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七人同時論天下(26)
很快,參議王澹說道:「主公,如今我軍上下,士氣高漲,彼等卻是相反,疲憊之軍,勉強北上,一路之上早就失去了銳氣,不如趁著這個時候,集中主力,一戰而定乾坤!」
「非也王大人此言差矣」別駕張菲說道,「與其冒險進攻,不若堅守廣固,廣固城高池深,糧草可支三年,敵軍一旦頓兵與堅城之下,長期圍攻而不克,氣勢一定轉衰,那個時候,我軍再發大兵擊之,可獲全勝」
「不對……」
……
就這樣,大家紛紛各抒己見,吐沫橫飛,每個人都是引經據典,旁徵博引,說起來頭頭是道,聽起來順理成章,只有李千山,已經不再說話,而是搖頭不已
李千山知道,這些性質的討論,辯論,有很多時候,是毫無意義的,因為正確答案,有且只有一個,能不能找到正確答案,取決於那個人是不是會打仗,是不是有經驗,而不是其他
絕不是說大多數人贊成的,就是對的
他當然明白,慕容沖其實對於這個問題,是不太贊成自己的,這個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如果一個領袖事事都聽謀臣的,那這個領袖當的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儘管如此,慕容沖沒有否決他的話,而是通過這種方式,來表示自己的意見,還是可以商榷的只是李千山卻直覺的認為,這一次劉裕北上,帶來的後果實在是有些難以預期,只是現在,他只能祈禱,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能夠儘可能的用戰役的勝利來彌補了
話說那頭,劉裕從前軍回來時,看見滿臉憂色的何無忌,卻突然笑了
何無忌有些不解,道:「將軍因何發笑?」
「無忌,你還在擔心呢?」
「是啊」何無忌輕輕點頭,「卑職總覺得,這一次咱們北上,將軍有些過於冒險了」
「是的,是冒險,冒了很大的險」劉裕點頭,「不過,我們不得不冒險」
「這是何故?」何無忌有些不解,「將軍如今已經有了如此成就,但是還如此年輕,可以說前途不可限量,如今謝相又支持將軍,北府軍上下對於將軍也是服氣的緊,將軍大可以穩紮穩打呀」
「不,不在內,而在外」劉裕現在已經和何無忌並馬而行,他嘆了口氣,指了指前面,道:「你看,這美麗的錦繡河山,如今卻還有一大半,還在胡人手上,我們身為華夏子孫,除了戮力同心,全力以赴的光復舊土,還能有什麼選擇么?只是現在,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我們不抓住,可能就會錯過了」
何無忌輕輕搖頭,他不懂劉裕的意思
劉裕看了看周遭,除了何無忌外,這裡的一些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兵,自己和他們都是親兄弟一般的感情,都是絕對信得過的人,因此現在也到了和何無忌講真話的時候了因此,劉裕輕輕一笑,道:「無忌,你是道帥的侄子,道帥與我有恩,我是沒齒不忘的且你我二人,相交日久,我也待你如臂膀手足,因此,有些話,也到了交底的時候了」
「將軍請說」何無忌的表情一點也不輕鬆,因為這固然是劉裕表示對他的信任,而讓他感動,可是,信任也意味著責任,劉裕既然對他如此的信任和託付,自己也就得對等的拿出東西來回報劉裕了
「其實呢,我一直覺得,我們朝廷么,這麼多年來,我們朝廷很多事情,可能做的不是太好」劉裕這話說得很淡,可是何無忌聽了,卻如同平地驚雷一般!
要知道,這個年代,雖然誰都知道,晉廷只是一個擺設,皇帝只是一個傀儡,可是有些事情,畢竟是不能說破的!
劉裕在這個時候,對自己說這話,意味著什麼?何無忌心裡有些打鼓
劉裕卻像沒注意到何無忌的表情一樣,接著說道:「朝廷么,也是我們漢人的朝廷,如果他們做不好,事情總還得有人做,對不對?如今北伐這事情就是這樣,朝廷反正是做不好的,如果我們不去做,其他人就會把地盤給搶走,那樣就不是我們北伐,而是人家南征了!」
「是」何無忌輕輕點頭
「所以,無忌,你願意幫我么?」劉裕勒住了馬,停下來看著何無忌的眼睛,眼神里充滿了期盼
這是考驗何無忌的時刻了!這無疑是一個抉擇,何無忌必須選擇,是站在劉裕這一邊,還是站在別處
當然,這也是考驗劉裕的時刻,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辦法來拉攏人,成敗與否,也是很關鍵的,具有指標意義
好在,何無忌只考慮了一瞬間,就堅定地點頭,而劉裕也有些激動地伸出了手來,兩隻大手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從這一刻開始,劉裕也不再是一個人在戰鬥
一路向北,等到劉裕軍過穆陵關時,劉裕赫然發現,整個雄關,幾乎沒有人把守,即便是他向來冷靜,很沉得住氣,也不由大喜道:「大軍已經通過此行的唯一的險隘,如今一切順利,全軍將士,早就有了必勝的信心和不惜死戰的決心,而一路之上,敵軍也沒有堅壁清野,更沒有破壞田中的青苗,我們的糧草問題也不是問題,廣固必克!此戰必勝!」
何無忌也趁機高呼,道:「廣固必克!此戰必勝!」
接下來,全軍都開始高呼起來,一時間,北伐軍的士氣,再次達到了一個巔峰
當然,還在姑臧的段業,此時只知道劉裕大軍已經逼近了穆陵關,還沒有得到結果,而且這個情報收到的時候,張袞,崔浩還在段業房中沒有走,本來他們是來推敲明日壽宴的細節的,可是這下子,由於姑臧站臨時得到了中原傳回來的加急情報,討論的主題已經變了
其實今晚,不光是段業和楚雲深對於張袞和崔浩有了新的認識,二人對於段業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因為之前,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年輕人的知識能夠淵博到這種程度,對於大勢的把握能夠精確到這種程度,以至於讓他們都感到有些可怕