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佇立在整面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西裝外套脫去，白色襯衫領口，領帶被扯得鬆散，襯得翩然如玉的容顏，幾分頹靡。
失神望著窗外沉沉的夜，沈墨城擰著深皺的疲倦眉心，拿起電話。
「張青，她應該在廣場附近，恩，送她安全到家。」
掛斷，再撥出去。
「周嬸，生日禮物不必找借口給她，扔了吧。」
她的生日，他怎會不知道？早就惦念上，早就準備好禮物，卻不想被她發現小惟，兩人疏離。
今日清晨，派張青把禮物送到花溪別墅。
夜裡，卻被謹懷撮合，兩人碰面，叫她認破他的身份，原想帶她過來，讓他的小女孩接觸接觸他的世界。
到底，是一場奢望。
他呼風喚雨，她不稀罕。
她要的，他可能給不了。
或許應該及時收手，等那殘酷的一天到來，她不至於恨他入骨。
……
顧爽爽失魂落魄在茫茫大雪的街頭。
身後有車緩速行駛過來，張青探出車窗，「太……顧小姐，我是沈總的首席秘書，我們醫院見過的，記得嗎？」
顧爽爽打量他，心思卻不在他身上。
「顧小姐，太晚了，你穿的單薄，沈總讓我送你回家。」
她失神，沒有拒絕，上了車。
還是賓利，車上彷彿殘留他的氣息，濃郁中夾雜煙草的烈味，顧爽爽閉眼，深深嗅著，卻更加難過。
如果上次在醫院是默認的疏離。
那麼今晚，是明確與他劃清界限。
至此，生活里，真的不會再有他，無論是作為頭牌叔叔，還是手擎商業帝國的他。
張青一直盯著後視鏡，干著急，太太還小，會害怕是正常，沈總是怎麼了？就這樣乾脆利落放了手？
如果兩個人都這樣，也許，真的就這樣了。
……
凌晨四點。
各大報社雜誌印刷廠，正是忙碌時。
位於A市老城區，這一帶被列入文化遺產的老式建築，顧宅是當中最漂亮雅緻的。
顧宅西側，是二少爺的樓，此時書房亮著燈。
張警衛員將報社那邊還沒印刷的底版呈給書桌一側站立的男子。
瞿珏接過，報紙頭條，醒目的黑色標題：盛世集團神秘總裁首露面，宴會現場與一女子親密熱舞，后攜美雙雙離去！
附帶照片，男女都是背影。
瞿珏盯著照片里的女孩，狹長的眼尾挑了挑。
如果沈墨城只是玩一玩，他倒不會注意，但偵探交上來的資料顯示，他兩年前就娶了這女孩。
這也沒什麼，巧就巧在，她是顧海的女兒。
瞿珏開口：「張叔，把報紙和查到的資料都送去老爺子書房。沈墨城娶顧海的女兒，我可不相信是因為愛情，你說，他會不會是知道了老爺子和顧海當年乾的那些事兒？」
清晨的顧家別墅，傭人遞給顧海今天的報紙。
顧海今日卻不看時事政要，直接翻到平常不看的娛樂花邊。他瞅了兩眼，泛光！
起身上樓。書房門沒關，蔣蓉和顧子藝母女看見他拿起座機話筒。
等待接通，顧海語氣溫和：「爽爽，昨晚和沈總離開後去了哪裡？玩的開心嗎？」
座機不攏音，蔣蓉和顧子藝都聽見了那邊傳出的冷笑聲音：
「你不就想問我和他睡了沒有嗎？恭喜你，你女兒第二次銷售沒成功！顧海，賣女兒賣一次就夠了，人別太貪心！」
篤篤的忙音，顧海臉色極度難看。
他走出口書房，顧子藝走上前，「爸爸，妹妹她也太不懂事了，怎麼能朝您那種語氣說話，」
「行了！」顧海正心煩，瞅著沒腦子的大女兒：「你沒有爽爽的本事，整天就知道花錢打扮，爸爸培養你這麼多年，白培養了！」
說完，看了蔣蓉一眼，拿了公文包出門了。
「媽！」顧子藝氣的尖叫。
蔣蓉也教育女兒：「媽說過你多少回了，你爸心情不好的時候別添油點火。現在那小賤人得勢，媽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更要振作，幫著皓軒在你爸那裡好好表現，公司職位也能晉陞快點。」
顧子藝氣鼓鼓地下樓，門口剛好走進來陸皓軒，西裝革履，年輕英俊。
顧子藝拿起桌上的報紙甩到他懷裡：「陸皓軒，昨晚你怕見舊愛不出席，你那舊愛可是和別的男人打得火熱，好好看看，沒有你她過得多好！」
陸皓軒一把將報紙放下，俊臉陰鷙，眼底卻有晦澀劃過。
……
顧爽爽掛斷顧海的電話，平靜躺下，可身體卻微微發著抖。
從小到大該失望絕望的都透頂了，面對顧海的噁心，為什麼還是做不到麻木，心裡還是會痛。
小霜側了個身，從後面抱住她。顧爽爽轉過去，窩進她懷裡。
兩姐妹家庭狀況相似，小霜有個賭棍媽媽，比顧爽爽沒有母親好不到哪裡去，彼此傷心難過時，多是這樣互相依靠。
小霜低頭，這個角度看下去，爽爽真好看。
齊劉海亂了，露出小小的美人尖，睫毛俏俏的又長，童真的臉蛋，尖尖的下巴，尤其弔帶背心遮也遮不住的一對雪白誘人，好大。
小霜猜想，那三十幾歲的沈總，興許看上的就是爽爽這幅童顏巨ru，熟透了的男人，眼光都有些變.態。
「爽爽。」
「恩？」
小霜輕嘆，「你拒絕的很對，不能被誘.惑。咱們普普通通，不和他活在天上的人物糾纏，遠離危險，就自然不會有危險。」
顧爽爽眼睛潮潮的發獃，多少還是，對這份還沒正式開始的感情，心有不甘吧。
可又能如何？和他之間，天壤地別，不門當戶對的戀愛，多數只能曇花一現，這個世界不公平，有它嚴格的等級。
－
逗留在小霜家，吃了午飯。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這樣一個白白的世界，讓年味更濃。
顧爽爽的心底，卻是蕭索一片。今年這個年，她應該是一個人過吧。
往年周阿姨除夕和初一回老家，她還可以過來小霜這邊，但是今年江州學長攢夠了錢，要帶小霜去三亞旅遊過年。機票都訂好了，小霜擔心她，顧爽爽當然不同意她留下來。
下午回到花溪別墅，進門就聽見周阿姨哼著曲兒，在收拾她的行李。
顧爽爽努力擠出明媚的笑容，「周阿姨，晚上幾點的火車呀？」
「太太你可回來了。」周嬸走過來，佯怒瞪她，「我來之前可不敢到處瞎跑了，越是過年越不安全，要是一個人在家裡孤獨，叫上你那個姐妹過來。」
顧爽爽垂垂眼眸，只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