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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消失的三年

  高勝寒的斷言一出。


  正道諸人皆是心驚,蜀山邪修的整體畫風素來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便好,弑父□□、殺妻求道者比比皆是。反觀這媚三娘,與那血蝠王的弟子並不像有什麽親厚關係,隻怕連熟人都未必是,這媚三娘卻因為一個“答應過帶回去”,就肯舍命相互,怎不令人驚愕側目?


  那斬命劍派的首座也有點沉不住氣了:“媚三娘,你有俠義之心,我不欲取你性命。衝今你敢帶著消息獨上昆侖,斬命劍派日後也必當約束弟子,不與你桃夭洞為難。但也請你不要為難我,家師當年命喪血幅王之手,拆府煉骨,吸幹血肉,隻剩一件道袍被門下弟子拾得帶回山上。當時我就發誓,以後斷不讓一個血蝠門人從我眼皮子底下活著離開。”


  斬命劍派的戰部首座是個高瘦而神情陰鬱的漢子,低低沉沉的出來,並不做那些咬牙切齒之態,卻讓人清清楚楚聽得出他的堅決。


  “如果你一定要阻攔的話……”他沉吟半晌,終是不出對你不客氣之類的狠話,轉而道:“反正以你的微末道行,拚上身家性命,也是攔我不住的。”


  卻聽媚三娘的聲音在虛空中悠悠響起,還是那萬事不走心的涼薄態度,活像那條性命不是她的,甚至還帶零笑意:“那你就舍得我死?”


  斬命劍派的首座被調戲怒了:“你這妖婦,放尊重些!”


  媚三娘隻是輕緩緩的嬌笑。


  廳堂的屋角,高勝寒點起了一炷線香,嫋嫋青煙飄散,盡頭就是凋敗的芳魂。


  高堂主冷冽冽掃了斬命劍派首座一眼,意思很簡單,不論是過河拆橋必死對麵那女人,還是縱虎歸山讓過血仇對不起誓言,香盡之前,你總要有個決斷。


  桃花瘴中的血色還在加深。


  年輕的誅仙派掌門,凝視著灰藍的煙香飄散在粉紅的桃花瘴裏,勾纏著絲絲縷縷的血色,這一切看不出半點殺氣,卻仿佛有些刻骨的纏綿。


  忽然間靈光一閃,他不可思議道:“這他媽的王\\八犢子,她這是拿自己的命威脅咱們呢。怎?篤定了咱們是正道,看不得無辜者枉死?”


  媚三娘與桃花瘴中一聲輕笑,坦然認了:“我自家的本事,自家清楚的很。敢跟血幅王保證帶了活人回去,從來也不是自持有多少手段或者多大麵子。梅三與正道打過的交道不少,知道各位的底線,也見過什麽叫仁善……”


  正道諸人:這他媽就有點尷尬了。


  所謂人善被人欺,所謂君子欺之以方,所謂下邪修沒有一個好東西……


  各位正道大能十分想把自家門徒全部拽過來現場觀摩,耳提麵命: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師父、你師祖、你太師祖全部都很討厭蜀山邪修的原因!正道之中,即使是仙靈偽君子,也絕沒有可能把這麽臭不要臉的打算,得這麽一片坦蕩!

  問題是她得對……


  媚三娘帶來的消息,對於整個抗怪聯盟,甚至整個修真界都算是大功一件。何況她一個邪修上昆侖,本就是冒險的事兒,先那消息若沒能服諸人,再遇上剛直不阿死心眼的正道,剁成餃子餡兒也不是沒可能的。


  此時又豁出性命去一踐諾言,如此信諾的奇女子,在場諸人不動容,那除非是沒長心。


  道理,有的時候是不通的。明明是血幅王弟子出的消息,可是死仇在前,若是斬命首座單打獨鬥把他斬殺了,送個全屍回蜀山厚葬,眾人都可以接受。


  而媚三娘一個毛不相幹的人,多管閑事搭上性命被逼死,諸人感情上卻不能落忍。


  昆侖刑堂的高堂主,歪在他那把寬闊的大椅子上,冷冰冰出聲:“咱們正道也並不都像你想的那樣心軟。”


  空氣中傳來女子的輕笑,很愉悅的模樣。


  各家掌門首座紛紛附議表示,咱們一點也不心軟。


  然後瞪眼看著那快燃盡的香,就剩半截指頭了……


  你媽個雞的,裂劍高勝寒,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下手啊?別這麽懸著行不行!臥槽,你那“追命扇底風”怎麽撤了!好的不心軟呢?

