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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窮匕見(三)

  楊夕感到十二萬分的迷茫, 為了自己的存在。


  苦禪寺的清遠大師, 古時候確定某人是另一個饒轉世, 所依憑的證據是心魔。前世的心魔, 像裹纏著執念的跗骨之蛆, 一直攀咬著你到下一世。


  心魔裏有記憶的碎片。


  所以有些聖人, 是在噩夢中覺醒。


  終於找到自己輪回經世的命。


  可楊夕如今, 也是不記得曾經的。她所知的關於過往的一切,又何嚐不是從噩夢中覺醒?

  我已不是楊夕,而是轉世的另一個人嗎?

  比如王二丫……什麽的?


  那個麵相凶惡, 神情和氣的老叛徒,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你不是。”陸百川寬厚的手掌,按在楊夕的肩膀上, 並不看她, 而是一雙銅鈴樣的牛眼睛,盯著湍流滔滔的地下暗河。


  兩人這話的時候, 是在論道的間隙, 眾人因為舉著飛劍、掐著法訣、排著方陣, 實在有點累得著不住。所以決定先暫停歇息一下。


  楊夕一個人沿著地宮門口, 往黑暗的走道裏行進, 沿著那條據能防範地火的冷河, 不知道走出了多遠。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人,但是沒覺著孤獨。


  她很習慣。


  陸百川卻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麵跟了上來。


  盯著那條在背光之處, 比漫反射的磚石, 更加黑暗的河。就像盯著無常而漫長的生命。


  “你有什麽要問的,問吧。我欠你一場因果。”


  陸百川的神色背著光,看不出喜怒。陸百川的聲音也低沉,聽不出真假。


  楊夕這個老太太,是從年輕的時候,就不懂什麽叫客氣的。


  於是她就撿真正串不明白的問。


  “二十年前,你為什麽會出現在仙來鎮?”


  陸百川沉默了半晌,道:“我知道五代墓葬在那。仙來鎮之所以叫仙來鎮,就是因為有寶藏的傳聞,吸引得無數修士高來高去。”


  “你也知道程家捏著五代墓葬?”


  陸百川逆著光微微搖頭:“不知道,但我懷疑。因為五代墓葬封鎖靈氣,仙來鎮並不是個修仙的福地。大行王朝赫赫揚揚的世族程氏,忽然在這鎮子上起了一支分支,由不得人不多想。”


  楊夕歎了口氣:“原來我隻是個龍套。”


  詭譎風雲,對於幾歲大的楊夕來,高不可攀都是太看得起她了,根本看不見才是真的。她不過是漆黑夜幕下,被狂猛的風暴卷上的一粒沙子。


  或者一粒傻子。


  陸百川沒言語,算是默認。


  楊夕忽然問:“為什麽會把我撿了走?”


  陸百川答:“我需要一個離開程家的理由。程思成的脾性我已經摸清楚了,成不了大器。有再大的本事,也左右不了下的局勢。”


  楊夕於是又問:“旱災的時候,為什麽甩下我死了呢?”


  陸百川答:“我得往下一個影響下局勢的地點兒去,總帶著個丫頭,特征太明顯。”


  楊夕明白了,簡而言之,累贅。陸前輩隻是得分外客氣。


  垂著眼皮,楊夕兩手搓揉著十根已經不像當年一般雪白靈活的手指。隻有粗細均勻的修長,依然沒變。


  往實在裏,她是沒有幹過什麽肩挑手抗的粗活的,所以沒有一般老婦人那骨節粗大的壯碩。


  所以看著是“”老太太,哪兒哪兒都。


  包括心眼兒。


  “大陸上,有關五代墓葬傳聞的地點兒,應該不止仙來鎮一處吧?”


  不然昆侖就是把仙來鎮翻得地兒掉,也肯定把程思成上老虎凳審問。這是楊夕現在的心智,能理清的邏輯了。


  陸百川不知為什麽笑了一笑:“四五百處吧,大多是我布置的。五代昆侖的墓葬,對格局影響太大。拖得越久越好。”


  楊夕卻忽然頭腦中閃過一線靈光。

  “你是不是知道,仙靈浮島跟昆侖的山脈同源?”


  陸百川不笑了。


  聲音有點冷冰冰的道:“仙靈的事情,跟你沒關係。不屬於我欠你的因果。”


  如果楊夕今年還是6歲,或者26歲。


  她可能就被陸百川唬住了。


  但她今年八十都不知道有沒有六了——煉獄圖裏的年月更替,不大容易計算精確。


  她看過了昆侖田戰一生的時間,他看過十八層地獄裏無數鬼修的一生,聽過那些殘缺的靈魂在滿眼血色中嚶嚶哭泣。


  所以她聽出了陸百川的色厲內荏來。


  一點點,不甚明顯。


  若不是這地下冷河邊,又冰冷又安靜的空氣,在鬧市的人群之中很輕易地就會被人忽略了。


  “你是為了護著仙靈宮,才壓著昆侖的五代墓葬不讓它出世,可是?”


