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其實真實情況是怎樣,只有他清楚。


  不是對女人沒有任何感覺,是他挑剔,活的君子淡然如水,少有渴望。


  骨子裡的清冷淡薄,倨傲難以靠近,讓他迄今沒有碰到有感覺的。


  眼前這個。


  曾像小蟲子一樣,若有似無撓過他心。


  淡淡的,有點癢的感覺,他很上癮。


  他現在還說不清,還沒明白。


  但,彷彿,她已經阻隔了路,阻斷了他繼續去弄明白。


  男女之間的那點曖/昧,來得快,去的更快。


  自我放縱,也是一種人生態度,她有她的態度,他不能也無權干預。


  但他總歸,對眼前這人是失望的。


  溫謹懷調整呼吸,面部一派冷漠,開腔語氣難免變重,以一個長者和醫生的身份:「不管病人是哪家千金,出多少錢,我從不接給人打胎的手術。為什麼?這是助紂為虐。」


  安果知道他話裡有話,她且聽著。


  這人高,所以說話時習慣俯視,更襯出幾分的凌厲,與他乾淨儒雅的五官很不服帖。


  「你們這種女孩子,在及時行樂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可能帶來的後果?一ye的亂來,有了孩子,生還是不生?覺得打掉無所謂是不是?再有幾分憐憫之心,生了下來,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這是對孩子極其的一種私心和不尊重!」


  「身為醫生,我們應該比常人更能體會到,每一份生命的珍貴,它的意義,尊重它,謹慎並且善良地對待。」


  安果聽的過程里沒有反駁,沒有因為他惡劣的語氣而氣怒。


  她在思考。


  暗光里,男人呼吸因為帶著情緒而變沉重。


  安果不挪移目光地看著他,他的品質,他的思想,原來還挺保守。


  她眼底有些茫然,有些迷離,抬頭輕輕地出聲:「發生的事情已經沒辦法挽回了。溫醫生我問你,假如你一夜/情的對象懷孕了,這個孩子生下來,你會喜歡它珍愛它撫養它長大嗎?」


  男人俊臉有點難看,墨深的瞳孔,驟然縮了一下。


  安果知道,他是想起自己遭遇的那個晚上,以及他並不知道的那個女人。


  片刻,他蹙眉說:「亂來本身就是錯的,錯誤,怎麼喜歡。」


  安果躲在身後的手,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腕。


  掌心冒出的汗變涼。


  答案,她現在知道了。


  果然,他一直是心不甘情不願,對那晚上耿耿於懷,要是生下這個孩子,他也不會喜歡吧。


  她還是不確定,追著問:「那溫醫生,你喜歡孩子嗎?」


  「聽說你今年三十四歲了,一直不談戀愛不找女朋友,你真的是同志,也可以找人代孕,你沒有。等你老了,你不覺得膝下無子是一種遺憾嗎?」


  他薄唇緊抿,顯是對這種隱/私話題頗為芥蒂。


  然他卻沒有拒她於千里之外。


  溫謹懷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很迷茫,在向他尋找指示燈。


  他把手插進白大褂口袋,緊鎖雙眉,看著她漂亮的一雙黑眼睛,平和地說:「每個人的生活態度不一樣。我喜歡孩子,它們乾淨純真,但不能因為我喜歡,就想辦法讓它們出生來到我身邊,等我老去,自有老去的解決方式。」


  安果琢磨著他的話。


  這人,生性真的很淡然。


  她心中恍惚,原來那股子衝動勇氣,從試探到他的這個態度里,消失了。


  安果轉個身,匆匆道:「溫醫生,我的事我會處理好,就不勞你費心了。今天的談話,謝謝你。」


  溫謹懷瞧著眼前遠去的纖細背影,高而窈窕,長發垂下幾縷,在她白皙脖頸,這股子乾淨女人的味道,有些動人。


  他斂下眼眸,一時煩躁,走到走廊外側的花園,拿出褲袋裡的香煙。


  不怎麼抽煙,跟墨城在一起時,會被帶的多抽幾根,今天是情緒真的差,竟在醫院裡開抽。


  ……


  溫醫生暫停教學,時間多長沒定。


  住院醫師在一個早晨里這麼交代。


  聽說是去香港了。


  安果也不多問,從那天和他的一場對話后,她對肚子里的小生命,做了暫時的決定。


  如他所言,是一個錯誤。


  而她現在的能力,顯然還承擔不起這樣一個小生命。


  試探得知,他對孩子,也並沒有非有不可的喜歡。


  那麼,一切悄悄。


  把小生命打掉吧。


  安果這麼想的時候,心底總是發憷。


  她很喜歡小寶寶,特別喜歡那種,平時在醫院裡,但凡有壓力或者抑鬱,去一趟產房嬰兒室,瞧一瞧那些小天使一樣在小床里蠕動,可愛得或哭或笑的小傢伙們,心情就能變好。


  她甚至在顧霆那裡失戀時還曾想過,這輩子無力再找,那麼也要想辦法給自己生一個孩子。


  但眼下的情況。


  她在實習,以換得安濤那裡,她能在泰仁董事局裡的職位。


  鞏固媽媽周雪娟以及媽媽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董事一脈親信。


  想到媽媽,安果心底更加忐忑。


  媽媽從小對自己要求非常嚴格,在安果喜歡上顧霆的高中不懂事年紀,周雪娟就曾給過安果一個耳光,明白地告訴過她,顧霆這種沒身份沒實力的,絕對不要動不該有的心思,你的身上背負著多大的責任你要知道!


  現在未婚先孕。


  安果能夠想象,媽媽知道后,會有多天翻地覆。


  若是讓安雪王佳那些人發現她出了這檔子事,在安濤那裡,日子會如何,安果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最可怕的是一定會連累媽媽。


  種種現實,似乎逼著她不得不看清,這個孩子的去留決定。


  ……


  溫謹懷重新出現是半個月後。


  一臉的疲憊,好像經歷過一場大仗。


  他來泰仁,安果並不知道。


  那會兒正在和婦科的一個混的比較熟的醫生打聽,A市哪些醫院保密性工作做得好,流產的醫生技術好的有幾位?


  醫生笑著打量她:「怎麼,你有朋友要流產?」


  安果嘴角一僵。


  心下虛,又強裝鎮定,這些日子她勤快如常,孕吐都躲得很隱秘的地方才發作。


  沒有人看出來她懷孕了。


  乾乾的笑了笑:「你管的真多呢,把資料整理好了微信我一下。」


  那醫生點頭。


  安果出來婦科。


  走廊里沒走幾步,手腕倏地被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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