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醫院後門隱蔽處一輛沃爾沃里,下了雨的天氣,車窗半降,穿著深灰色棒球夾克的男人車裡接聽電話。


  電波彼端在說:「老闆,麻醉師說已經注入麻藥了。」


  「恩,給我準備一套手術服,馬上就到。」


  收線后的手機在形態十分漂亮的手裡打了個轉,修長的腿邁下車,雨中的薄荷味,一時濃郁。


  男人下車時,清越的視線不經意地一掃,與六七米遠處同樣停泊的車裡,後座半降車窗里露出的男人狹長視線對上。


  瞿珏在抽煙,看見一道穿棒球夾克的修長側影,形如男模,瞿珏眯了下眼睛。


  瞿珏在抽煙,看見一道穿棒球夾克的修長側影,形如男模,瞿珏眯了下眼睛。


  一是醫院後門這塊十分偏僻,停著的車包括他坐的這輛,統共兩輛車,視線來回自然免不了掃到那輛沃爾沃。


  二是,瞿珏看這道一晃而過的男人身影,覺得,似乎像一個人。


  當年參與玩陸熙離的人中,瞿珏叫了朋友,朋友叫了朋友的朋友,其中有個負責攝像的膽小男孩,從始至終沒碰陸熙離,不論怎麼揍他嘲笑他,都沒碰,只負責了攝像。


  瞿珏對那個男孩印象不深,此時卻突然想起來。


  他們這些參與八年前事件的人,都遭了沈墨城的毒手,其中,瞿珏是下場最痛不欲生的一個。


  再回神,深灰色棒球夾克的高俊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瞿珏撣了下煙灰,斂回陰暗的視線,錯覺吧,他並不認識沃爾沃車裡出來的這個男人。


  現在的全部注意力和興奮點,都在等著看沈墨城流產掉的胎兒屍體上。


  小惟死在沈墨城手裡,今天他就要看著沈墨城的種從她女人的肚子里剝出來!

  ……


  行至醫院後門大門口的男人,視線幽沉地注視著如鏡子般的玻璃大門。


  可以看到身後那輛黑色車後座,微微探出半個腦袋在盯著他背影抽煙的男人。


  清雅的薄唇緩緩一勾,不似笑容,弧度峭冷。


  瞿珏。


  ……


  二十分鐘后,冰冷的手術室,青灰的無影燈下。


  顧爽爽心口驀地一窒!

  寶寶……


  一口氣從胸腔氣管抽出來,她細弱的身子一彈,雙手往空中猛地一抓!

  抓到了什麼,溫熱修長的男性手指。


  顧爽爽睜開眼,腦袋昏沉視野白茫。


  戴口罩和手術帽的男人,只露出一雙清越深邃的黑眸望著她。


  見她喘息哭泣,那雙乾燥的男人大手指引她往腹部摸過去。


  兩個月其實肚子平平的,但身為媽媽,顧爽爽感覺得到的,寶寶在,寶寶沒有流掉!

  顧爽爽顫抖,淚如雨下:「我以為你不來了,謝謝,謝謝你……」


  「給你打麻醉是為了逼真,麻醉藥醒后你的狀態會很虛弱空洞,旁人眼裡,你就是個真正做了流產的人。」他如此解釋著,摘掉口罩,露出一張線條明晰深刻的英俊臉廓。


  顧爽爽能夠勉強站穩,下了手術床,手術室只有他們兩個人。


  眼前是他極為修長的身影,薄荷的味道別樣好聞,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穿棒球夾克,黑色長褲,白色休閑皮鞋,年輕英俊,矜貴卻有些隨意的爾雅,是個極好看的男人。


  顧爽爽低下頭,「昨晚給你打電話是走投無路,我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做什麼,來感謝你救我寶寶的命之恩。」


  他望她,「沒見過你笑,先笑一個。」


  顧爽爽愣住,跟不上他的思維,非常認真地說:「我該怎麼感謝你?」


  素不相識,但顧爽爽驚覺這個男人和沈墨城一樣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能讓醫生配合,能肆無忌憚地潛入手術室。


  經歷沈墨城,經歷捐腎的事,顧爽爽再也不會單純到認為這世上有無條件助人為樂的事,何況,流產作假,是要聯繫醫院動用權力財力的費勁事情,非親非故,他憑什麼費這勁幫她瞞天過海?


  男人瞧著她戒備和不欲欠人情的蒼白小臉,他清越的眉峰淡淡一挑。


  從棒球夾克口袋裡拿出兩顆糖,長指遞給顧爽爽一顆。


  顧爽爽愣愣地接住,薄荷味的,之前在酒店,他也吃糖,愛吃糖?


  男人拆開包裝,動作優雅地把糖果往嘴裡放,清緩幽幽地開腔:「人情你毫無疑問欠下了,日後還。」


  「什麼方式還?」


  這人聞言淡靜一笑,漆黑的視線帶了熱度般,往顧爽爽身上慢慢地掃。


  她還穿著寬大的手術服,但她覺得他好像看到了她的身體般,是那種視線,顧爽爽不舒服,皺了眉。


  男人笑意加深,一個玩笑開得她如此緊張。


  顧爽爽問:「先生為什麼幫我?」


  他抬了抬眼皮:「女人哭,男人就幫忙,邏輯有什麼問題?」


  顧爽爽覺得這答案太隨意:「先生……」


  「四十五分鐘,你不出去外面的人以為你死在手術室了。」


  顧爽爽:「……」


  在護.士的攙扶下出了手術室,顯然這場談話被他掐斷,不過顧爽爽想,自己有他的聯繫方式,這件事他花的錢,還有這個人情,只要不是殺人放火,日後她慢慢還上。


  手術室厚重的大門關上,男人雙手插進黑色長褲的口袋,清雅卓絕佇立在無影燈下。


  想起她問他為什麼肯幫忙?


  這個問題難回答,也不難回答,其實跟瞿珏沈墨城之流無多大關係。


  兩次遇見,兩次她都在哭,留下她的手機,加了她的QQ,一切行為都是莫名其妙,這個眼睛生的很大很漂亮但眼裡總是帶著水痕的姑娘,很簡單的,他不願她再哭泣而已。


  生活辛苦的女人總是引起男人的保護之心,男人生了憐憫,一顆冷硬的心會相應變軟。


  這和她是不是沈墨城的女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


  顧爽爽被眼眶通紅的張青背出醫院,上車離開。


  黑色車裡,瞿珏接到電話:「少爺,沈墨城的女人離開了,面目慘白,給人抱著離開的。」


  瞿珏挑眉收線,問身旁的張警衛員:「醫院裡我們買通的人怎麼還不出來?」


  說時,玻璃門裡出現一道白大褂身影,走過來敲車門:「顧先生,這是顧小姐流產的各項檢查單,這是嬰兒的遺體。」


  瞿珏興趣盎然地接過醫用器皿,盯著玻璃瓶里的血肉模糊,眼角嗜血猩熱,大聲笑了出來。


  「一個月前我和老頭子逼迫顧海去殺陸靜芳這步棋走的絕妙!沈墨城恨顧爽爽吧,恨她爸殺了他的養母,恨到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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