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決不罷休!!!!
方掌門留下的丹藥,不愧是仙靈宮出品的療傷神物,丹藥吞下去的第三,她便能夠下床了。收拾了剩餘所有的法寶、秘寶,楊夕最後看了一眼那個獵人屋,頭也不回的下了蔥綠的群山。
沒想到的是,此時的山下已經不複先前的模樣,滾滾洪流從北方的大雪裏湧向溫暖的南疆。南疆十六州的群山之外,儼然已經變了……
楊夕頭戴鬥笠,一身黑衣,腳蹬露趾的草鞋,抱一把有些老舊的寶劍,倚在牆根上,混在進城盤查的隊伍裏。
牆壁斑駁而厚重,靠在上麵,腳踏黃土。太陽曬在身上,黑色的衣服常常令人很暖。
楊夕覺得胃裏暖融融,可是看著身周麵黃肌瘦的流民,那暖意就又寒涼了不少。
昔日裏質地不錯、顏色豔麗,卻髒兮兮不知多久沒有洗過的衣衫。深深塌陷下去的雙頰,和對命運已然麻木的雙眼,還有手上、耳朵上、鼻子上,進入溫暖地區後開裂流膿的凍瘡,沒有好好的治療,以至於黃水順著臉頰手背的皮膚流下來,又幹涸成一片硬痂。
不過沒有人在意自己此時的樣子,是不是惡心又難看,他們隻關心這一座城市能不能放他們進去,求一口吃的。
甚至不用政府免費施舍,允許他們花銀子買也是行的,他們中的很多人身上都還有銀子。
雖然一路從北方的雪災中逃出來,身上的銀錢散去了大半。可是他們中的多數,都曾經是北方富甲一時的地主、鄉紳、修士後人。
貼身的珠寶細軟,他們還有一些,可以換成不的一筆錢。但是這些錢,卻並不能給他們買到一口吃的。
這一路上,一根金條才能換一個爛餅事情,他們見得多了。
他們認,隻求這爛餅還能夠換到。
楊夕剛才無意中聽到兩個男人講話,這已經是他們一路扣過的地十幾座城市了。
好心的城主、郡守,會在城外放粥供他們果腹,冷硬點的理都不理,而狡猾些的,則把他們往另外的城市指路。
一直也沒有城市給他們開門。
楊夕用眼掃過麵前黑壓壓一片人頭,難以想象他們所的,剩下來都是些命硬的,富有的,曾經身強體壯的人。
虛弱而貧窮的,早已經死絕了。
目之所及的這些人,看起來也是一副虛弱貧瘠得快要死掉的樣子。
甚至有人,半個國家的雪災,半個國家的饑民。
這一路過來,青草、樹皮都被啃光了,大路上連隻代肉的耗子都沒剩下。一些目無王法的,已經沿路洗劫了不少沒有高大圍牆的,淺山裏的村鎮。
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偷偷的吃死人了……
聽到這裏的時候,楊夕隱隱的有一絲怪異的,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似乎經見過相同的事情,卻又完全沒有印象。
她靠著牆角,鬥笠遮麵,忽然低沉而清晰的插言道:“多寶閣呢?多寶閣百裏歡歌的船隊,是最先出來救災的人,他們也不賣吃的給你們嗎?”
