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chapter章:028 以教為名
那日離開佛堂的時候,蘭氏囑咐曲無容以後不要再去看望她了,要趕緊趁著撫遠將軍府還沒有來迎親之前,早早地從學士府脫身。
她的這一輩子算是斷送在曲孝良手中了,但曲無容是她唯一的女兒,她不能讓自己女兒的幸福,也被她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給斷送了。
雖然蘭氏現在在學士府里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也實在幫不上女兒什麼忙,不過在她還是學士府大夫人的時候,她曾經救過一個下人,而如今這個下人已經是學士府里比較能說得上話的人,如果有必要的時候,他倒是可以幫上曲無容的忙。
於是,在曲無容離開佛堂之前,蘭氏把這個名字悄悄寫在了她的手心裡。
走出佛堂所在的小院子,曲無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心,那是一個母親對女兒最後的付出,可是她卻註定要辜負了。
如果她身上沒有背負著血海深仇,或許她會聽蘭氏的話,儘早地跟曲孝良、跟學士府脫離關係,不讓自己成為誰的工具和替身;可是現在她的復仇之路才剛剛開了個頭,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必須堅定地走下去,讓那個人為他曾經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時,曲無容發現已經有人在等著她了,之前專門跑到觀州去接她回來,其實是提前替二夫人給她下馬威的白嬤嬤,這會兒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擺著一個茶盤,正休閑地喝著茶。
看到她進門,白嬤嬤也沒有起身,依舊是之前在觀州見到她時候的傲慢態度,端著茶杯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老身是奉老爺和二夫人的命令,來給無容小姐教導禮儀的。」
早在剛才在海棠居聽到二夫人花氏說為她安排好了教導嬤嬤時,曲無容就猜到了她會安排誰前來,所以這會兒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微微垂首道:「那就有勞嬤嬤費心了!」
「這是老身的分內之事,費心是應該的。」白嬤嬤說著,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一種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這才再次開口道:「只是希望無容小姐能認真學習,不要偷懶,更不要辜負了老爺和二夫人對你的期望才是!」
曲無容依舊做恭順狀,「無容明白。」
「那現在就開始吧。」似乎是對於她今天的態度還比較滿意,白嬤嬤沒有再繼續訓話,而是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伸出手指了指,「先從站姿練起。」
曲無容這才發現她手中拿著一把戒尺,是書塾里的教書先生常常用來懲罰不聽話學生的那種,不用想肯定是專門為她準備的,估計只要她稍微做得不到位,那戒尺就會落在她身上。
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沒想到下一刻就立即實現了,戒尺敲打在她的后腰處,白嬤嬤的聲音從她側後邊傳來:「腰部挺直!」
曲無容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卻不想白嬤嬤手中的那把戒尺再次落在了她身上,「讓你挺腰,沒讓你挺胸,什麼叫含蓄你懂不懂啊?」
身上挨了好幾戒尺,曲無容終於達到了白嬤嬤對她站姿的要求,她當然明白白嬤嬤這是在刻意為難她,她以前就算是在皇宮裡學規矩的時候,那些教導嬤嬤的要求也沒有這麼嚴格,不過這些她都忍了下來,報仇的路不可能一帆風順,這些都是必經的過程罷了。
在調整好她的站姿之後,白嬤嬤讓她繼續保持著這個姿勢,然後就背著手繼續喝茶去了,也沒有說她什麼時候能夠休息。
這會兒頭頂的太陽已經漸漸升起來了,站在太陽底下的曲無容沒一會兒就出了滿頭的汗,汗水順著她的臉龐不斷地滴落,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曲無容晃了晃腦袋,咬著牙繼續撐著。
就在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暈過去的時候,白嬤嬤的聲音終於再次響了起來,「好了,休息一下。」
她所說的休息一下,真的就只有一下而已,還沒等曲無容緩過勁兒來,就看到她拿著那把戒尺又朝她走了過來,「下面練習走路,記住,步伐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而且每一步的步伐都要一般大小,要明白了嗎?」
曲無容點點頭,「明白了。」
「好,那你現在走給我看看。」白嬤嬤說著,伸出拿著戒尺的手指了指前面,「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我會讓人丈量你每一步的步伐長短。」
依照她說的,曲無容每往前走一步都會停頓一下,會有白嬤嬤帶來的丫鬟拿著尺子丈量她邁出的長度,在走了三四步之後,白嬤嬤手中的戒尺落在了她的右腿上,「這一步邁遠了。」
或許是她這次用的力氣大了一些,曲無容吃痛地收回右腳,由於她剛才是保持著右腳在左腳在後的姿勢,這會兒右腳一離開地面,左腳支撐不住她整個人的重量,在搖晃了幾下之後,她還是往左後方倒了下去。
白嬤嬤此時就站在她倒下的方向,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曲無容會摔倒,來不及躲閃之中就被曲無容壓在了身上,頓時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哎喲,我的腰!」
