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他的眼神灰濛濛的，看她時那麼軟，很需要她的樣子。
顧爽爽的心不禁微微一柔，照顧他也沒有怨言了。
端著清燉番茄湯出去，他還是那副難受的樣子，斜靠在沙發里，一臂擋在額頭，蹙眉閉眼。
聽見動靜，睜開眼，見她來了，就笑了。
客廳的光線明晃晃，把人臉部的表情照得仔仔細細，不知道怎麼的，顧爽爽就是覺得他朝自己露出的這抹笑容，分外脆弱。
叫人……無端心疼了。
她把他扶起來，湯匙遞到他手裡，他不接，反扭頭看她，軟軟眼神，「太太不喂我嗎？」
顧爽爽紅了臉，傭人都在呢，三十好幾了這麼跟她撒嬌糊纏。
但還是……舀一小口，慢慢遞過去。
他滿意，看她時眼睛里也添了笑意。
一碗番茄湯喝得他滿頭密布汗珠。
他靠著沙發，揚起優美弧度的下頜，讓她解襯衫的紐扣。
顧爽爽直起身子，避免靠他太近，解了領口三顆便看見男人的喉結，衣領里的精緻鎖骨……
不敢再往下解了。
小手遲疑，惹來男人不滿，「怎麼了？」
顧爽爽抿著唇，目光游移在客廳里幾個女傭身上。
他撐著身體站起來，單臂摟她，「那我們上樓，上樓后太太再伺候我。」
被他胡攪蠻纏的，顧爽爽扶他上樓，心說醉了不是該癱死嗎，這麼能折騰鬧騰……唉。
二樓卧室門一關，顧爽爽就開始緊張，只有兩個人了，「沈……」
「叫老公。」
叫不出口，顧爽爽轉移話題找事做，「你站直，你看，襯衫都濕掉了，我幫你脫下來。」
他很聽話，眼眸氤氳醉意，不再如平常那般高深莫測，此刻很清澈。
低頭望著在他眼裡矮矮的小女孩，在伺候老公呢，她的臉怎麼就長不大呢，他都老了，她一直這樣十幾歲的樣子怎麼能行？
「太太，你小時候有沒有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啊？」顧爽爽跟不上他醉了的頻道。
「書里你這樣童顏的女人叫天山童姥。」
「……」請問這是誇她嗎……
「你吃過長生不老的葯對嗎？」
醉成這樣……
「你還剃過光頭。」
顧爽爽炸毛！幹嘛要提這個？！！
襯衫脫掉了，顧爽爽低頭推他，「去洗澡。」
「為什麼會是光頭？」
「去洗澡！」
這如松般佇立的高大身軀，他不動，執拗非常地看著她。
「我跟陸皓軒打了個賭，我輸了，我必須剃光頭不然他不幫我寫作業，然後身份照拍照不讓帶帽子，可以了吧！」
沈墨城的腦部神經，在聽見『陸皓軒』三個字時，一下子被蟄到。
顧爽爽見他很久不說話，抬頭，撞見他這幅恐怖神情，不明白他怎麼了？
她並不知道那天晚上在酒吧發生了什麼事，一臉茫然，「怎麼又不高興了？」
沈墨城沉著臉，眼神陰鬱地把她推著抵到牆邊，倒也沒動真怒，俯首親吻著她的臉，認真地告訴她，「你是已婚婦女了，亂七八糟的異性不要接觸，也少在我面前提，明白？」
顧爽爽不懂他這話從何而來，只當他醉的胡攪蠻纏，都順著他，「好啦，我知道了！到底要不要洗澡啊？」
那吃醋的彆扭男人，擒住她腕子，「你給我洗。」
「……」
從浴室出來，顧爽爽累兮兮癱倒在床上，看看電子鐘，都晚上十點了……
身後男人的呼吸漸漸平穩，顧爽爽扭頭，見他漂亮的睫毛安然垂在眼窩，深邃的五官也舒展了，睡相都透出一股高貴雅緻。
她小心拿起座機打內線，聲音遊絲地拜託周嬸，幫她隨便弄點晚飯。
悄悄從他懷裡一點一點爬，挪到床邊，一條腿伸下去勾鞋。
腳趾尖還沒碰到棉拖呢，衣服叫人一扯。
「啊——」
身子後仰，重新跌回男人懷裡。
顧爽爽餓啊，招呼這人一晚上，沒吃飯的！
掙扎要起，以為他睡著了，不想聽的這人壓低沉沉地一句：「別亂動。」
她一怔，反應過來什麼似的，臉又熱，垂著眼睫，默默的，果是一下不敢亂動了……
卧室安靜，呼吸相聞。
她的鼻息里滿滿溢動是他身上沐浴過後的男性氣息，好聞，令人安然。
顧爽爽慢慢地，卻也睡著了。
………………
清晨的陽光穿透進來，顧爽爽睜開眼。
看到的不是白色的天花板，而是男人放大的俊逸臉龐。
她眨眨眼，再睜開，這人壓在她身上，黑眸深邃靜靜盯著她，見她醒了，低頭就要吻下來。
顧爽爽推開他趕緊衝進洗手間。
沈墨城微微蹙眉。
半分鐘后，人出來了。
見他表情不悅，她垂頭解釋，「你昨天晚上發酒瘋，非要抱著我睡，我晚飯都沒有吃，尿尿也憋著。」
「我昨晚失態了？」他問的嚴肅。
顧爽爽鼓著嘴角點了點頭。
沈墨城鎖眉，下床打開一側落地窗后，點了根煙，身軀挺拔地朝她走過來。
顧爽爽有些怕地後退，畢竟他現在酒醒了，不再是昨晚那個雖然蠻纏但是好對付的男人了。
他有點不高興，皺眉，「站著別動。我能吃了你？」
顧爽爽不動了，心想還是醉了的他好，一直笑啊笑，不是這樣板著臉。
沈墨城把煙從唇邊拿下，走到她跟前，那夾煙的手，拇指摸了摸她細膩的臉蛋。
他俯身盯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道：「我昨晚沒胡言亂語什麼吧？」
顧爽爽疑惑地看他，「你指哪方面？」
「都有哪些方面？」他的眸色不知不覺變暗了。
顧爽爽就老老實實都說了，當然最後他那句沒有下限的，顧爽爽沒說。
沈墨城聽完，神情一松，站直身體。
表情也柔軟下來，摸摸她腦袋，「昨晚辛苦太太了。」
顧爽爽不滿的小臉別開。
他把煙送到唇邊又吸了一口，走到床邊的煙灰缸，滅了，「今天老公要上班，上午有重要的會議，這幾天在家裡悶壞了？下午我盡量早點下班，陪你好不好？」
顧爽爽不抬頭，臉其實很紅，不太適應這上班前夫妻的對話。
「伺候老公穿衣吧。」
她木木的，仍舊不適應，卻很乖地打開他的壁櫥，有被裡面的豪華整齊樣子嚇到。
皮帶一圈一圈按色號花紋排列，腕錶領帶也是，襯衫的顏色由淺至深。
有點茫然，回頭問他，「這麼多，穿哪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