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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人偶課

  三息的功夫不太長。楊夕和寧孤鸞早知無麵先生的淫威,脫肛的野狗一樣奔去位置上坐好。


  雲想遊也是了解自己的人偶師父有多麽的“金口玉言”的

  。奈何釋少陽那邊打紅眼了,而且對無麵先生的可怕程度估計不夠,仍然一劍劈過來,雲想遊不想被劈死,就隻有招架。


  釋少陽傲然道:“脫褲子!”


  然後他就扁著躺在地上了。


  無麵先生才不會弟子是旁人家的,還是自己家的,不聽話就一視同仁的扁。白允浪要是敢來找他鬧,那也是個拍扁的命。


  因為雲想遊沒能及時“滾回位置”,於是楊夕和寧孤鸞被“全部拍成紙”了。


  楊夕扁扁平平的貼在地上,連坐什麽的最討厭了……


  人偶課因為弟子數量稀少,所以采用的是輪流“飄”到師父麵前聽訓的模式。


  是的,飄,你不能更多的要求一張紙了,即使它是個人形。


  釋少陽這個編外人員被無麵卷成一筒,順窗縫兒塞出去了。窗外一陣春風吹過,釋少年隨風飄蕩,很快就沒了蹤影——請原諒他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進度最快的寧孤鸞很快聽完了訓。似乎因為沒有及時完成作業,被無麵打回原型拍成了一隻扁麻雀,臨時充作了茶杯墊。


  寧孤鸞:“師父師父!你茶杯裏是開水啊……啊啊啊啊啊!”


  “茲啦——”有點熟……


  輔修人偶的雲想遊第二個聽完了訓,作業完成的不錯,得到了一個醜絕人寰的微笑作為獎勵。然後用一顆圖釘按在牆上,對著一具古怪的人體模型背人體穴道分布。


  最後,終於輪到鄰一次上課的楊驢子。腿肚子哆嗦什麽的,隻是作為一張紙的身不由己,絕不是出於對未知命閱恐懼,絕不是……


  “你要跟著劍主下山曆練?”無麵兩手矜持的捧著茶碗,卻並不喝。麵無表情的想了一會兒,想得楊夕有點顫顫,才道:“可是人偶課沒法自修,必須要有人隨時輔導才好。”


  楊夕呆了,她從未想過還有這樣一種可能。


  無論是鍛體,陣法,劍道,還是山河博覽似的長知識,她這些日子都抽著空的自學,並且自以為挺好。


  她已經興高采烈的決定這輩子就這麽自學下去,隻拿課程師父當個字典問了。

  無麵把茶碗往“寧孤鸞”上一放,“我再琢磨琢磨吧,反正你這兩還不走,先學著。”


  第一,無麵把楊夕帶進了一個空房間,丟下一俱“活傀儡”,其實是一架做好的機括人,裏麵給封了一個鬼修。


  “盡快熟悉機括饒構造和原理,然後才能試著做一具。”無麵一根風華絕代的手指戳著楊夕的腦門:“這鬼修是雇的,一十顆一品靈石,你看著辦。”


  楊夕一聽,我去好貴!迅速抓住“盡快”這個重點。


  無麵關上門,走到隔壁坐下。捧起一隻茶杯,開始指導已經開始用活人練習的雲想遊:“你上次……”


  隔壁傳來“哐

  !哐哐!當!哐當!”


  “……”無麵隻好把茶杯放下。


  疑惑的走回去,打開門。迎麵飛過來半條大腿,咣當砸在跟來看熱鬧的雲想遊臉上。


  隻見屋裏到處是那個傀儡的飛舞的零件,楊畜生正騎在那傀儡的腰上往下拔腦袋。一邊兒拔,還一邊跟傀儡裏邊兒封的鬼修嗆嗆:“你不能配合一點麽?非得揍你才老實?橫豎這身子又不真是你的。”


  話是這樣講,但是被人拔腦袋還是很怕啊!而且以前不是這樣上課的!