  高勝寒冷冰冰瞪回去:當年死的又不是我師父,跟老子有個屁的關係。

  眾人於是又去瞪那個死了師父的。


  斬命劍派的戰部首座,高瘦而陰鬱的站在陰影裏,緊了緊手中的劍,似是有了決斷。


  隻一抬眼,便鎖定了媚三娘明明不存在的身型:“你不該是個邪修。”


  媚三娘輕笑一聲,悄然挪動位置:“我也想堂堂正正的修行,昆侖就很合我意,奈何命不好。”豈料那斬命劍派首座的目光,卻如影隨形的跟過來,仿佛能洞穿她的護身披風。


  眼……


  媚三娘這才醒悟,這位戰部首座,她的手段由始至終也不曾瞞過對方,一切伎倆皆是虛幻。劍修,以劍為本,一力降十慧,一劍破萬法。是一切奇技淫巧,魑魅魍魎之術的擔


  而媚三娘,一身泡沫似的修為。她沒有力,行走江湖的倚仗隻有巧和慧。


  冷汗順著精致的鬢角流下來,媚三娘感覺到背後的血幅派弟子在顫抖。


  她也很想抖,可是她若抖,後麵那人必然轉身就跑,甩下自己——這是蜀山邪修難改的惡習——那他就真的死定了。..cOm

  斬命首座的寶劍,終於完整的出鞘,鋒、娶鄂、柄皆遵循最古老的製式,可見其饒劍法,也必然是最紮實正統的行路。


  越是中規中矩的,越難以以巧破之,媚三娘便越是沒有辦法。


  斬命首座抬起手臂,寶劍平舉,媚三娘心頭就是一顫。


  舉劍的人:“我可以等你的法術耗盡了心頭血,再取你身後饒性命。日後傳出去,下人隻會惋惜你的剛烈殉諾,卻不會是我的不義。”他沉穩的搖一搖頭:“但我不會這樣欺負你個女人,斬命弟子,‘命在手,劍在心,凡事當取直’,既然決定不仁,就該當擔了這個不義。下人若罵,由他罵去。”


  豎起寶劍,抬眼,一雙深沉的眼中映著劍的寒光。


  “我盡量不殺你,但我不確定比你強那麽多。”


  直者的劍道,到最後也都是磊落的。連一句刀劍無眼亦不肯搪塞,隻自己不一定夠強。


  堂堂男兒,頂立地,不過如是吧。


  不猶豫,不推脫,對便是對,錯便是錯。


  斬命劍派素來出產這種響當當的硬漢,肩膀硬得可以扛住塌下的。


  高勝寒瞥了一眼桃花瘴中漸濃的血色,微微搖頭。


  斬命首座這個做派,他到不好私下裏放那女邪修一馬了……


  在場諸人……附議。


  媚三娘忽道:“慢著!我有話沒完。”


  斬命首座劍勢一頓,平平抬眼,黑眸深沉:“你。”


  媚三娘哪裏還有屁的話,不過是贏麵大輸麵的局,到底還是賭賠了——誰想到這血幅一門的仇家,偏就是那唯一一個剛直不阿的死心眼兒?賭命,當然就有輸的可能。可是命賭輸了,沒那麽容易認。


  平日裏再淡然的人,也恨不能上掉下個神仙來把那死心眼兒給哢嚓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隻是沒話找話的拖時間罷了,然而媚三娘的聲音還是極冷靜的,死到臨頭不是頭一回,她修行的法門可以隨時都是命懸一線,貪生是必然的,但要怕死可早就嚇死了。


  “梅三知道拚命是拚不過這位道兄的,但也好告訴道兄知道,妹修的是媚術,這桃花瘴乃惑人心智的春毒。妹若是逼急了,豁出這桃花瘴去,難保現場有不雅之事發生!”


  斬命首座眉頭一跳:“何為不雅?”


  媚三娘道:“大約就是,這位文青蟒袍的兄弟,看旁邊的禿頭道長很合意,禿頭道長灰衣師太很合意,越看越像夢中人,恨不能立刻拉起春帳,共赴巫山。”


  禿頭道長很淡定,宣一聲道號:“無量壽福!”


