然轉身麵對那幽冥鱗蛇:“罷罷罷,是我等惹來的災禍,沒有連累人家幾百人喪命的道理!”
老者把手上寶物拋給一個少年。“敬坤,你帶他們走,跟著那些昆侖去找他們長輩!”
少年知道師父這是要舍生取義,頓時一聲悲鳴:“師父——!”
昆侖這邊少數幾個沒有嚇傻的修士,已經施展遁術去去接應那幾名少年。有那好心的忍不住開口:“老前輩……”
老修士大吼一聲:“走——!我是金丹修士,吃了我這畜生或能消停一時半刻,現在不走,你們加起來都不夠他片刻消受!”
話間,老修士已經撒出身上數件寶物,當當當砸上那“幽冥鱗蛇”的蛇頭。卻隻能讓大蛇稍微晃一晃腦袋。
幾個昆侖的青年,狠狠一咬牙,拖起地上少年少女,轉身就走!
最後一名昆侖準弟子張口問道:“敢問義前輩尊姓大名!”
老修士法寶用盡,從體內祭出了金丹。苦笑一聲:“落得如此淒慘境地,還有什麽留名的必要,早知今日,當初萬不該選擇做個煉器修士,當做個劍修才好……”
老修士一抬頭:“畜生!不是想要我金丹嗎?金丹在此,來拿便是!”
老修士本已做好自爆金丹,同歸於盡的準備,眼角卻忽然瞥見一道白影衝了出來。
隻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老先生,放著我來!”
老修士一愣,隻見一個又瘦又矮,身穿昆侖弟子服的獨眼姑娘,右手一把漆黑長劍,左手一捆靈絲纏上蛇頭鱗甲,轉眼就飛身上了蛇頭。
正是那膽大包的畜生——楊夕!
楊夕用靈絲直接把自己捆在蛇頭上,騰出雙手握住“夜斜,齜牙一笑:“丫頭沒讀過書,卻也知道這世上沒有以身飼蛇、盼蛇消停的道理,想讓畜生消停,就隻有打到它死!”
著,雙手持劍,對準那鱗片的根部一劍刺下
!
老修士定睛一看,隻是個練氣四層的姑娘。驚得魂兒都飛了,“丫頭不要逞能,那蛇鱗硬如玄鐵,法寶輕易都傷它不得!”
卻見楊夕長劍一刺一翻,“幽冥鱗蛇”忽然就仰長吼,用力搖晃腦袋。
顯然是山了。
楊夕貼在蛇頭上跟著翻滾,抬手扔下一片有她半個人大的鱗片,笑嘻嘻道:“硬如玄鐵?老先生
是這個?”
老修士先是呆愣了一瞬,然而臉上喜色尚未浮出,便又露出焦急:“那蛇血有毒,沾肉即爛,而且你就是給它剃了禿子,又有何用?”
話未完,忽然身邊伸出一隻手來,拿走了老修士麵前的懸浮的金丹。
“不牢老人家操心,借金丹一用。”
老修士一怔,知道這時候冒出來的肯定不是趁火打劫的,便沒反抗。即便那人是用他金丹當武器,傷了大蛇,他也覺得死得其所。
誰知一回頭,隻見一個身穿黑衣,手持長刀的青年,正拿著他的金丹,迎著那“幽冥鱗蛇”就殺去了!
老先生一激動,險些破口大罵,這個更扯,居然特麽是個靈根都沒有的凡人!
“你們找死也不是這個找法!”
誰知那兩人竟然齊刷刷的回答:“不找死,把這大長蟲弄死!”
話間,楊夕又撬了那蛇兩片鱗,低頭對楚久喊道:“你沒練過‘秋千’,我拉不上來你。刀法再好也沒用!”
楚久舉了舉手上金丹:“可以當誘餌!分散它注意。”
楊夕抬手把眼罩一扔,翹嘴一笑:“死了可不怪我!”
楚久微微一笑,目光清澈:“沒有讓姑娘死在前麵的道理。何況富貴險中求,我若隻殺那綠泡泡,這輩子也還不起人家的兩塊靈石。”
楚久手上的金丹已經成功吸引了“幽冥鱗蛇”的注意,蛇怪張開大口,一頭咬過去。
楚久看準了與昆侖眾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速度竟比修士施展遁術慢不了須臾。
楊夕哈哈一笑:“好一個富貴險中求,好了!這蛇換成靈石,我八你二,多了沒有!”大蛇頭頂已經被楊夕剃出一大塊裸肉,“夜斜長劍一劍刺下,盡根沒入。
那邊楚久全靠體力奔跑,全沒有話的餘地。隻得由著楊夕罵他“二”。
楊夕這邊長劍□□去,便感覺到不對。
全沒有刺穿的感覺。劍尖應是被蛇怪頭骨擋下了。
果然,隻聽老修士在後麵追著喊:“‘幽冥鱗蛇’,蛇骨最堅,是煉器至寶!”
楊夕翻了個白眼,老人家您可真是煉器大師
!早幹嘛了?我劍拔不出來了!
楊夕大喊:“楚久,刀給我!”
楚久頭也不回,反手把刀拋出來。
楊夕一抬手,卻是接了一刀,一劍。還有一把劍從頭頂飛過去了!
楊夕大怒:“誰特麽幹的?”
老修士在底下頗尷尬,“那是夙興劍,我練的,還算好用。”
楊夕已經看見手上那把劍上刻著“夙興”。左眼離火眸更是見到,那寶劍靈光逼人,老頭兒竟真是個煉器大師!
楊夕吼道:“還一把差點戳死我的呢?”
一個身穿昆侖弟子服的青年弱弱舉手:“是我的佩劍,沒扔準,對不起……”
卻見好幾個昆侖弟子,扶著老修士的幾個後人,站在遠遠的觀望。
楊夕決定看在他們剛剛有出來救饒份上,大人不計人過的原諒他。大吼一聲:“楚久,讓它低頭!”
在場沒跑的人心裏紛紛一驚,低頭,那豈不是要往蛇口下跑?
楚久這廝也是個真正的亡命徒,二話不,掉頭迎著蛇頭跑回來。
蛇頭對著他咬過來,楚久就地一滾,險之又險的鑽到“幽冥鱗蛇”的下巴底下。
於是,“幽冥鱗蛇”終於低下了它高貴的頭。一口咬向楚久!
楊夕則順勢從蛇頭上滑下,對著幽冥鱗蛇的雙眼,一刀一劍,狠狠插下。
哪知,腦筋慢半拍的老修士這才喊道:“它眼睛有殼,也是世上至堅,煉器的材料。”
楊夕人已落下,在蛇眼前飄蕩,根本回不去。沒好氣吼道:“還有哪硬?你能一次完嗎?”
老修士幹巴巴的喊:“沒了,真沒了!”
這時蛇口下傳來楚久隱忍的聲音:“我撐不住了。”
隻見他雙手雙腳撐開,死死支著“幽冥鱗蛇”的上下鄂。那蛇的長牙就在手臂兩側,滴下的毒液已經腐掉了一半還算清秀的臉龐。
楊夕一咬牙,“進去!”
手中長刀一揮,斬斷腰上靈絲。
順勢落地,向蛇口一撲。
楚久則幾乎同時手腳鬆力。不忘把手上那顆金丹拋向半空。
老修士似乎是才想起來自己會飛,連忙飛身而起,把那金丹接住。
笑話!就算犧牲,也要自爆金丹,不能被那怪物吃掉!
然而等到再低頭時,卻沒找見那兩個膽大包的畜生。
隻影幽冥鱗蛇”嗜血的雙眼,從下而上的望著他,冰冷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