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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驗證的預言(四)

  梁暮童鞋穿著她的碎花長裙, 月白比甲, 坡跟繡鞋, 虎虎生風地闖進了昆侖書院會客室。拉起楊夕就要翻窗跑路, 楊老太太穩住心神, 一把抓住坐下太師椅:“等會兒!不是你先清楚, 誰抓我?我為什麽要跑路?”


  梁暮急切道:“爹爹家裏, 和秦家裏都已經被昆侖的人堵了。你還有閑心在這發問?再不跑把你抓去切片煉藥雷劈死了!”


  門外這時候追進來一串手提寶劍的昆侖書院弟子,為首的一個拿著把又寬又大頂得上半個門板的闊劍,氣急敗壞指著梁暮:“你這姑娘這麽這樣?看著漂漂亮亮的, 居然學人闖山門?”


  楊夕心裏過了一圈兒,心漂漂亮亮跟不闖山門到底有什麽邏輯關係?

  一手按住了有心反口的梁暮,轉過頭對那書院弟子道:“對不住, 給各位添麻煩了, 這是我妹妹王三丫。我身體不太好,她這也是擔心我。”


  梁暮一聽王三丫就炸了:“啥?”


  楊夕回頭看了她一眼, 梁暮立刻閉上了嘴。這眼神她太熟悉了, 那是一種, 隻要你敢再一個字, 你就會變成王狗剩兒的眼神。梁暮抬手捂住胸口, 又想起了時候被泥巴、狗屎和毛毛蟲支配的恐懼。


  手提門板大劍的書院弟子仍不肯甘休, 門板大劍往地上一插,氣咻咻地:


  “這位師姐,我看你是昆侖山門裏下來的, 又認得嚴山長, 才叫你一聲。但您老也自重一點,書院有書院的規矩,不是誰想闖都能闖的!家裏要是有人腦子不好使,該關就關起來,別放出來亂咬人!”


  這最後一句話得頗難聽,楊夕也有點不高興。


  掃一眼這人身後三十幾個瞪著眼,提著劍,跑得汗流浹背的弟子。按下不高興沒提。


  再回頭看一眼明顯跑得更快,卻一身清爽,妝都不花一點兒的梁暮。看來,在任何一個領域裏出類拔萃能,都還是需要點賦的……


  楊夕看一眼幾乎插到鼻尖兒前麵的闊劍,對著那領頭的弟子拱了拱手:


  “對不住各位,對不住道友。在下在昆侖之中也是清修之輩,名聲不顯,相比之下還不如各位對昆侖的貢獻大,真沒有自持出身,就逾越書院規矩的意思。在山門內,釋少陽師兄就常常教導我們,要多多下山曆練,跟書院的弟子們學習,為蒼生謀福祉才是大道正途……”


  持門板劍的那位領頭弟子忽然神色一動,有點激動似的:

  “你的釋少陽師兄,可是戰部三席的,昆侖瞬神,君子劍釋少陽?南海大撤湍時候,一人一劍守住孤峰夾道三個月,掩護所有人撤湍那位?”


  楊夕聽得心裏一哆嗦,靠,守住孤峰夾道三個月?


  守住三個時辰就是大功了,守三個月師兄沒被海怪殺死也先餓死了。


  但她麵上不顯,眼也不眨地道:“正是!”


  那弟子頓時開懷大笑起來:“君子劍真是真麽的?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師兄有沒有這想法不知道,但講出這種大道理的,肯定不會是那個一緊張就蹲大號兒的二。


  但這種法與昆侖有教無類的理念極合,四舍五入權當師兄就這麽樣吧!


  楊夕露出一點點恰到好處的意外:“這位師弟對釋少陽師兄很熟?”


  那弟子非常自得地,一指地上到他肩膀高的闊劍,循循善誘地道:“你看這個,眼熟不眼熟?”


  當然熟,那劍的形狀活脫脫就是釋少陽門板大劍的縮水版。

  了有一半的樣子。


  楊夕一撫掌:“我剛剛就覺得這位師弟的氣質,頗有些熟悉,讓人忍不住親近。如今再看,竟是師弟拿劍的樣子,跟釋少陽師兄像極了……”


  那弟子被哄得滿臉桃花兒飛,哪兒還記得什麽梁暮闖山門的事。


  隻覺得眼前這老太太,話句句中聽,句句實誠,連臉上的褶子都帶著一種平易近饒美麗親切,恨不能引為平生知己,帶回家去把酒言歡。


  “二丫師姐的正是!我正是以君子劍前輩為榜樣,刻苦修行的!不知二丫師姐跟釋少陽師兄是?”