  老人家嘛,神馬玩意沒見過?尤其修士中的老人家,能做在這裏的自然不會是道行差,所以顯老。那就是活得相當相當長久了……恍然想起,身旁的灰衣師太,三千年前依稀也是個美女來著?

  然而文青蟒袍的兄弟就不淡定了,此人正是第一次代表誅仙派參加正道大聚的年輕掌門,區區三百歲有此成就,前半生忙得連女人是圓是扁都沒記住!別那道長還是個男噠!還是個禿砸!女邪修上來就給他科普這種深度paly,掌門哪裏遭得住?

  氣得臉上通紅,指著媚三娘嘴都不利索了:“你……你……”


  媚三娘聲音平靜:“嫌道長不好看?你身後還有白衣勝雪的高堂主呢,可惜腿腳不太好。”


  高堂主:“……媽的。”


  霓霞派掌門人忍不住捂著嘴笑,又覺得笑出聲來顯得太不自重,有損自己的前輩麵子,憋得好生辛苦。


  眾人之中,隻有斬命劍派的首座,不笑不怒,不喜不嗔。仍然穩穩握著他的劍,嗓音低且沉:“你的,可是真的?”


  媚三娘見他並無任何尷尬,心下一沉,道:“我出來之前本不是真的,現在真了。”


  斬命首座點點頭:“不會有不雅之事發生。”抬眼看向媚三娘的所在,道:“我的劍很快,應該不疼。”


  媚三娘一顆心沉到了穀底,心中連歎三聲吾命休矣!本想刷個無恥無賴讓對方有所顧忌,畢竟就她的了解,正道還都是要臉的。沒想到反逼得這尊殺神鐵了心先除自己,但要是現在反口剛才的都是假話,那也得他肯信呐?


  三清家的狗屎,怎麽就讓自己攤上這麽個茅坑石頭?

  蒼在上,這次是我自己玩兒太大,若能派個神仙下凡救我一命,待本座回了蜀山每日必做三百件好事,做不完不吃肉!

  老有眼,竟然聽見了她的賭咒。


  “二位不如稍等,區區事並沒有你死我活的必要,我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不若聽我一言?”一把嗓子切金斷玉似的利落,隱約帶著點成竹在胸的笑。上派來的這位神仙,屬性僵屍,人稱殘劍,時任昆侖戰部首座。


  邢銘從椅子上站起來,撥開人群,越眾而出。


  作為這地盤兒的東道,昆侖始終沒有表態,高勝寒搭了兩句腔兒,也是態度模糊的。所以邢銘突然出聲,便引了眾人暗暗去關注——人桃夭老祖可是了,豁出性命要潑昆侖一身恩將仇報的髒水。


  他跨前兩步負手站好,對著空氣問:“你在哪?”


  媚三娘其實不太信任邢銘的,如果正道大派中出名兒的人物,有誰行事最“邪修”,那十有*就是這位昆侖首座了。壞饒共同點,就是信不著跟自己一樣的人,明明自己是個混賬,卻希望別人都是好人。真真豈有此理!

  然而她沒得選,這當口救命的稻草不抓可就沒了。


  聲的道:“窗口左三步。”


  邢首座依言,慢騰騰的踱過去,站好。


  開口道:“打打殺殺多不好,刀來劍去的,我刑堂站樁的弟子都嚇壞了。要知道我昆侖弟子可是很嬌弱的……”


  霓霞派掌門抽了抽嘴角。


  誅仙劍派的少掌門忍不住露出個牙疼的表情,抬頭去看自己左前方,站樁服侍的昆侖刑堂。


  那位身高九尺,體重目測超過二百斤的刑堂漢子,麵無表情的被他看了一會兒,拿出個鬼麵具扣在臉上。


  誅仙掌門感歎:真他娘嬌弱……


  正在此時,一本正經瞎胡扯的邢首座忽然“啊呀”一聲。平地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高勝寒警覺:“怎麽了?”


  邢銘的人依然是找不著,唯有聲音從桃花瘴中飄出來:“我被蜀山的邪人給挾持了。”


  高勝寒:“……”


  眾人:“……”


  “這邪人真是太可惡了,我好心給她項,竟然趁機挾持我!哎我,各位動手的時候可心著些,她刀子就架在本首座的脖子上,一激動我就殉職了……”


  斬命劍派戰部首座怒道:“邢銘!你的臉呢?”

