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chapter章:115 分歧
斷魂樓。
公孫倚樊捧著一杯茶坐在沈無岸對面,一邊喝茶一邊把自己這幾日調查到的結果,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那天行刺你們的人,做事非常乾淨利落,而且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很難追查到是怎麼人做的。」
聽到他的話,沈無岸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地說道:「所以,你是想告訴我,這些天你什麼都沒有查到?」
「不,我只是想讓你了解具體的細節而已。」公孫倚樊搖了搖頭,「能做到我前面所說的那些,說明那些行刺你的人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殺手,主子你想想看,他們有四五個專業的殺手,而你那天只帶了兩名侍衛,加上你也才三個人,還帶著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女子,為什麼你們卻能全身而退,沒有被傷到分毫?」
沈無岸略微沉吟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他們的目的其實並不是行刺我們?那他們為什麼要冒著暴露自己的危險,演這麼樣一齣戲呢?」
「你出手了嗎?」公孫倚樊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這樣反問道。
「嗯,當時情況危急……」沈無岸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他終於抓住了事情的癥結所在,「他們是為了試探我會不會武功?」
「沒錯,我正是這麼認為的。」公孫倚樊點點頭,「想要試探主子你的虛實,而且手下的人又是這麼專業,我能想到的幕後指使者也只有那麼幾個而已。」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沈無岸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只可惜我們沒有證據。」
「誰說沒有?」公孫倚樊說著,從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張羊皮紙遞給他,「這是我來之前剛剛才收到的,你看過之後就明白了。」
不同的情報組織會用不同的材料書寫情報,眼前的這張羊皮紙很明顯不是斷魂樓用來書寫情報的材料,沈無岸稍微一想便想到了手上這張羊皮紙究竟是從何而來,他緩緩地打開來。
羊皮紙上寫著的,正是他月前讓公孫倚樊去調查的徐若緣的資料,在看完上面所寫的內容之後,沈無岸的臉色沉了下來,「還真是用心良苦!」
「女人嘛,總是有辦法讓人放下戒備輕信她們。」那上面的內容公孫倚樊早就看過了,自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你打算怎麼辦?」
「光憑這個還不夠。」沈無岸說著,把那張羊皮紙隨意地扔到了面前的桌子上,「他完全可以丟車保帥,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這個說法公孫倚樊也認同,他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貌似不經意地說道:「但是,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理由,不是嗎?」
他們準備了這麼多年,不管是財力物力還是兵力都已經足夠,需要的只是一個起事的理由,而這個理由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是真實存在的,還是憑空編造的,這些對於他們來說都不重要。
沈無岸聞言抿起了嘴唇,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還是再等等吧。」
「等什麼?」公孫倚樊難以理解地看著他,「如果錯過了這次的機會,那我們下次再想要找到這樣的理由,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看著面前突然激動起來的人,沈無岸雖然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卻仍是堅持地說道:「小容兒有了身孕,如果現在就起事,那她和孩子勢必會受到顛沛流離之苦,至少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說。」
「那如果沈端朗先對你動手了呢?」公孫倚樊又拋出一個問題,「現在的情勢,只有佔據了先機才能有取勝的把握,主子心疼王妃和小世子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但是你自己呢?我們斷魂樓里這麼多的兄弟呢?難道主子不應該也為自己、為他們考慮考慮嗎?」
他說的話不無道理,沈無岸也沒有辦法說出不管兄弟們死活的話來,只好妥協道:「你讓我再想想吧。」
「那我先出去了。」公孫倚樊說完也不等他回應,站起身走了出去。
聽到房門關上時發出「砰」地一聲響,沈無岸以手掩面往後靠在了椅背上,他知道公孫倚樊在為他剛才的話生氣,畢竟他們準備了這麼多年,就是在等著這樣一個機會。
只要把徐若緣的身份公佈於眾,不管沈端朗到時候怎麼辯解,都無法磨滅他把自己的暗衛派到沈無岸身邊的事實,而沈無岸更是可以編造出徐若緣想要加害於自己的事實,讓沈端朗背負上殘暴無良、不仁不義的惡名,到時候朝中的大臣人人自危,那他的江山也就丟掉一半兒了。
可是現在沈無岸卻猶豫了,不管他是出於什麼原因,戰事一起必定生靈塗炭,而曲無容也勢必會跟著他嘗盡顛沛流離之苦,這個場面卻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自從跟曲無容成親時起,沈無岸只希望自己無論什麼時候都能保護她周全,帶給她安逸和歡樂,卻不想她跟著自己顛沛流露、擔驚受怕。
沈無岸知道自己這樣想,會讓很多人跟公孫倚樊一樣對自己感到失望,但他就是狠不下心來做決定,他想好好地守護著那個人,尤其是在見到曲無容懷有身孕之後痛苦的樣子時,他越發堅定了自己心中的信念。
他到底該如何決定才好?
