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安靜的長廊紛雜急亂的腳步聲,顧爽爽遙遙看見那盞亮起的紅燈,雙腿發軟。


  手術室外有等候在那裡的醫生。


  溫謹懷最先跑過去,老四在後面攙著點跑著要摔的小女孩。


  「溫醫生,手術已進行四十八分鐘,送過來的時候沈先生脾臟破裂出血已有一段時間,從突發性休克到被人發現的昏迷時間過長,導致身腦和身體多器官缺氧……」


  顧爽爽臉色慘白,聽著白大褂醫生這席話,嗚嗚失聲痛哭出來。


  老四是個成默寡言的錚錚硬漢,沒接觸過顧爽爽這個年齡階段的小女生,頭疼不會安慰。


  溫謹懷匆匆和醫生說了幾句,轉身看到已哭得蹲在地上的姑娘,忙把人拉起。


  「謹懷哥……都是我的錯,嗚嗚……是我沒有管他,是我只想著從他身邊逃離!對不起,我以為叔叔就是昏睡了,我上車后給別墅周嬸打了電話,我不知道張青秘書的電話也不知道你來了S市,一定是中間耽擱了!讓他休克那麼長時間……對不起,對不起……」


  溫謹懷高大的身軀一把圈住哭得要碎的小人兒,「不是你的錯,爽兒,別這樣。」


  「脾臟破裂……一定是他為我擋開車的時候撞到了脾臟導致內出血,天哪,那麼久,那麼久他不吭聲……」


  「爽兒,你聽著,墨城去見你之前我給他注射過一劑葯!」


  顧爽爽一怔。


  溫謹懷擰眉繼續往下說:「當時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很糟糕,連日來找不見你急火攻心,從一開始的扁桃體發炎灌膿到後面連續四天高燒到四十一二度,來了S市的十天里,他沒合過一下眼,在沒有你任何消息的絕望里,他強撐著意志力盲目地開車白天夜裡滿大街圍著S市轉悠只為找你,那種身體和精神以及心理的折磨讓他身體情況極差。」


  「五月二十日一整個上午,他在車裡看著你,為什麼不下車?因為一條馬路的寬度,他或許都無法順利走過去。回酒店時已經他走不穩路。你知道他的性格,太一絲不苟,太倨傲凌人,要見你他絕對不允許自己一副病怏怏的模樣,也是我縱容了,那劑葯是進口的,以前是部隊特殊情況下才會用的,能夠短時間內讓人的精神恢復到上佳狀態,他把和你的見面看的比他那命更重要!」


  顧爽爽心尖止不住地一顫,心裡是無法形容的一種情緒,再也說不出話來。


  當時在超市見到他人的時候,他抽著煙,英俊挺拔,姿態淡漠,看起來和往常無異。


  顧爽爽甚至暗自委屈過,這十多天,她流落異鄉過得不知是什麼日子,他卻看起來仍舊清貴逼人精神煥發。


  原來不是,他比她痛苦煎熬多了,他病了,居然還開著車不要命地連續繞著城市找了她十多天……


  溫謹懷緩了緩,嗓音低啞:「是葯三分毒,更別說強效藥物,服藥之後最忌情緒劇烈起伏和過激的身體勞累……」


  說到這裡,男人漆黑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斂了幾分,掃了眼面前的女孩,點到為止。


  顧爽爽反應了一下,立刻明白謹懷哥話里那層隱晦的意思。


  雙手揪著衣擺,低頭,她仍覺得羞恥,把慘白泛紅的小臉迅速扭向別處。


  張青秘書發現他的時候,他在床上衣衫不整,那副模樣發生過什麼,誰都能一眼看出來。


  想必醫生要了解病人情況,張青秘書便都說了,醫生又把那事告訴了謹懷哥吧……


  老四與溫謹懷目光交匯。


  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眼底,直白得沒有任何遮掩,從機場小女孩露面開始,她身上那件幾乎要破的小襯衫,根本遮不住脖子上鎖骨那裡男人留下的痕迹。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墨城動了那樣的怒氣,理智全無將生命不顧,也要欺負了她。


  男人不要命的迫切索取一個女人,多半和男性不可侵犯的自尊有莫大關係,尤其那是墨城的心病,無葯可醫,對身邊女人的乾淨程度特別苛刻,很容易犯猜忌。


  醫生隔一個小時出來報告手術情況。


  反正也是等。


  溫謹懷不是第一次充當爽兒和墨城之間的知心哥哥知心姐姐了。


  這兩個人性格上有一部分出奇地一致,就是倔,一個高冷,一個死犟,一個三十幾歲不會談戀愛不知女人心,一個二十歲更是懵懂泛白。


  他索性把陸皓軒這事兒問出來。


  一問顧爽爽就哭,一聲一聲謹懷哥哭著叫著,那樣委屈不堪。


  溫謹懷瞅著,眼裡心裡都是疼,給這孩子擦擦眼淚,「別著急,你慢慢說。」


  顧爽爽抽泣著,把事實講了一遍:

  「……我本來打算先打工在經貿大學旁聽,後來是陸皓軒偷聽了小霜的電話,知道我在這裡,他找過來我也很突然,他表明對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和他相處就像從小一起到大的熟人。轉學手續這件事我一直在猶豫,不想欠他人情,但他說的也對,社會的確現實,文憑很重要,我離開叔叔也不能一直自暴自棄,總要做打算。」


  顧爽爽望著溫謹懷。


  溫謹懷錶示理解,點點頭。


  女孩睜著紅通通淚蒙蒙的大眼睛,總算有個人理解自己了。


  她繼續說:「陸皓軒說就當這次幫忙是之前我為陸媽媽治病把自己嫁了的感恩,而且我會還他錢,兩不相欠,可是叔叔不知道怎麼了,看見那份轉學手續就沒了理智,他當時說話很難聽,就篤定我和陸皓軒不幹凈!我受不了這樣的污衊,他說的那些話我不想複述,不比羞辱來的輕,我就氣上頭了,和他對著干,也說了特別戳心的話,叔叔就……他就……」


  顧爽爽抬起綳白的小手,緊緊捂住自己淚漣漣的臉。


  溫謹懷聽罷,長指按住眉心,特別無奈。


  一個兩個,就是不知道張嘴說明白,所有活動都在心裡,不給對方看,對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能明白嗎?

  子虛烏有的事硬生生被這倆奇葩弄成了奪命戰爭。


  瞧這孩子委屈的,可墨城又好受到哪裡去?說得清誰對誰錯嗎?


  男人俊彥的眉宇低垂下來,嘆息般:「爽兒,你的叔叔他……怎麼說呢,從前的經歷讓他內心信任的部分很脆弱,敏感了些,有些逆鱗你不能碰,當然這不是你的原因,你很無辜,你想了解我會和你細說,他為什麼特別在意你身邊出現什麼異性。」


  顧爽爽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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