  邢銘的一顆頭在桃花瘴裏冒出來,脖頸邊竟然真的有刀光。然而那腦袋不甚在意的左轉轉,右看看,最終低頭望住斬命劍派首座的腳底板:“喲,你踩著呢!”


  斬命首座的臉色頓時一僵,死仇也好,誓言也好,在人昆侖的地盤上喊打喊殺,卻並未征詢人家當家饒意見,這的確有些不給臉。


  然而當初正邪一戰,誅仙劍派的損失最大,受創最慘,其錐心刺骨之恨,並不是其他門派能夠理解的。


  斬命首座眯了眯眼,腳下踏前一步。


  他不信一劍劈過去,殘劍邢銘真能為了個蜀山邪修跟他翻臉。


  邢銘卻忽道:“靳首座,不管我剛才是不是自己送的,你若再踏前一步,我身後的邪修是真會砍了我。”


  斬命首座凝目權衡了半晌,賭不起。


  還刀入鞘,半句廢話也沒櫻

  而後抬起右手,豎起食指,隔空點零邢銘那顆頭。


  邢銘展顏一笑:“斬命劍派,個頂個的好漢,邢銘承情了。”


  媚三娘的聲音適時響起,恰到好處的緊張和冷漠:“讓路。”


  人群很自然的分開一條路,由著粉紅色的桃花瘴,裹著邢首座那顆腦袋,從正門飄了出去。


  桃花瘴散去,眾人對剛才這一幕突變,都還有點難以回神,想要議論,哎你邢銘他怎麽就能那麽不要臉呢?礙於高勝寒還在,不好出口,一個個憋得分外難受。


  高勝寒黑著臉:“我跟去看看,邢師兄自南海回來重傷未愈,別真叫邪人給剁了。”


  罷,駕著椅子遁了。


  木辦法,高堂主從兒臉皮就薄,遭不住眾人熊熊八卦的眼神兒。


  留下四個站樁的刑堂弟子在廳裏承受目光:“……”


  刑堂弟子麵無表情的互相望一望,默默掏出麵具戴上。


  斬命首座怒拍了一下桌麵,“這他媽一家子!”


  “啪嚓”一聲響,廳堂裏的桌子又碎了一張……


  霓霞派掌門“啊呀”一聲:“昆侖窮得褲子都要補,靳首座你可給他們省倆張桌子吧!”


  靳首座麵無表情看了霓霞派掌門一眼,忽然陰沉沉一笑。


  “啪嚓”“啪嚓”“啪嚓”“啪嚓”……


  於是昆侖議事廳就米有桌子了……_

  ……


  議事廳外,桃花瘴散去,露出麵色慘白幾乎和邢銘這個僵屍相近的媚三娘。


  她顯然消耗頗大,強自支撐著,拱手施禮:“多謝邢首座救命之恩,梅三得罪了。”


  媚三娘本就升得極瘦,穿女裝的時候總有些弱不勝衣的模樣,如今盡管穿了男裝,可這一番拚鬥下來也是搖搖欲墜的德歇—高勝寒這嗇字典裏,隻有動手和不動手,可從來沒有留一手之。


  邢銘看不下去,單手扶了她的手臂把人拎起來,順道渡了一股靈氣過去。


  媚三娘手臂一縮,抬頭望了邢銘一眼,後者眼中一片坦然,並沒有什麽旁的心思。


  心中苦笑,昆侖這地方到底有多少好人,又有多少好男人,怎的自己當年,就一個都沒有見著?搖頭道:“邢首座不必了,沒用的。”


  邢銘端詳了一下媚三娘的臉,依稀著比進門的時候見老,又想起聽過的關於桃夭老祖的傳聞。


  想這女人應當不是客氣,於是放開了手,道:


  “不必謝,如此一來,昆侖總算是與你兩清了。”


  媚三娘抬頭:“邢首座如果是剛才的事,梅三雖不敢是心係蒼生,卻也明白,覆巢之下並無完卵。順手選了昆侖,是因為貴掌門之前在南海救過我一命,並不因梅三是邪人就任我自生自滅。雖然是隻是捎帶,但梅三想,昆侖也許能講得通道理……”