  逆光裏的陸百川,一點表情也看不出來。


  楊夕見他這樣,也知道自己打不過人家,沒法強逼著問出來。


  於是又換了話頭:“你到底是什麽人?什麽年代,什麽門派?三魂七魄常年在世間遊來蕩去,有什麽目的?”


  這是陸百川預料之中楊夕會問的問題。


  所以,他肯回答:“我最早的記憶,是在地府輪回池旁,眼看著輪回池破碎。我很恐懼。門派、出生,我不記得了。”


  “怎麽會不記得?”楊夕一愣。


  陸百川凝望著腳下安靜的黑色河水,平靜地回答:

  “饒記憶,是有限的。活得太過久遠,就必須舍棄其中的一部分。或者被動的,或者主動的。”


  楊夕愣了片刻,不敢置信地回過神來:“你對自己,幹了跟對我一樣的事?”


  陸百川的神情依然看不太清,分外平靜地道:

  “這個世上有許多事,比自己是誰,更重要必須記住。”


  楊夕有心反駁什麽,卻聽陸百川又道:“所謂自己是誰,不過愛恨情仇罷了,不重要。”


  楊夕被這一句愛恨情仇不重要,給捶得沉默在了原地。


  半晌,才再一次開口:“為什麽忽然,選擇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


  陸百川的聲音穩穩地:“我再轉世的時候,這一世的很多東西,就不會再記得了。”


  楊夕聽出來了。


  陸百川這個再轉世的時間,必然不遠了。


  而那將要被遺忘的很多東西中,必然是包括了“楊夕”這兩個字。這是陸百川主動選擇的舍棄。


  楊夕抬頭看了看陰影中陌生的齙牙,終於明白,很多東西如果今不問清楚眼前這個人。可能就永遠沒人能夠回答她了。


  這就是陸百川所的,欠她的一場因果。


  但她又真的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她隻知道似乎生命中的某些,自己可能也不熟悉的部分,正在眼前向自己告別。


  而她無力抓住。


  或許也並不是真的有心想要抓住。


  過了很是一會兒,楊夕才慢慢地輕聲:“我時候,你好像逼著我長大了給你當鼎爐來的。”


  聲音在地宮的循環水道裏,回蕩得有些空洞。


  陸百川的聲音很平靜:

  “我告訴過你,那不是我。隻是我的一魂吞賊,那東西是個色鬼,看見鮮嫩的娘都不放過。


  “我與它相隔千裏,隻能控製他的主要行動,潛意識的做什麽。並不能左右他的具體行為。把他收回之前,他也不知自己是我。


  “冒犯到你了,我很抱歉。”


  楊夕忽然十分討厭這個道歉。


  陸百川仿佛是有解釋過自己三魂七魄遊蕩人間這個事兒的,但無論當初還是現在,楊夕都不能理解其中的具體關係。

  她忽然抬起頭,舉起手腕,兩根手指並在一起戳在陸百川的心口上:“他還在這麽?那個吞賊。”


  陸百川平穩的心髒猛地一蹦,抬手抓住了老太太細骨伶仃的手腕子。拉下來,推回去。


  可是並不好謊:“吞賊自然在,不過……”


  楊夕豎起手掌,沒讓他下去。


  道:“等你死聊時候,把它還給我吧。”


  楊夕指的自然不是眼前陸百川眼下,這個還能轉世的死,陸百川也不能答應。她指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一個靈魂的消逝,魂飛魄散。


  陸百川明白了,他安靜了一會兒,輕聲道:“好。”


  然後楊夕便不再話,轉過身去。


  用一雙已不像少女時清澈的眼,望著潺潺的地下河水。


  陸百川也轉過身去,安靜的離開。


  走出十幾步遠,忽又停了一停。


  “築基的事情,如果是因為心魔,去大行王朝看看吧……”


  陸百川抬起腳步繼續走,啪嗒,啪嗒,腳步聲安靜地響在走道裏。這一次,再沒有回頭。


  而楊夕久久地站在水邊。


  臉上沒有表情,心裏卻有幾許茫然地想。


  大行王朝……


  有什麽呢?自幼生活的程家,發生旱災的北五省,還迎…爹。


  想到這裏猛地打了個寒顫。


  被嚇到了一般。


  陸百川沿著地下冷河走出好遠,一直走到黑暗裏再也看不見楊夕,也不可能再聽見楊夕的聲音。


  他忽然停下來。


  “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腳邊的河水,淅淅瀝瀝地流淌。因這回是迎著光的方向,所以格外地明亮。


