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他半闔起眼眸,語氣輕佻:「前後不到十分鐘,他就這點能耐?」


  池夕嗤地一笑,揚起小臉,單眼皮下一雙瞳孔漾満笑意,碎碎點點盛著頭頂那璀璨的光線。


  她走近了一步,「你應該是不記得了,四年前你把我摁在牆上,第一次兩分鐘都不到,你有多能耐?不是吃了葯你那天晚上能像個禽shou樣?」


  如此污穢不堪入耳。


  男人的綳直的身軀後退一步,彷彿她靠近都是一種骯髒。


  他已沉下臉,「你要浪,去開個房,滾出國!這是你姐姐和你半個血緣的哥哥的婚禮。」


  「我就想知道我浪礙著你什麼事?你像個變態你不知道嗎?跟過來,你找什麼呢沈浩宇?你敢不敢承認你在找什麼?捉/奸來的?你是不是就有發瘋地想知道自己妹妹跟哪個男人調/情在哪個地方亂搞的齷齪窺知欲……」


  「閉嘴!」他太陽穴上的青筋一根一根,被戳破了心底最底層嚴密封住的不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般,失控大喝:「你閉嘴。」


  往往說中了事實,才會暴怒,無所遁形了,如此難堪。


  她看見他痛了,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以為她會開心,會為之前他坐在她旁邊冷眼高高在上嘲諷她而報了仇。


  可她心裡一點滋味都沒有。


  在撕扯,邊快速地跳動的心,邊漸漸往下墜落。


  池夕對著鏡子盯著自己幾秒,不再看他,轉個身。


  手腕卻被他倏地攥住,很大的力氣,他彷彿無法控制力度一般,像那沉鐵。


  她不說話,腳往前走,往出掙。


  兩人沉默角力,漸漸地她扣住沙發都沒用,嬌小羸弱的身軀在往他的懷裡靠。


  房門口突然傳來說話聲音。


  好幾個女人的笑聲,緊接著吱呀的聲響。


  兩人都是一愣。


  池夕愣過之後,表情如常,一貫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可是身後的男人不一樣,紳士爾雅那麼些年,在女士化妝休息間被推門進來的一群人看到,那些人會怎麼想?

  下意識地,扯她回來,到了懷裡手臂一把擒住了,池夕短促地唔一聲——


  「XX,你聽見什麼沒有?」


  女人打開精緻小包拉鏈的聲音和高跟鞋的聲音,「沒有呀。」


  「要說今天這對可真是郎才女貌,原本以為我和我們家老楊會被拒之門外,沈老闆倒是大方,不請自來的也設了桌位。」


  「可不是,新娘看著好小啊。」


  「XX,粉餅借我用一下。」


  ……


  聲音越來越近。


  躲在靠窗落地簾后的兩人,身體緊密相貼。


  池夕被他的胸膛壓得悶不過氣,大腦似乎缺氧,連思考都變得緩慢,鼻息直叫那薄荷的味道侵蝕,呼吸一口都是涼氣蜇人。


  她的鼻子磕著他精緻的鎖骨,抬頭低頭都不是。


  盡量屏住呼吸了,可每次呼出的氣體還是會噴在他的皮膚上。


  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沉,身軀緊繃得像木樁,又沉又重地壓過來,西裝襯衫冰冷的鑽石扣釘,咯著她裹胸上面露出的白皙皮膚,一下一下,隨著他的胸膛起伏,往她肉里扎。


  她的頭頂一片陰影,是他明晰深邃的下頜線條,暗光里,竟能看見泛青的胡茬。


  記憶像不打招呼的潮水,她又想起他剛回國那段時間,真是膩歪,膩歪到她任性地說要給他刮臉,他都沒有二話。


  刀鋒銳利,把他的臉刮破了,流了很多血,他當時甚至都沒有擦,彎下高大身軀把嚇哭地她抱起來放到洗手台上。


  為了證明他不痛,還舀起一熱水往傷口上潑,他的眼睛那麼黑那麼亮那麼溫柔,朝她笑:「小寶你看,不痛的,哥哥真的不痛啊。」


  後來她悄悄試過,手指破皮放到水龍頭上,怎麼不痛,痛死了。


  那時候,他們真好,真好啊。


  如果一個人能選擇記憶就好了。


  不想回憶的,不去回憶,剜心剔骨的,一秒鐘都不去想。


  那麼剩下的,只有快樂了吧。


  耳朵里聒噪的豪門太太的聲音漸漸遠去,隔絕在關起的門上。


  池夕眨掉眼睛里的白霧,視線垂下,等了等,不見他動,伸手往出推。


  柔軟細指觸碰到男人沉硬的胸膛,那部分肌理瞬時一綳。


  池夕視線看過去,身上,男人往後退了一點距離,但整張臉極度難看起來,兩頰的輪廓線條,映出咬緊的腮幫。


  她彷彿有所預感,目光往下,被什麼蟄到一樣,迅速移開。


  兩人都沒出聲。


  寂靜的空間里,只有男人在壓抑的粗沉呼吸,一聲一聲,從那胸膛發出來。


  池夕咽了口口水,別開臉低聲說:「讓開。」


  不見他動靜,她推開他轉身。


  走出兩步,又被他揪回去,整個人身體被重新摁到牆壁上,一雙手也被男人的大掌分別反扣住。


  她屏住呼吸提起,生怕他哪裡再碰上來。


  頭頂響起男人黯/啞了幾分的緊繃聲音,解釋道:「你剛才一直在我脖子那裡噴氣,」


  她一點也不想展開這個話題,扭過臉,「放我走。」


  掙扎了幾下,又被他摁在懷裡,摁了下來固定住,男人沉黑壓抑的視線終於看了過來,閉上眼睛,他眉宇緊皺,剋制不了的聲音很輕,服輸了般低嘆:「你滿意了,你該滿意了,面對你,我就是這樣一幅糟糕的樣子。像控制不住身體反應一樣,控制不了心裡的情緒。」


  他垂頸,從來高貴清冷的姿態低了下來,頹唐無比,眼眸幽深盯著她,黯/啞發澀道:「是,就是剋制不了,像瘋長的草,想知道你和多少個男人交往過?真的發生了關係嗎?你和那些男人在聊什麼?他說了什麼讓你笑得開心?你不見了,離開席位去洗手間,他也跟著,我受不了了,腦子裡全是你們在洗手間或者任何一個陰暗角落裡互相糾纏的畫面,趕不走這些畫面,很痛苦……」


  「小寶,很痛苦。」他抬頭。


  又低頭,茫然無措。


  「……小寶,」他好像要休克一般,聲音發著顫,艱難,斷續,「小寶,我們別這樣了,好嗎?」


  她在他的懷裡,整個人都是僵了。


  快速眨動眼睛,彷彿慢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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