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男子剛要放開手，突然診室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股勁推開——
所有人都應聲看過去。
顧爽爽抬頭，看見門口走進來的人影，怔了片刻，眼睛瞪大。
她在吃驚的狀態，並沒有注意到，被放開的手腕，又重新被男子的手握住。
小惟就站在她床側，背對著她。
顧爽爽看見小惟身體僵硬了，小傢伙扶著床沿往後退了兩步，小手都在抖。
然後顧爽爽聽見他喉嚨里發出很小的聲音，「爹地……」
是對著門口走進來的那道高大身形喊出來的！
顧爽爽深深地怔住。回不過來神。
沈墨城進門后，目光在很小的診室里迅速掃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床上躺著的女孩那。
她的手臂上有傷，她的手腕被一隻手握著。
沈墨城的視線順著那隻手的主人往上。
顧爽爽這時感覺到手腕上覆蓋的力道消失，身側的男子站直了，沖著門口喊了句：「大哥。」
沈墨城微微點了下頭，平靜的五官沒見有任何情緒，他走了進來。
他往裡走，小惟就反射性地往後退。
他微微彎身，開腔：「到爸爸這裡來。」
小惟聽見這句，綳直的身體才沒那麼僵硬了，遲疑了會兒，朝他走過去。
男人把孩子抱了起來。
小惟在他強悍的臂彎里，低著腦袋，小嘴囁喏：「爹地，你別生氣……」
「回去再說。」沈墨城打斷孩子，走到床邊，沒等顧爽爽有反應，大手帶著她的肩，把她摟了起來。
他不開腔，神色和平常一樣微微泛出冷峻，但不知道怎麼的，顧爽爽就是感覺到這平靜后一層隱藏很深的陰鷙。
她很順從地下床，醫生已經給她包紮好，拿了替換的葯，跟著這個一言不發的男人走出去。
門口。
沈墨城停頓，像是特地轉回了身。
深藍色西裝的男子就在他身後。
沈墨城摸了一下懷裡孩子的腦袋：「去找你季伯伯，到那邊等爸爸。」
小惟第一次被爸爸抱這麼久，還被爸爸摸了腦袋，特別高興：「好的，爹地。」
診室門口只剩下兩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沈墨城拿煙，抽出一根遞出去，男子接過，兩個人都沒抽。
沉寂有一會兒，沈墨城掀了掀眼皮，問道：「瞿珏，老爺子最近身體怎麼樣？」
「爺爺還不錯。」
聽到他嘴裡這句『爺爺』，沈墨城沒忍住，笑了出來。
瞿珏當然知道他在笑什麼，他很平靜，緊盯著身前男人的表情，笑道：「大哥找的這位新嫂子，真嫩，身材看著比前
嫂子還勾.人。」
沈墨城嘴角的笑意並沒有消失，反倒更盛了些，他眼淡無波地看著他：「說起來你也三十一了，怎麼不找呢？」
瞿珏平靜的臉色瞬間失去，怔在那裡，沈墨城已轉身離去。
－
顧爽爽跟著張青等在急診樓大廳。
張青抱著小惟，一大一小很熟的樣子。
顧爽爽表情還很怔忪，一肚子的疑問，在醞釀著怎麼問出口。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走廊里走出來的男人吸引住。
沈墨城手裡拿著一瓶什麼東西，走近了，顧爽爽才看清那是一瓶可洗手的消毒液。
他停在她身前，濃重的陰影罩在她頭頂。
他沖張青道：「在這等著。」
說完，拽起顧爽爽，轉身就走。
顧爽爽與其說是被他牽，不如說是被他拖著，兩人進了洗手間。
他把她帶到洗手台前，撩起她受傷手臂的衣袖，他把消毒液倒満她的手腕，然後抓著她的手去清洗。
顧爽爽感覺莫名其妙，手腕又沒受傷，他消什麼毒？
洗了一陣，他覺得洗乾淨了，用西裝口袋巾給她擦乾。
全程，他一眼都沒有看顧爽爽，更沒說一句話。
顧爽爽覺得他今天很不對勁，曉兒他表情平靜如水，可給人的感覺很壓抑，壓抑得她不敢主動跟他說話。
－
車在往中心醫院返回的路上。
前面張青開車，副駕駛座沒人。
後座，顧爽爽與男人中間隔著一個小惟，車體本就寬敞，三個人也不擁擠，況且小惟還是瘦弱的孩子。
剛上車后，小惟叫了一聲『爹地』。
可是沒有人回應。
顧爽爽偷偷去看男人，他長腿交疊，靠著椅背，車內光線不好，看不出他是睜著眼睛還是閉著眼。
總之一副任何人勿靠近一分的冷漠樣子。
小惟縮起了小身子，一臉落寞。
孩子不能理解，剛才在醫院，在小叔叔面前，爸爸對他那麼溫和親切，為什麼一上車就變回了從前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顧爽爽發現手背上涼涼的，這一看才知道小傢伙哭了。
在爸爸面前，哭都很小心翼翼，沒有一點聲音。
顧爽爽剛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一下，小惟卻突然倒在了她腿上。
她以為他是哭得傷心了，但是推了推他，小傢伙卻沒有反應，身體變得很軟。
「小惟？」顧爽爽出聲。
沈墨城抬眼看過來，發現不對勁，大手一把撈起小惟，翻過來一看，小傢伙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沈墨城抬眼看過來，發現不對勁，大手一把撈起小惟，翻過來一看，小傢伙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怎麼回事？」顧爽爽驚慌。
沈墨城把孩子抱在懷裡，探了探他鼻息，又掀開他眼皮看了看，沖張青喝道：「加速！」
還好離中心醫院不遠了。
車直接開進門診樓後面的VIP住院區，下車前，沈墨城扭頭問：「帶他出來后，你給他吃過什麼？」
顧爽爽想了想，只有早上那個奶油包子。
長長的白光走廊，有好幾個醫生迎出來，顧爽爽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一直緊緊抱著孩子，在醫生的簇擁下，往病房快步跑過去。
很快的，凌亂的腳步聲消失在盡頭處，走廊恢復寂靜。
顧爽爽雙手交握著，坐到冰冷的椅子上。
走廊一面臨窗，窗外的夜越來越深，快要蔓延到她頭頂了，這讓人心神更不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盡頭處的病房門終於打開了。
顧爽爽幾乎立刻起身，快步走過去。
門裡出來那道頎長的身形，長指緊按眉心，略顯疲憊的面容在光影里，線條越發凌厲深邃。
沈墨城走了幾步才看見她。
男人微微有些意外她還沒走。
顧爽爽上前就問，「小惟沒事吧？」
他開腔的聲音沙啞：「他免疫系統太差，外面的任何東西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