楊夕這聲音插得突兀,問的話也突兀,以致談話的流民警惕的轉過頭來看著她。
拜仙靈宮的療傷聖藥所賜,楊夕先前淨餓了許久,瘦出的一身皮包骨頭全不見了。圓臉蛋竟然還比在昆侖的時候更胖了一點。
這圓潤的的體型,在一片眼睛發綠的饑民中本就十分突出。
而今這話一出口,更是顯得另類。
楊夕靠在牆上,任他們打量,姿勢也沒動一下,等著他們的回答。
半晌之後,才有一個蒼老的聲音歎息了一聲,率先打開了話頭:
“多寶閣的店鋪也在城裏呀……”
這個又:“都多寶閣在咱們羽的庫存,已經都拿出來施掉了,沒有啦。”
那個又講:“哈,都你就信?都多寶閣派出十幾艘寶船救災,都多寶閣開倉放糧,船也好,糧也好,你見到了嗎?”因為消瘦而顯得冷肅清矍的老者,一字一頓,“我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的。”
誰的話更對,以楊夕淺薄的閱曆,並不敢下斷論。
但她至少想明白了一件事,災很大,多寶閣那點微末的勢力,根本救不下所有流民。
楊夕拿出腰間的儲物袋,裏麵少少一點南疆十六州山裏的野物、臘肉,還有幻絲訣織出衣物與山民們換來的糙米全部倒出來,分給了身邊的饑民。
千恩萬謝中,更遠處一片綠油油的眼睛望過來。
楊夕抖了抖口袋:“沒有了。”
一個拿著幹糧的,消瘦的華衣老者,抬起頭問楊夕:“那你怎麽辦呢?就算你不是逃荒來的,現在也進不了城了。”
楊夕搖搖頭,告訴他們:“你們要是還能走動的,繼續往南吧,跨過國界去,南疆十六州的山裏,雖然荒蠻窮困,草根樹皮起碼夠多……”
然後楊夕就從人群中穿出去,離開了城門的方向。
她已經在這裏排了三隊,城門總共開過兩次,一共放進了十個人。每次開的都是大門旁邊的門,山呼海嘯的人群為了擠進那扇門裏,每每擠傷踩傷一片。
再於簇耗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她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然不多,羽皇朝全境搜捕,抓到她隻是時間的問題。
饒過人潮人海的正門,楊夕走到城牆一處寂靜的角落。
為防流民暴動入城,如今這座羽帝國邊境城中的守衛們,都已經不出來巡邏了。
楊夕飛了上去。
嗯……
十幾丈高的城牆,對於已然會飛的修士來並不是什麽障礙,這便是楊夕不能理解的,為何城門緊閉到如此程度,整座城市卻沒有開任何防止修士進入的法陣
防止飛進去的沒有,防止土遁的也沒有,楊夕輕輕鬆鬆的就落在了巍峨的高牆之上。
然後她看到了幾個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士兵。
四五個士兵圍在一起,為首的一個似乎是隊長的男人,一手掐著雞腿,一手端著酒碗,略有點尷尬的看著楊夕。
是的,尷尬,而不是意外。
楊夕眯起眼睛,探頭看向城下的饑民,又看了看被幾個守城兵圍在中間的桌上,一隻叫花雞,一壇黃酒。
雞不肥,酒不貴。
但是被城外千百萬張麵黃肌瘦的臉襯托著,就顯得格外可惡了。
手中的寶劍在桌麵上一掃,直接把那隻才卸了兩條腿的瘦雞掃出了城牆。
伴著焦酥的肉香,落下城頭,又是一群饑民的哄搶。
楊夕沒看,因為不忍心。
劍尖兒撥起酒壺,挑到手裏,塞上壺蓋,也從城頭上丟下去了。
整個過程中幾個喝酒吃肉的士兵,就心虛的在旁看著。
待楊夕做完了這一切,才訕笑著上來:“這位仙子,不是我們自己吃喝,不顧他們,實在是顧了一個顧不了全部。”
楊夕沒有抬起鬥笠,隻是從竹篾編製的帽沿兒縫隙裏看著他:
“我隻是不理解,為什麽你們還吃得下去。”
隊長擦了擦汗,道:“剛開始也是吃不下的,但是看久了就……哎,城裏是接待修士的。畢竟修士數量少,凡人流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您要是從正門那邊上來,還能見著修士入城的登記處!”
楊夕心中一陣恍然,怪不得這城市緊閉大門卻沒開防禦陣。而那亂哄哄一片絕望的城外,也隻有零星幾個低階修士在人群裏。這跟傳中的羽帝國的修真盛行,可是大為不符。
點點頭:“嗯,而且相比凡人,修士是更重要的資源。”
隊長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擦擦臉上的汗,這回再看過來的時候笑容就無比放鬆了:“哎,就是就是,以往也有不少修士進了城要責罵我等,身為兵卒卻玩忽職守。可我們哪裏是玩忽職守呢?保家衛國,這也有先緊著誰,後緊著誰不是?那您這樣的修士,就是比較高貴嘛!”