冥思苦想了許久,沈無岸也沒能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為了不讓自己繼續鑽牛角尖兒,他索性站起身回了睿王府。
踏進主院的第一件事,沈無岸便是去找了徐若緣,既然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那他可不能再繼續放心地讓她留在主院、留在曲無容身邊了,雖然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麼處置她,但是至少也應該先把人控制起來才是。
可是在詢問了跟她一起住在外院的那些下人之後,沈無岸才得知徐若緣並不在王府中,好像是陽春派她出去買什麼東西了,一大早就出了門,現在已經快傍晚了卻還沒有回來。
沈無岸心中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快步走進內院,把正在紫藤花架上修剪花枝的陽春抓過來問道:「你讓徐若緣去買什麼東西了?」
「啊?」陽春手愣了一愣,一臉的茫然地回道,「我沒讓她去買什麼東西啊,是她自己說託人從她的家鄉帶了特有的那種青梅來腌制梅子乾兒,所以我就讓她去拿了,王爺你問這個做什麼?」
沈無岸的臉色沉了一沉,「你是說,她自己主動要求出去的?」
「是啊!」陽春點點頭,看到他的臉色不太好,她不由得緊張地問道:「怎麼了?該不會是她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情嗎?」
這會兒沈無岸已經慢慢地找回了理智,他鬆開抓住陽春胳膊的手,輕輕地搖了下頭,「沒出什麼事,我就是隨便問問。」
「哦。」聽到不是出了很意外,陽春也就不緊張了,「那王爺你還要問我別的事情嗎?如果不問的話,那我就繼續幹活去了。」
「去吧。」沈無岸朝她擺了擺手,轉身朝著房間里走去。
曲無容正坐在花廳里跟金玉和良緣聊天,剛才外面的動靜她也聽到了,所以在看到沈無岸進門之後便問道:「你找若緣做什麼?」
「你們兩個先出去吧。」沈無岸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先把金玉和良緣遣了出去,然後在她身邊坐下來,「她應該是逃走了。」
「逃走?」曲無容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用到這樣一個詞,「你說若緣逃走了?為什麼?」
沈無岸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她真相,最後在她的再三催促之下,最後還是決定把徐若緣的真實身份告訴她,「徐若緣是沈端朗身邊的暗衛,排行第七,她當初在酒樓門前賣身葬兄,只不過是給你我演了一場戲,目的是為了能夠不被人懷疑地潛進睿王府。」
聽完她的話,曲無容整個人都驚住了,那個溫柔賢淑、熱心善良的女子,居然會是沈端朗派到他們身邊來的暗衛!「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沈無岸點點頭,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是這些都是真的,我回來就是想趁著她從睿王府逃脫之前控制住她的,沒想到卻還是晚了一步!」
曲無容緩了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你是怎麼想到要調查她的?」
「我的本意並不是想調查她。」沈無岸搖搖頭,「只是出於安全起見,對後來被選進主院的那些下人進行了身份核實,徐若緣的資料太簡單了,加上之前她曾經偷聽我們說話,所以我才對她起了疑心。」
偷聽的事情,曲無容今天是第一次聽到,「怎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那天你正好動了胎氣需要靜養,而我又不確定那個人就是她,怕你擔心就沒有告訴你。」沈無岸輕輕拍著她的手說道,「既然她已經逃走了,這件事也就算是過去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聽到他這麼說,曲無容不解地看著他,「你不打算把她抓回來嗎?」雖然她還是不太能接受徐若緣是沈端朗派來的事實,但是既然她是這樣的身份,那就不能任由她逃走而無動於衷吧?
沈無岸卻搖了搖頭,「她既然已經逃出了睿王府,想要抓她只怕比登天還難!」
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兒他沒有說,那就是如果徐若緣沒有被抓回來,那麼公孫倚樊剛才跟他說的那個理由就不再存在,這樣他也就不必再為如何抉擇而搖擺不定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很冒險,也辜負了很多人的努力,可是一想到曲無容和她腹中自己的孩子,他就不得不考慮得更多一些,也許等待下次的機會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而這期間也可能會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變故,但是為了曲無容母子兩個,他願意冒這樣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