剛才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旁邊的丫鬟們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直到聽見白嬤嬤這一聲痛呼,這才連忙走上前,七手八腳地把兩個人扶起來。
「嬤嬤,你沒事吧?」顧不得自己有沒有受傷,曲無容起身的第一時間就是前去查看白嬤嬤的情形。
白嬤嬤扶著腰被幾個丫鬟攙扶起來,看樣子這下被摔得不輕,疼得她臉色都白了,聽到她問沒好氣地回道:「沒事?沒事你被壓在下面試試?」
曲無容連忙又跟她賠不是,「實在是對不住啊白嬤嬤,我是因為吃痛沒有站穩,所以才不小心撞到您的,不是故意要把您壓在下面的。」
她不說還好,聽她這麼一說,白嬤嬤更加懷疑她是故意摔倒撞傷自己了,不過她這會兒腰疼得厲害,實在是沒有心思跟她計較這麼多,只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之後,就讓自己帶來的丫鬟們扶著她離開了曲無容的院子。
看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面,曲無容這才收起一臉的歉意,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暢快的笑意。
這個白嬤嬤分明就是得到了二夫人花氏的授意,假借教導的名頭故意折磨她、羞辱她,若是她乖乖地任由白嬤嬤欺負,估計等不到嫁進撫遠將軍府的那天,她就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所以,她剛才就是借著白嬤嬤用戒尺打她的那一下,故意朝著白嬤嬤所站的那個方向摔倒,然後不負所望地讓白嬤嬤給她當了肉墊子。
哼,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了不成?
金玉和良緣看到她突然笑了起來,還以為剛才那一下把人給摔出了毛病,連忙上前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曲無容搖搖頭,強忍住嘴角的笑意,「不過白嬤嬤看起來好像摔得不輕的樣子,估計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都看不到她了。」
「看不到才好呢!」金玉撇撇嘴道。
她和良緣以前就經常被白嬤嬤使喚來使喚去,對這個嬤嬤可謂是又恨又怕,就在剛才看到白嬤嬤的時候,她和良緣的小心肝兒還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生怕那個嚴厲的嬤嬤又找她們的茬兒,不過她們剛進門就被曲無容支開了,這才不用直接面對白嬤嬤。
聽到她的話,曲無容贊成地點了點頭,「嗯,我也不願意看見她。」
「可是,不是老爺和二夫人派她來教導小姐的嗎?」旁邊,良緣怯怯地介面道,小姐用這樣的法子把人趕走真的好嗎?
「所以我們的輕鬆只是暫時的。」曲無容當然也知道這不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不過她還是這麼做了,至少能挫一挫白嬤嬤的銳氣,不是嗎?
要是經過今天的事情,白嬤嬤以後還是故意針對她的話,那她也一定不會坐以待斃,任由別人欺負的!
另外一邊,白嬤嬤「哎喲」「哎喲」地叫著被人扶回自己的房中,聞訊趕來的花氏看到她這個樣子,忍不住皺起眉頭問道:「我不是叫你去教導曲無容了嗎?怎麼還不到半天的時間,你就弄成了這個樣子?」
「二夫人你是不知道呀!」聽到她問,白嬤嬤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小心牽動到被摔傷的腰部,她又忍不住「哎哎」地叫了起來,「那個丫頭實在是太狡猾了,老奴在教導她練習走路的時候,她故意摔倒壓在老奴的身上,老奴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哪裡經得住摔喲,可疼死老奴了!」
她的話讓花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是說,那個丫頭是故意撞倒你的?」
「可不是嘛!」一說起這個,白嬤嬤就一肚子的委屈,原本就長了皺紋的臉上更是快要皺成一朵菊花,「老奴是在認真地教導她禮儀,誰知道那個丫頭竟然這麼不知道好歹,故意撞傷老奴,老奴的腰都快要被她壓斷了!」
「看來她是知道你故意針對她了。」花氏想了好一會兒,最後得出這個結論,因為她實在想不到別的什麼原因,會讓曲無容故意撞倒白嬤嬤,她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過節,不是嗎?
白嬤嬤聞言點了點頭,「老奴也是這麼認為的。」
「沒想到這丫頭還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在意識到這個事實之後,花氏,她本來以為曲無容在觀州那種窮鄉僻壤的地方長大,曲常德那個愛吃醋的正妻柳氏又不待見她,她肯定會長成一個沒見識的鄉下野丫頭,現在看來倒是自己低估了那個丫頭。
「那你以後在教導過程中就稍微收斂一些吧,不要做得太過明顯。」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白嬤嬤的肩膀,花氏如是說道,「反正再過不久她就要嫁到撫遠將軍府了,只要不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咱們也犯不著再跟她過不去。」
白嬤嬤又點了點頭,「好,老奴知道了。」
「那你這幾天就好好養傷吧。」花氏說著站起身來,「教導曲無容的事,我會先讓張嬤嬤代替你,等你傷好了之後再接手就是。」
「多謝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