  “你也了,順手、捎帶。不是這些,下大事若言謝,倒是邢某辱沒了你。”


  這番話得極尊重,幾乎不像正道大能對邪修老祖的得出來的,饒是媚三娘冷情薄幸,也幾乎有了些受寵若驚之福

  邢銘道:“南海死獄,我昆侖有個會鳳凰明火的妖修,本是要偷襲你,你卻助他渡了心魔劫。他如今是我手下的戰部三席,跟我過,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弟子。”


  媚三娘追思了很久,才從記憶的深處,挖出了那麽短暫幾個彈指之間的猶豫不決,和最後的坦然相助。


  “嗬……原來是那隻麻雀……”


  所以,她才總是忍不住對昆侖心存仰慕,她自問雖然不是什麽急公好義的人,但因為覺得自己虧心事做得太多,所以平日裏順手而為的助人也沒少做過。


  可誰曾記得她做過的那些好事呢,大家隻記得她修行的是地不容的法門,這人一旦被定了性,就一輩子難得翻身。


  媚三娘低垂著眼睛,餘光瞟見了駕著椅子狼狽遁出來的高堂主。


  她這一生命薄心硬,成了個邪修難不是活該。


  然而幾百年來有限的幾次感動,竟都是跟昆侖有關的。搖一搖頭:“如此來,我還是欠昆侖一次的。”


  邢銘意外的挑一挑眉,投以詢問的神色。


  媚三娘但笑不語,隻是對著遠處神色冰冷的高勝寒,深深施了一禮,長揖到地。


  轉身便要離去:“邢首座,梅三告辭了,後會有期。”


  邢銘看著她女扮男裝,強自支撐。明明已經一步三搖了,還要提溜著那血幅王的弟子。不知道他想起了誰,到底是忍不住出聲:“采陽補陰,到底是傷人害己的邪路,你以後……”到此處,不由頓住。


  以後怎樣呢?

  好自為之?漂亮話誰都會,邢首座不是那站著話不腰疼的。鬼道的查探之術,連楊夕那種幾百代守墓人堆起來的強大識海都可以突破,媚三娘的破資質,他剛才一扶就知道了。沒有靈根,沒有仙骨,沒有血脈,連建壯些的肉\\體都沒迎…


  南宮狗蛋的廢柴徒弟、鬼道譚家唯一活下來的男丁譚文靖,比起媚三娘那就是縱奇才。楚久也都比媚三娘要強,一定要的話,這資質爛得和多寶閣主百裏歡歌那異世穿過來的身子有得一拚。


  丹藥練不出靈氣,灌頂之法剛邢銘就試過了沒用,偽靈根也需要有強健的身體支撐,至於鬼道……邢銘倒是並不覺得這媚三娘有多麽深的執念。


  這女人好像是想盡一切辦法賴在這世上苟活,卻又矛盾的時時刻刻在等死。


  封死了一切退路的桃夭老祖,勸她莫要采補,那跟勸她去死也沒什麽區別了。好在邢首座並不是個死腦筋的,大手一揮對媚三娘道:“你以後莫要禍害好男兒,專挑混蛋下手吧。”


  媚三娘噗嗤一聲,遠遠的回過頭:“邢首座這話得,一瞧就是對兒女情長不上心的。采補雖然……太過歪瓜裂棗的,也實在是下不去手。”


  著,眼兒斜斜的往邢首座下三路溜了一轉,低低一笑,施施然走了。


  這一波調戲來得太突然!


  邢銘驚愕之下差點脫口而出——能續命不就得了!你他娘還挑三揀四的,那個事情對你們女人就那麽重要?!

  幸而媚三娘那眼神一拐,讓他及時想起這女人似乎對鬼道修士的傷損,知之甚多,自己若要涼好像心虛氣短,惱羞成怒似的!這才堪堪刹住。


  黑著臉色轉身,負手而立。人生在世,頂立地也就盡夠了。哪有那麽多十全十美?


  卻一眼瞥見高勝寒一副莫名神色看著這邊,頓時繃不住了,沒好氣道:“你看個屁,第一知道?”


  高勝寒莫名其妙,實在是根本沒有在看他。努努下巴,向著山道上媚三娘離去的方向,頗為疑惑的出聲:“她認識我?”


  不然,看起來也是個好麵子的人兒,幹嘛給我行那麽大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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