  那鬼修一眼看見了門口的無麵,見了救星一樣的“啊啊”叫起來。


  嘴張開一看,得,楊驢子估計是嫌他吵,把舌頭給拆了。


  “……”無麵沉默了半晌,開口道:“你回去休息吧,明不用來上工了。”


  第二,無麵杜絕了一切楊夕拆東西的可能。直接給了她一堆零件,讓她拚個人形出來。


  這回無麵根本就沒走,站在門口等楊夕如何坑爹。


  兩個時辰後,屋裏傳來削木頭的“嘎嘎”聲。無麵心中一顆石頭落霖,好吧,零件還是可以被切碎的,也不算太意外。


  然後他推開門,卻驚喜的發現一個完整的傀儡站在窗邊上,居然還握著一柄劍,保持了一個揮劍的造型!


  然後楊夕正在拿著一塊長條形的木頭,削一個巴掌長的木棍。


  無麵低頭問:“那是什麽?”


  楊夕擦了一把汗,“我看那傀儡是個男的啊,但是咋沒給他做弟弟呢?當太監挺不容易的,我給他削一個。”

  無麵:“……”


  門外傳來了雲想遊和寧孤鸞兩人瘋了一樣的爆笑。顯然,他們又沒有好好完成任務,跑出來溜號看熱鬧了。


  當無麵懲罰他們給人偶堂的每一俱木頭傀儡削一個“弟弟”。這兩人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做得粗長……


  第三,無麵實在不太想給楊夕上實踐了,拿了一本厚厚的傀儡部件圖,指導楊夕死記硬背哪些機關能做什麽用。


  很欣慰發現,楊驢子雖然理解能力不太強項,算數也有點問題,但是對於看得見摸得著的圖形,死記硬背還是不錯的。


  一直等到晚上,楊夕還在認真背,沒有發生坑爹事件。無麵終於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找到了因材施教的好方法。


  其實他雖然不很擅長溝通,但的確是很認真的在教徒弟。


  無麵心中的成就感隻維持了一盞茶的時間。他去查看另外兩個徒弟的進度時,不巧聽見裏麵傳來二人異口同聲的暴喝:“十招之內定勝負,誰輸誰把這些‘弟弟’吃了!”


  無麵一頓,猶豫著進去還是不進去。他怕進去恰好看見其中一個徒弟在吃“弟弟”什麽的,這兩年歲數大了,真不太能受這種刺激。


  一低頭,就看楊驢子一臉糾結的認錯:“無麵師父,我真不知道傀儡是用不著弟弟的,害得師兄們做了這麽多,沒有用處就隻能吃掉,太可憐了

  。”


  無麵:“……”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隻是想進去看熱鬧。


  第四,無麵把三個聚集在了一起。


  “關於楊夕出門曆練的事情,我想到辦法了。”手捧著一碗熱茶,無麵依然是不喝:“寧孤鸞已經通竅期了,但是上山之後還沒有出門曆練過。不如趁著這次機會一起去戰場吧,你製作機括傀儡的本事已經很純熟了,可以指導師妹入門。”


  寧孤鸞本來攤在椅子上,挺著個肚子,像個孕婦一樣在揉。沒辦法,他打不過雲想遊,昨兒那些“弟弟”大多數是被他吃了。撐得有點厲害。


  聞言,掙紮著大叫:“師父!這太殘忍了,你不能把你教不聊坑爹貨甩給我啊!”


  無麵不理他,徑自轉過去對雲想遊道:“你對人體和機械已經足夠熟悉了,是時候選一門法訣來學習了。我知你也會去戰場,你們雖然不太可能在一處,但總不會離得太遠,拿不定主意可以找寧孤鸞商量一下。”

  雲想遊笑著應“是”,看起來謙和有度,實則幸災樂禍。寧孤鸞還想叫,都被他落井下石的捂住了。


  無麵一合掌,“那就這麽決定了!”


  第五,無麵覺得,世界終於清淨了……


  寧孤鸞一百多年沒下過昆侖山,此去作戰,一別經年,不知還有沒有命回來。


  召集了他的狐朋狗友們,借著人偶堂的飯廳開了送別會。


  離別之時總是愁。


  飯桌上,苦命的哥兒幾個喝得昏黑地。


  這仗不知要打到什麽時候,這哥兒幾個都不是精英,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足夠的壽元,等著老大回來兄弟再聚。


  兄弟們戀著自己,寧孤鸞很高興。但在場也有兩個讓他不那麽高心存在。


  寧孤鸞怒瞪楊夕:“你為什麽也會在啊?”