這隊長似乎是還對楊夕剛上來時的態度有顧忌,巴拉巴拉了一大堆,末撩出結論:“還是您通情達理。”
楊夕透過鬥笠的縫隙看著他。
體格健碩,渾身沒有一點靈力,出這番話的城衛隊長,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凡人。
寶劍歸鞘,楊夕拉了拉鬥笠的帽沿兒:“帶我去城主府,你們城主叫雲簡是吧?”
“這……城主不是見就能見的,雖然我們隻是個城,但按規矩修士進城要先到那邊去登記路引。”隊長指了指正門那邊的城牆上方,隱約可見一個臨時搭起來的簡陋塢。
楊夕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便轉回了頭:“我記得雲簡是通竅期吧?”
隊長神情一凜,好似知道了楊夕接下來要什麽。
楊夕拉起鬥笠,露出了一張年輕的,生了四圈年輪的臉:
“我是精道四輪,約等於壤的金丹。”
隊長二話沒,轉身指了個人代替他,引著楊夕往城主府去了……
楊夕又把鬥笠戴回了頭上。
螻蟻,力量,哈……楊夕心中靜靜的想。
羽帝國在正片大路上,論富饒繁華可以數一數一,即便是邊陲城,走在其中也看到了整整兩條街剩
道路平整寬闊,兩邊的店鋪種類也多。
一路上雖然時常聽到人們在談論城外流民的問題,有同情流民失去家園顛沛疾苦的,也有擔憂流民進城暴亂的,但不管是什麽的人,臉上都帶著一層吃好喝好的紅光。
一路行至城主府的大門,是做兩進院兒,不很大,卻很華麗氣派。
隊長要進去通報一下,楊夕卻抬手推開了他。
“走到這兒了,就用不著你了。”
一劍劈開城主府的朱紅鐵門,楊夕一路穿行,直闖城主府的後院兒。
一個滿臉虛胖的年輕修士,衣衫不整的摟著一個美嬌娘,從後院兒的藤椅裏驚坐起來:“什麽人?”
楊夕看一眼嬌嫩的肩膀露出半個,裙子也掀到了大腿的美嬌娘:“你是什麽人?”
不曾想這女子倒是比年輕修士更有眼色,當場跪倒下來,
“這位俠士!女子是城裏萬花樓的苦命女子,平日賣唱過活,跟這狗官斷沒有任何關係啊!”
虛胖的年輕修士這才反應過來眼前形勢,臉色驟變。
楊夕道:“這時候還有心情狎m妓,看來殺你不冤。”
一塊芥子石直接扣上去,數不清的法寶爆炸聲在裏麵直接響起。
雖然悶著,仍是震耳欲聾。
那個賣唱的美嬌娘嚇得臉色發白,本是半裸著跪在一旁,抬眼見楊夕望過來,幹脆一閉眼,嚇“暈”過去了。
楊夕低笑了一聲,“我不滅口的,沒什麽意義。”
賣唱女的眼皮翻動了兩下,還是沒有睜開,似乎是決定“暈”到底了。
前院兒的呼和聲這時候才傳過來,先前那個守城隊長,跟在一個修士模樣的老者身後,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兩人身後還跟了十幾個手執長槍的士兵。
隊長一進來就傻了,他當然是不敢跟修士正麵衝突的,所以在楊夕進了後院之後,就站在前院兒大聲喊人。終於驚動了雲城主府上養的唯一一名門客兼保鏢。
為了盡快奔過來,他連解釋都沒來得及多一句。
可就是這樣喊個饒功夫,城主居然就已經死了?
楊夕看著眼前十幾個人,並不知道打起來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贏。
不過不重要,她也沒打算憑本事。
兩手掏出一把芥子石,楊夕鎮定對那個門客:“不用驗屍了,我是楊夕。”
眾人紛紛一震,如果是……如果是“那個”楊夕的話,那還真是不用驗了……
她哪次出手,不都是一照麵人就死完了,什麽時候留下過活口讓你來救?
隊長心中惴惴的想:雲城主此時的死相,恐怕不會太好看。
邊陲鎮,靠近南疆十六州,這些士兵、修士其實都是沒有見過什麽世麵的。
也就生不出什麽殉主、報仇甚至反抗的心思。所有人都有點懵懵的。
但楊夕的下一句話,他們就不得不反抗了。
“事已至此,不想死的,開倉放糧吧。”楊夕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