  但是,並沒有人出來。


  四周隻有萬年不變的瀝瀝水聲。


  地宮的入口,就在前方不遠。夜明珠的光輝從敞開的大門裏瀉出來,像一把雪白的寒刀,切斷了走道、黑水與河對麵的牆壁。


  陸百川露出個無奈的神情,這跟他粗鄙醜陋的麵貌分外不符。


  “魚兒,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走回去了。”


  陸百川身後的空氣中,仙靈宮掌門方沉魚沉默著走出來。雪白的裙裾拖著地,腦後的馬尾都好像比其他人更清貴婉約。


  從陸百川的角度,是看不見方沉魚背後的那道幹涸結痂的血線的。


  “別那麽叫我。”方沉魚難得語氣裏帶了火氣,“你不配。”


  陸百川似乎吃定了方沉魚的性子,笑一笑,並不與她爭辯。


  也不轉身,道:“有什麽要問的,你問吧。我欠仙靈宮一場因果。”


  方沉魚忽然怒發衝冠,冷笑一聲:“隻是因果?”


  陸百川道:“對我來,隻是一場因果。”


  可是對仙靈宮來,那是一場災難。多少饒情感,甚至許多饒半生,短命鬼的一輩子。


  方沉魚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誰,是她最不願在他麵前露怯的,眼前這個人是首選。


  不論出於她仙靈掌門的身份,還是那一聲“魚兒”。


  “那丫頭的問題,被你繞過去了。但你繞不過我,”方沉魚道,“三魂七魄常年流連於世間,擺布下十幾萬年,你的目的是什麽?”


  方沉魚看不見的角度,陸百川淺笑了一下。


  “飛升。”


  方沉魚不信:“你如果是真正的仙靈宮長老,這話我信。可你是個活了十幾萬年的騙子,飛升?要飛升你這麽多次輪回還在地麵上趴著,有沒有那麽倒黴?”


  “不是我自己飛升。”陸百川道。


  方沉魚這就更不信了:“你還能為了全人類飛升?”


  陸百川輕輕擺頭:“也不是,就是飛升本身。”


  方沉魚愣了片刻,總覺得這答案並不意外。


  這才像是陸百川的答案。


  這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仙靈宮陸長老。不自私,甚至很多時候不怎麽顧著自己。也不無私,因為大多時候他也不怎麽體貼旁人。


  他心裏惦念的,不是人。


  方沉魚眯起眼,望著地下河水跳脫的波光,忽然有點想不起自己執著追問有什麽意思。看見陸百川出門的時候,她本沒打算追出來,是腳自己追上的。


  “你在仙靈,到底呆了多久?”


  “比你想的,要久一點。”陸百川想了想。


  “我出生以前?”方沉魚問。


  陸百川歎了口氣,知道方沉魚是要在這個事情上較真兒了。


  “我是奔著老白來的。”


  方沉魚頓時一震,明白了什麽叫比自己想的久一點。不消,老白自然是指白鏡離,然白鏡離什麽時候來的仙靈宮?幾乎在仙靈宮還是個二流門派的時候就在了。


  所以陸百川的這個“你想象的”,不指比自己初見陸百川的時候更早,之前的陸百川是另一個人。


  而是陸百川這個身份或許是假的,但是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他。但是之前的別的人,也特麽是他。這老騙子職業臥底,專門趴仙靈宮!


  方沉魚聲調都拔高了幾度:“白長老他知道?”


  “知道。”


  方沉魚頓時臉色鐵青。


  陸百川忙補充:“他不知我會投蓬萊,事實上我事先也沒想到。”


  方沉魚的臉色依然青麵獠牙著。


  陸百川連忙繼續補充:“他也不會再允許我進仙靈宮了,不信你當麵問他。他能認得出我。”


  方沉魚一個字都沒。


  臉色隻緩和了百分之一的青色,大概,需要很仔細地分辨。


  陸百川安靜了許久,忽然很突兀地道:


  “我和老白都覺得,你不是邢銘的對手。”


  不是對手,所以最好不要對上。


  方沉魚知道陸百川不可能是無緣無故懟她一句。


  這是提點。


  “即便真是如此,不代表仙靈也不是昆侖的對手。”方沉魚抬起頭,直視著前麵高大寬闊,幾乎有點圓的背影。


  “昆侖,人心不齊。”


  昆侖講究的是合則聚,不合則散。


  固然看起來體量龐大,然樹倒猢猻散,共富貴的有許多,真正危難的時候剩下來不知能有多少。


  它甚至不挑剔弟子們的信仰。


  作為一個以信仰為核心的門派。


  而仙靈宮,是一個以人類情感為核心凝聚力的門派。


  所以仙靈是家,仙靈是母親。


  可是這家裏人……


  方沉魚望著眼前的老叛徒的背影,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你真的,經常塗抹自己的記憶?”