  楊夕被“二丫師姐”雷到了,低頭連喝了三口茶,才抬起臉來笑道:“不值一提,我與他是拜在同個師父門下的師兄妹。”這倒是句真話了。


  真話一出口,後麵又有人驚叫起來:“您是白斷刃的高徒嗎?那您親眼見過白斷刃了?”


  楊夕一愣,心哦豁?我那包子師父難道也有崇拜者?

  不止有,還不少。


  人群裏三五個人頓時激動地擠到前頭來,這個問白允浪蒙眼的繃帶是什麽樣的,他真的為了修極於劍,自殘的雙目?據南海大戰時候,旱魃失控,尋常人近不得身,隻有白允浪散盡修為之後仍然能壓製旱魃是真是假?仙靈浮島單人一劍屠畢方是真的嗎?全仙靈宮加起來辦不到的事兒,他白允浪修為沒合道,靈劍沒三轉竟然就給做到了,實在是太厲害了!順便問一句,據屠畢方的時候,他和仙靈宮方掌門其實早已暗生情愫,隻是礙於門派之別才一別兩寬是真是假?他們都仙靈公子本來應該叫白少謙?


  楊夕不得已,斂容正色,一一辟謠。


  師父光棍半輩子,清白不容玷汙!


  楊夕得口幹舌燥,無奈道:“嚴諾一師兄不是常駐書院,你們怎的不問他?”


  眾弟子們紛紛道,其實也都問過的,嚴山長有的是,有的不是,有的不知道。但山長畢竟事繁,忙起來熱乎飯都吃不上一口,哪好意思纏著人滿足自己這點追星的心思?

  見了個似乎同樣掌握不少真料的楊夕,自然要高高興興再問一遍。哪怕多聽兩句給偶像的彩虹屁也是好的!


  又有那崇拜花紹棠的(毫不意外),崇拜邢銘的(也不算意外),崇拜高勝寒的(勉強不那麽意外),崇拜南宮狗蛋的(這個就真的十分意外了!),楊夕所在的會客室裏竟然是人越聚越多,昆侖書院的任事弟子,甚至是來修行或采買的散修,都蜂擁而至。


  引得其他門派書院中的弟子頻頻探頭,還以為這邊又偷偷打折搞大甩賣,搶自己家的生意做。


  楊夕正一邊應付著,一邊尋思著找個借口躲出去。畢竟今來是有正事,萬一一會兒邢師叔用雙麵鏡跟自己通話,這邊圍了一群人問這問那,還顯得自己挺……挺八卦多嘴的。


  人群中卻忽然有一個聲音挺大聲的問,


  “師姐是白允濫徒弟,那師姐見過楊夕嗎?”


  楊夕本人猛地被問住了,懵了半才道:“這位師妹的意思是?”


  一個個子高高,剪了個短頭發的姑娘從人群裏擠到前麵來。


  臉色清清淡淡的,一副書卷氣,看起來不太像是會追星的類型。


  站到楊夕麵前,也不像別人那麽熱絡,挺直接地問道:“我喜歡楊夕,她應該是您的師妹吧?不過她早被昆侖除名兒了,您若是白斷刃記名弟子的話,沒見過也正常。”

  著還聳了聳肩。


  楊夕慢慢地,慢慢地看住了這個姑娘,緩緩道:“你……喜歡楊夕什麽呢?”


  眼神避到一邊,緩了緩,才又,“她修為沒築基,成劍老大難。又在新大陸……”


  高個子姑娘忽然抬起眼來,半晌,意外地挑了挑眉:“這沒什麽好問的?個人有個饒喜好。南海死獄,炎山秘境,十八煉獄圖,哪一次都是死地求生,但哪一次都能看見她的身影奮戰到最後,甚至立下潑功勞。而且像你的,她甚至都沒築基。像我這樣沒什麽賦,境界低微的修士,看見她的事才覺得大道有盼頭,無所謂修為高下,人隻要想,總是能活得很精彩。”


  楊夕抬眼看向她,張了張口。


  那姑娘歪了歪頭,穩穩當當地道:“我知道你要跟我無妄海戰,每次我一提楊夕,就有人跟我抬這個杠。但在我看來,沒有楊方刺雲,南海戰亂根本沒那麽快結束。我也喜歡方少謙。至於後來無妄海戰,不她是被百裏歡歌騙了麽?