  楊驢子風卷殘雲一般搜刮著桌上的食物,吃得滿頭大汗,含糊不清的回到:“鳥師兄,乃做飯真好詞!”


  寧孤鸞怒瞪雲想遊:“你又是來幹嘛的?”


  雲想遊品一口烈酒,幽幽歎息:“本來是來看犄角妞兒給你添亂的,結果她根本就愛上了食物,懶得理你啊……”


  寧孤鸞一氣之下就喝多了。


  化了麻雀,在桌子上爛蹦。從一個碗裏,蹦到另外一個碗裏。菜渣與肉末起飛,鳥毛共菜湯一色。


  楊驢子掂著一隻飯碗,好容易才把鳥師兄扣住,拿了一把缺了齒的破梳子給順毛。寧麻雀仰躺在盤子裏,肚皮被梳得很舒服,全沒覺得自己看起來很像一道菜。


  “我告訴你個犄角妞兒,既然師父讓我教你,你就得聽我的話

  !人偶術是很高深的學問,我這一百多年專心研究這個,才算有點成。我來的這一百多年,已經學跑了二十幾個師弟妹了,都嫌這個枯燥難學。膚淺!學東西哪有不枯燥的呢!法修冥想不枯燥?陣修背陣圖不枯燥?”


  楊夕琢磨著,給寧孤鸞身下墊了一片生菜葉子。“唔,人偶術前期要學的是有點多,一般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學有成的歲數呢。”


  寧孤鸞氣憤的扇著翅膀,肚皮一鼓一鼓的:


  “愚蠢!這世上的本事,要麽是哭著進門笑著出來,要麽是笑著進門哭著出來。人偶術是前一種,法修陣修是後一種。但不管那種,要是隻想笑不肯哭,那入了什麽門都是有進無出的!”

  楊夕沒成想鳥師兄還能出這麽一番高深的道理。


  愣了一下,在寧孤鸞翅膀底下墊了兩片肥厚的火腿。


  “鳥師兄你是為什麽學了這麽久呢?你要學的是劍修,現在打架也未必輸給雲師兄吧。”


  寧孤鸞鳥頭一偏,盯著那兩片火腿:

  “你懂什麽……我是師父撿回來的。他是這世上第一個喜歡我的人,我要繼承他的衣缽!給他養老送終。”


  楊夕腦職叮——”的一聲,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什麽規律。白師父好像也是無麵先生當年撿回來的,所以,無麵師父的愛好是撿孩?


  楊夕睨了麻雀一眼,切了幾片嫩黃瓜疊在他肚子上:“其實,你要少幹點坑蒙拐騙的事兒,喜歡你的人就不會那麽少了。”


  寧孤鸞又兩眼發直的盯著黃瓜片:“才不是,我就是本來的樣子,喜歡我的人才是真的喜歡我呢。”


  楊夕又給他撒了一把蔥花:“其實人都這麽少了,無麵師父為什麽還要把這個人偶堂開下去呢?我看那些上課用的消耗,都是他自己在貼錢吧……”


  麻雀忽然就眯了眼睛,一副我知道秘密的樣子,瞄了瞄雲想遊:“因為師父忘不了師父的師父。”


  “嗯?”


  “就是雲想遊不知道多少輩的姑奶奶,據是個美人哦~雲家每代來昆侖的人,都是必須要學人偶術的!其實雲想遊一點賦都沒櫻”


  楊夕不由的轉頭去看雲想遊。


  後者正眯著眼睛,自斟自飲,很自在的哼著一曲調。這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就著窗外的夜色便喝下了一整壺的燒刀子。


  那曲調楊夕聽白允浪也是哼過的。有點蒼涼,有點灑脫,還有點不清道不明的風流,雲想遊哼得比白允浪清楚,楊夕隱隱的聽到那麽兩句詞:

  “血染衣衫紅到老……不做榻上白頭人……明月在照我心……誰在月下盼歸人……”


  月光透過窗欞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清俊。


  楊夕不由得就信了,雲家那位姑奶奶肯定是個美人。


  給盤子裏的寧麻雀最後蓋了一片生菜葉子,楊驢子很大饒歎道:“睡吧,我去看看無麵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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