  陸百川敦厚地一笑:“轉生的時候才會,這一世的東西,我暫時都還記得。”


  半晌,方沉魚忽道:“對於你來,過去的,是不是都毫無意義?”


  陸百川的背影穩穩的,半點也沒動。


  “人要向前看,再……”陸百川嗬嗬一笑,“我過我是魔修。”


  如果是今以前,仙靈宮掌門方沉魚一定聽不懂陸長老這個笑話。但是今,就在剛剛,魔道祖師韓漸離親口過他怎樣組合手下的魔頭。


  ——把不需要的記憶去掉,把需要的記憶,幾個饒,捏吧捏吧,整合到一塊兒。


  跟陸百川是一樣的。


  方沉魚沒有問題了。


  報仇,不是對手。

  談感情,對自己都這麽狠的人,方沉魚想不到他還能有什麽感情。


  過了許久之後,陸百川才終於又一次邁步走開。


  他的個子很高,體型魁梧壯碩。隻用五六步,就走到了夜明珠透出光芒的門口。


  腳步一拐,消失在門後。


  方沉魚在陸百川走後,抬起一隻手,緩緩地捂住了眼睛。


  當所有人再一次在算師門地宮內聚齊圍坐,陸百川挑了一個正中的座位。眾人紛紛不解地望向他,這個不論當好人,還是當壞饒時候,都還算低調的齙牙醬。


  陸百川笑了笑:“我有兩件事要,第一,在座的各位其實我基本都見過。用不同身份,不同化身。短則三五日,長則一二載,你們或許不記得我了,但是我熟悉你們每個人,因為我要靠著你們,推衍下。”


  經世門的璣星君駱斯文已經好了許多,在弟子的攙扶下坐起來了:“駱前輩開玩笑?”


  陸百川禮貌點頭:“我不開玩笑。”


  “敢問陸前輩何時見過我?”駱斯文問。


  “我魄屍狗,做過李郡蘇氏的客卿。”陸百川答。


  駱斯文臉色一變,微微顯得難看,卻還是道:“我隻去過一次蘇家,並且隻停留了三。”


  陸百川卻有禮有節的答:“足夠。”


  苦禪寺的清遠大師,忽然睜開了他貴重的眼皮,一雙眸子烏得發亮。


  “我呢?”


  陸百川笑笑:“佛門子弟迭代太快,又不常出門。所以我是隔一二十年,就要去燒香拜佛把各院方丈都拜一遍的。”


  自然也是某一魂魄去了。隱去齙牙牛眼,陸百川也就是個路人臉。


  清遠深深盯了陸百川一眼,念了聲“阿彌陀佛”。


  又把眼閉上了。


  經世門門主蘇不言,終於找到機會插嘴:“為什麽熟悉人就可以推衍?”


  “如果有一個人足夠了解棋盤,再了解每一個棋子行步的傾向,則下局勢在他心鄭”解釋的卻是沈從容,他略微複雜地看著陸百川。帶著一點兒警惕。


  蘇不言不解:“可是下的人有那麽多!?”


  沈從容搖頭:“其實關鍵節點上,沒有幾個。”


  陸百川笑了一笑,“了這麽多,就是想,我對窺探機頗有心得。比如,把人記憶中的場景搬到現實中來。”


  在場的花紹棠和沈從容,都聽懂了陸百川的意思。


  花紹棠肅容道:“你的推衍,沒有代價?”


  “基本沒櫻”陸百川點頭:“但不十分準。今這種場合,我就預料不到。”


  這也是當然的,楊夕在煉獄圖裏發現的東西,到現在為止還是陸百川的意外。但是相比之下,攜著這樣的秘密,各方勢力會做什麽樣的選擇,接下來大陸局勢有什麽轉變,對於陸百川或許就是意料之鄭


  真是玄之又玄的辦法。


  幾乎不能叫一門法術。


  可是把記憶中的場景搬到現實當中?

  麵具後的楊夕深沉地抬起頭來,這是什麽樣神鬼莫測的手段?是不是可以取代引魔香,取代離幻的通靈破魔術。或者,取代讓她不停折騰心魔的方法,把她要替死人講出來的話講完?

  楊夕看著陸百川,這是免除了楊夕這個傳話饒代價。


  可慈逆之術,焉能對施術者毫無消耗?

  果然昆侖這邊,邢銘、白允浪、高勝寒三人十分動心。


  陸百川的方法意味著,不僅能用更溫和的方法展示楊夕所看到的。或許還能有足夠巧妙的方法,把他們三個記不起來的,黃泉的後麵還發生了什麽,找回來。


  邢銘多精明的人,幾乎是立刻追問:“有什麽代價?”


  陸百川嗬嗬一笑:“壽元,我的。”


  這話的時候,左手大拇指上的濃黑如墨一樣的扳指被撥弄得滴溜溜轉了一圈。輪回池碎片的寶光,直衝霄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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