  “進十八煉獄圖前,她都還不到二十歲。錯信了一個人,難道就把她所有的功績推翻?英雄難道還不能犯錯了?隻能她是個不完美的英雄。


  “把四千昆侖關進了極寒劍域裏,我不能這是對的。但從結果上看,少打了一場大戰,救了幾千萬羽子民。不然昆侖入境,改朝換代,免不了又是生靈塗炭。雖然我進的是昆侖書院,但我並不覺得昆侖劍修的性命就比別人高貴。


  “現在羽王朝也一副和平歸順的樣子了,難道不是楊夕之功?我覺得楊夕很好,做自己覺得對的事,百死不悔。”


  楊夕忽然垂下頭來,眼眶微微地濕了。


  她心裏有一百個謝謝,想對這個素味平生的姑娘講。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知道,這世上原來還有人這樣喜歡我……


  然而這並不是合適的時間,也不是合適的地點。


  楊夕來大行王朝尋找破除心魔之法,無論昆侖還是大行,都隻有高層知曉。


  她身負鬼神格,並不好引起圍觀。


  偶像是楊夕的書卷氣高個兒姑娘,在等了半沒等到回音之後,就以為是眼前這位師姐跟楊夕不熟。沒什麽稀奇的,大門派裏有名的修士,一個師父有千兒八百弟子都是正常的。尤其白允浪被掃地出門許多年,眼前這位沒準兒都是在山門外收的,未必就能見過楊夕了。


  想了想,還有一句話不不行:

  “對了師姐,你將來要是見了楊夕,幫我跟她一句。我覺得她跟方少謙特別般配,不必忌諱方少謙是她師父的私生子。沒準兒還能給方宮主和白斷刃創造機會呢?”


  楊夕:“……”


  等到楊夕好容易擺脫了八卦的書院弟子們,終於關起了門窗,拉著梁暮坐下。


  “你剛什麽?什麽叫昆侖來家抓我了?我為什麽要跑路?”


  梁暮剛才聽八卦聽得津津有味,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剛要跳起來,又在楊夕的眼神壓力下坐住了。


  她於是,鬼鬼祟祟地左看看,右看看,嘴唇幾乎貼到楊夕的耳根兒上,悄聲道:“不是鬼神不詳麽?今上午昆侖派了一隊冉侍郎府找你,大娘打發了人來知會一聲。結果昆侖的人居然前後腳兒就到了,大娘可沒跟他們你在我那兒!”


  楊夕看了她一眼,覺得她似乎話沒盡,於是道:“就這?你就覺得昆侖要抓我了?”


  梁暮急得抓耳撓腮,幾乎染上了她相公的毛病,吭哧了半,才急促地道:

  “剛才廣場上的告知你沒聽嗎?你剛一溜煙跑了,我追到廣場上就聽見鬼神不祥!不祥啊!然後行宮那邊的人就找到我了,把今兒上午侍郎府和我家裏邊兒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我。這還不是抓你嗎?我連家都沒敢回!”


  楊夕給聽愣了,半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想太多了!要是不祥的就得被弄死,那昆侖邢銘都死了八百回了。不至於,頂多就是……被討厭,被排擠,或者行動可能受點限?”


  見梁暮一臉不信,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想想,這消息公布到咱們這裏,昆侖仙靈得知道了有一會兒了吧?要真想殺我,我現在還能坐這兒跟你話?”


  梁暮皺了皺眉:“邢銘沒事,那不是因為他沒禍害著修士麽?”


  “這怎麽還跟你不明白了呢?”楊夕被梁暮纏得有點解釋不清楚,攤攤手,望了望,“真正不祥的是鬼神現世這個事兒,我隻是趕上了,剛好得了鬼神格……這事兒跟我的死活是沒有關係的。我沒了鬼神格也還在,且我還是昆侖出身,參加過南海抗怪,昆侖仙靈執道界牛耳那麽多年,自毀長城的事兒哪裏肯幹?”


  梁暮還是不信:


  “我看倒是你想太少了,哼哼,兔死狗烹什麽的。”


  楊夕擺擺手,決定不跟她纏了:“你,想得多不是錯。錯的是你懂的太少,我跟你不清楚。”


  梁暮忽然悄悄靠近楊夕,用一種談論禁忌的口吻氣聲道:“那個,我可是聽秦和爹都過的,當年邢軍神還是個饒時候,就有欽監的修士算出他不祥,會導致夏家亡國。那夏國的國君就把整個邢家軍坑殺了。”


  楊夕看了看梁暮。


  梁暮用一種我告訴了你個大秘密,大陰謀,你千萬不要跟人講的神情,重重點零頭。


  楊夕剛想開口玩弄她兩句,忽然怔住。梁暮此時的神情,和她腦海中驚鴻一瞥的另外一些人,莫名地重合了。


  楊夕不由地鄭重起來。梁暮這個擔憂,在她看來實在是幼稚得有點可笑,槽點太多,都沒法一一細數。


  可以楊夕對她的了解,這個妹妹或許有點兒沒正形兒,卻並不是愚蠢那一類人。


  她也不是什麽不諳世事的少女,少年流浪吃苦,跟著流放的父親囚車赤腳走回京城,又夾在親爹後媽和繼兄中間長到這麽大。還令人瞠目結舌地給自己換了三個丈夫,越換越是高門。


  她身上那點子真嬌憨的氣質,一大半都是裝出來的。她約莫是從時候開始,就習慣這樣示弱,保護自己,同時占便宜。朝堂爭鬥她懂,男歡女愛她也懂。


  這也就盡夠了一個人了解,這世界基本的人性幽微了……


  所以她沒道理用這麽焦急害怕的口吻,給自己提出這麽個不靠譜兒的主意。


  是什麽遮住了她的眼,使她一葉賬目?

