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心裡煩亂,和他同處一個空間,好像呼吸都要沒了。


  不如走樓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隔絕那雙抬起的墨色男人深眸。


  到一樓給病人處理了一點事情,回到五樓。


  又有三個需要灌腸的病人。


  安果麻木地操作,有一個男孩,十來歲,見是女醫生特別不合作,家長死活勸說,拖到十一點,才讓安果給做了灌腸。


  她又餓又累,卻不想吃東西。


  出了病房等電梯。


  門一開,又見那人在裡面。


  安果腦門三根黑線盤旋。


  偏是那人,這次手裡沒什麼資料看,換了手術服,藏青色的襯衫,黑色西褲,單手插在西褲口袋,卓然佇立。


  見到她,一派的面無表情,沉靜無瀾。


  自從和這個溫謹懷發生了那什麼之後,安果直覺自己的修養正逐日瓦解。


  小臉青沉,心中暗罵一句,X了狗了。


  醫院這麼大,平時也沒有如此這般抬頭不見低頭見哪!


  今天發現她肚子藏了個球了,就各種『邂逅』都來了?


  要死不死。


  電梯里就他一人。


  男人閑然若適,看起來是要下班用餐。


  瞥了她一眼,蹙起清潤的眉宇:「進不進?」


  安果冷著臉踏進去,一臉死相地站在距離這人最遠的對角。


  他問:「幾樓?」


  「二。」她更冷。


  男人修長的手指摁了數字鍵,隨後那隻乾淨的手插進口袋,側影筆直修長。


  安果看過去,雙手都在西褲口袋裡,西褲又修身,料子極好吧,難免撐得那男人的當部微微平起。


  她扭開視線。


  想起肚子里正在萌芽的小囊。


  她氣憤又臉紅地想,就是他那東西,她的肚子才會大的。


  兩次而已,都是頭回,怎麼就……中獎了呢?

  自己還是學醫的,竟然忘了醫學上一切皆有可能這個定律,事後忙著從曾薇薇那裡打聽,各種害怕躲藏。


  吃藥這回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現在不得不吞苦果。


  孩子的爸爸就杵在眼前,成天在她跟前晃。


  今天這都晃了三四回了。


  他倒好,沉然若若,安靜自宜,壓根不知道眼前的女人肚子里,有個他的種。


  安果真心氣,憑什麼他什麼都不用承擔啊?

  越想越憤怒。


  心中壓抑,突然地胃裡一股子酸水往上涌,腦袋又沉。


  她唔了一聲,立刻捂住嘴。


  男人聞得動靜看過來:「怎麼了?」


  她側過身,不想理他。


  她伸手扶住牆壁,嘔的又是一拱。


  溫謹懷走過來,伸手攥著女人纖細的肩胛骨,沒有一點肉,抓在掌心裡都咯手:「反胃?」


  「恩。」


  安果感覺胃裡的早晨吃的麵包都到了嗓子口了,著急的翻轉身看電梯數字。


  溫謹懷扭頭,迅速按了下一層。


  她又嘔了一聲,遠山眉擰成結,手指尖發白地捂住嘴,趴著電梯門等著往外沖。


  男人一拽,把她拽了回來。


  挨著電梯門多危險。


  安果撞進他的懷裡,動作晃蕩,一下子沒忍住,吐了出來。


  電梯雙門打開。


  男人見她一頭冷汗,結實的雙臂打橫抱起她就往外走。


  男洗手間的格子門裡,安果被他穩穩放下,束著頭髮彎腰對著馬桶乾嘔不止。


  門沒關上,男人站在過道,洗手間鋪的黑色地板,白色牆壁,消毒水味道特別重,他鎖緊雙眉,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掏出醫用濕巾。


  等她沒了聲響,男人白皙的手指敲了敲門:「可以了?」


  安果低低恩了一聲,肺腑都像吐出來了一樣,十分無力。


  溫謹懷推開門,瞧她臉色在光線下尤其滲白,遞過去濕巾,「擦一擦。」


  安果接過,難受得不說話。


  「這是孕吐。」他說。


  身體難受的時候,壞情緒充斥,就會東怪西怪,控制不住。


  安果這會兒瞧著他,乾淨雋雋,瀟洒倜儻,無事一身輕。


  她心中怒火作盛。


  怪自己怎麼就懷孕了。


  怪他讓自己懷孕了。


  她抿著唇不說話。


  這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對他的壞情緒倒是察覺出來了,不在意地問道:「早晨吃了什麼?」


  「麵包。」


  「以後不要吃冷的東西。眼下你懷孕,兩條路,繼續實習的同時照顧好自己,第二條,暫停實習回家養胎。」


  他蹙著眉頭這麼說,淡淡的,正經地跟她說醫囑。


  安果看了他一眼,杏圓的瞳眸水光隱忍泛動。


  溫潤又很強大的男人,很容易讓女人有撒嬌依賴的衝動。


  何況,肚子里的是他的骨肉。


  安果在他面前,不知怎麼就大女人不起來,想跟他發火,抱怨,生氣。


  卻又沒有合適的理由。


  想想,怪他做什麼?

  他都不知道,是你自己不告訴他的。


  但是告訴了他,情況會比現在好嗎?

  安果不敢想。


  她的腦袋這一上午都是在這種亂的狀態里。


  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惶惶惴惴,懊悔自責又找不到出路。


  她要哭了似的看著他,在他面前,心智莫名的變得脆弱。


  四目相對,男人突然走近了兩步,洗手間很安靜,這人眼神也安靜,鋪著溫潤和那麼點柔憐,許是第一次見她像一隻兔子,急紅了眼。


  他被迷惑,一時心竅,抬起手指觸到她蒼白的臉頰,嗓音低醇:「不要哭,會好起來,孕吐過些時日就會消失。」


  安果眼淚忍在眼角。


  嘴唇咬的發紅,蠕動。


  最終垂下眼睫,轉身,臉蛋離開男人乾燥的指尖。


  她走出洗手間。


  男人垂手,俊眉緊蹙,佇立了片刻,低頭,發現襯衫上有贓物。


  他出來洗凈雙手,回到辦公室換衣服洗澡。


  正是午餐時間,內線撥了張住院醫師的電話,叫人過來。


  住院醫師正在用餐,聽到頂頭boss的命令,放下餐盤就直奔辦公室。


  溫謹懷沒問別的,語氣也如常。


  張住院醫師把組裡每個小實習的工作都彙報了一下。


  男人聽著,雙手交握在辦公桌,看似隨意地提了句:「安果的實踐能力不如我所期望,以後她的任務由我親自安排。」


  「好,那溫醫生就多費心了。」


  住院醫師覺得很平常,同時在心裡幸災樂禍,好像這個安果一直不得溫醫生青睞。


  這下慘了,親自帶,溫醫生還不知道要怎麼『折磨』她呢。


  ……


  午餐,安果隨便吃了點,胃很空虛整個人會更加空虛。


  她也不像往常,和其他組員討論醫學雜誌上的罕見病例,躲在值班室渾渾噩噩地就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下午三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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