  半晌,楊夕忽道:“梁暮,大行的老百姓,是不是很怕昆侖?”


  梁暮一愣,幾乎是瞬間的,臉色就白了。


  想得多的人,有想得多的好處。她們通常比較善於分析自己,對自己十分了解。


  在剛才,其實梁暮已經差不多被楊夕服了,也覺得自己憑那麽一點消息,冒冒失失就找過來讓楊夕逃跑有點傻。尤其是,她自己都進屋坐了這麽久了,這昆侖書院就算是摔杯為號,那杯子也該摔爛了幾十個了。既然現在沒事,那就是真沒事。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還是慌慌的,想要把楊夕帶走。

  幾乎是在楊夕問出問題的瞬間,她就明白了自己是出於一種什麽心理,才會有這一係列情緒和行動。


  然後,更深的恐懼便橛住了她。為這一刻清醒的認知。我……怕昆侖?

  楊夕看著梁暮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想對了。


  慢慢地道:“我十幾歲上就離開了大行,之前也不太關心國家大事。所以不十分清楚,大行的百姓是如何看待軍神邢銘,如何看待昆侖的。那,邢師叔一雷把我劈出來了,我一回神,就看見整個朝堂都在跪他和那幾個戰部弟子,我後來反複回想,總覺著,不是什麽好事兒樣子……”


  當夜裏。


  邢銘就從算師門地宮,走傳送陣趕到了大行王朝。同時還帶來了經世門的璣星君駱斯文,和算師門門主沈從容。令楊夕意外的是,景王爺竟然也被從被窩裏挖出來,被嚴諾一一架馬車從逍遙王府給拉到了昆侖書院。


  楊夕反複確定了一下,確實沒帶上譚文靖。


  “怎麽沒直接破碎虛空過來?傳送陣要轉好幾道吧?”


  楊夕有點奇怪地問。因為既然該參加竊論道的人,都去了算師門地宮,就算這一次因為影直播”,所以把一切列席旁聽都砍了,花紹棠、江如令、陸百川、梧桐神女、白鏡離這幾個也一定是在的。熏熏道人搞不好也在。破碎虛空就是一掌或者一劍的事兒,邢銘的麵子,不至於請不來一個幫忙。


  邢銘拿五根手指頭當梳子使,把垂下來的頭發從額前撩到腦後,是個有點焦頭爛額了樣子。


  “合道修士們,最近大行這邊的時空有點脆,不知道是不是跟厲鬼複蘇有關,怕一不心捅出大簍子來。”


  那為什麽不讓我趕過去?

  楊夕這話也就在心裏問問,這次竊論道要討論地府探索,都沒有召集她這個鬼神格持有者,必然是理由的。也不會因為自己“疑似”參悟了新的道秘辛,就被允許參與了。


  她注意到了一個詞:“脆?”


  邢銘拍拍她肩:“空間不是那麽穩固的東西,你在煉獄圖裏呆的那麽久,應該有悟性。”


  楊夕想了一想,依稀有點懂得。略朦朧,但現在不是探討這個的時候,還是留後再問。


  而且問了邢師叔也未必真能明白,他一個元嬰不到反虛的修士,最多是才剛剛開始參悟虛空,嚐試戳一戳,遠沒到家常便飯,係統認知的程度。


  “沈算師來這邊了,地宮那邊不要緊嗎?”楊夕又問。


  邢銘擺手一笑,“沒事,咱們算一輩子眼高於頂,最近總算有了個看上眼兒的徒弟。”


  沈從容也笑道:“嚴格來,現在他才是算師門主了,我算前人。難得這邊兒有我能走的傳送陣,換個城,沒有地下我還過不來呢。”


  楊夕聽著邢銘和沈從容的隨口笑,脊背上慢慢爬上一層毛骨悚然的雞皮疙瘩。耳邊回蕩的,是那怪物言辭篤定的話語:


  “算師門新一任的掌門人,應該也是這一段時間就要出道了……”


  “是誰?”楊夕問。


  沈從容放下手中正準備開壇布法的材料,很是心滿意足地笑起來:“起來你應該是認識他的,不打不相識?就是愣頭愣腦跑上你們昆侖山踢館,一刀紮翻了江如令那個子。”


  楊夕一愣:“燕希?”


  怎麽……怎麽會是他?那楚久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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